平南王盯着面前气冲冲的李傲,只长了几根稀疏胡子的俊脸几分野性。他的目光往后一挪,落在许小风身上。
一口郁闷的气堵在心口出不来。
他霸气地说:“叔叔你又欺负小风。”
李傲也很生气地看着他,道:“殿下你不是在读书?”
“…”
他真的不想说这事。
你这个小糟老头,你!就!这么!喜欢!搞!监督!吗!
平南王选择视而不见地说:“本王是在问你为何欺负小风?”
“…受老夫人所托来拿小侧妃娘娘的作业本。”
平南王很疑惑,心里有一股气,他,“什么作业本?谁敢让小风写作业?”
“…自然是老夫人,至于学的什么属下就不知道了。”
许小风盯着前面对话的两个人,戴铠甲帽和束发少年。她的目光求助地落在平南王身上,却也不说话。
一口写作业委屈的气堵在心口出不来。
她一直沉默。
平南王轻扯了嘴角,不大痛快地对李傲说:“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今天没有作业了,出了什么事本王承担。”
“…”
李傲知道平南王在平南王府很有权利,但是老夫人的命令他觉得很有道理,他冷着一张夫子般的教训脸,道:“读书识字很重要,殿下不能权利滥用。”
像是还有所犹豫一样,平南王穿过李傲看了许小风一眼,他这才改了口说:“再宽限些时日,你后天来吧。”
许小风心里期待满满。
李傲犹犹豫豫着答应了,临走时他回望了许小风一眼,转身不情不愿地走了。
许小风心里撒花撒花。
平南王还站在她面前,记起他救了自己三次,她心里软软得像吃了蜜糖一样,特别特别感激他,许小风,“谢谢殿下,殿下我先进去了。”
他却叫住她,把袖子里她那只鞋子拿出来还给她。
“…”
收回鞋子,许小风转身就跑进了营帐。
芷晴还站在外面,她向平南王欠了一下身,听见平南王说:“你别误会,本王可不是欺负她,是她自己把鞋子丢了。”
芷晴也不想误会。
进入营帐以后,芷晴打算把许小风那只鞋子洗干净,她拿了一双新鞋换掉了许小风那双黑沉的鞋。许小风黑沉的鞋子刚脱下一只,她就想起了自己那只不干净的鞋子。
她朝芷晴的后背看一眼,她站在前方的一个小火灶那儿弯腰,能听见她掀开某种罐子的声音。
这不是刚吃了中午饭吗?
许小风默念了句“真能吃”,随后起身走到自己放那只鞋子的某个衣柜前,她拿好鞋子就往营帐外面走,丢进了草丛中。
等许小风丢完鞋子回去,芷晴已经走到了桌子那儿坐好,桌上放了一个碗,碗里热腾腾的冒气儿,味道苦。
芷晴看见她就站起来,抱着扫把去扫地,临走时她说:“小姑娘,这是治你病的药。”
太苦了许小风不想喝,她慢吞吞地走到桌子那儿,终于忍不住说:“芷晴你是不是不待见我?”
芷晴转身,盯着许小风气鼓鼓的样子丝毫不怕,她皱眉:“我要是不待见你。”
“你现在估计早就饿死了。”
“…”
说完,芷晴懒得再理许小风这个不喜欢吃苦药的家伙,想去拿她那只鞋子。
看见鞋子没有了。
芷晴:“小姑娘,你鞋子呢?”
许小风:“丢了。”
芷晴回头疑惑不解地看着许小风,问:“为什么啊?”
“被别人弄脏了的鞋子不能要。”
“…”是指谁,芷晴丢了扫把走到桌子边坐好,看着许小风又喝了一口药,她,“殿下欺负你了对吧,你说鞋子脏了。”
“…”
许小风沉默着起身,走到床上坐好,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碗,对着碗口抿了一下。喝完,她,“那鞋只剩下一只了。”
喝完了药,许小风把碗放到芷晴手里,回头看自己的床。注意到了平南王借给她穿的那一双黑沉的鞋子。
许小风走到床边那儿把鞋子拿起来,跟之前在平南王营帐内拿到的机械木偶兔子放一块,都放在床对面的衣柜脚底下。
许小风趴在床上,双腿晃荡着,用手指头隔着远远的空气戳了戳机械木偶兔子的脸。
很快又翻了个身,看着营帐上面。
出了神。
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好像丢了很多次脸。
还都被平南王看见。
不过她却莫名其妙有点开心。
这个莫名其妙的病症,除了一开始让许小风感觉快死了一样,现在许小风除了腹部有点疼外,喉咙里还有点痒。她迷迷糊糊睡到了下午吃晚饭,她是被喉咙里面痒醒得,喘不过气。
芷晴又给许小风熬了一碗药。
“现在感觉好点没?”等她喝完药,芷晴在一旁跟她说话,“你下次得记住了,不能穿毛绒绒的衣服,也不能吃那红得像棒棒糖的食物。我之前听老爷说过,你小时候有次不听话穿衣服差点就死翘翘了。”
许小风小口喝着。听到这话吓死了要,她想了想,问:“当时平南王在吗?”
“记不清了。”
许小风狐疑道:“那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个禁忌?”
芷晴:“你失忆了,小侧妃娘娘你居然不知道自己失忆了?”
“失忆…”许小风把药喝进肚子里,深思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失忆,我永远不可能失忆。”
“那你能记起老爷吗?”芷晴温柔地说话,“还有平南王殿下。”
许小风喝完最后一口药,“为什么要问平南王殿下?”
“你们青梅竹马啊。”
青梅竹马,许小风完全没有印象,
“喝完了拿走碗了。”趁她还深思,芷晴拿走她手里的碗,她边说:“不知道你这个失忆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听别人说过,记忆是拿身高来换的,看看你能不能再长高一点。”
许小风看着芷晴动作,然后倒在床上又要睡觉补体力,身上软软得没有力气什么都做不了。但想着芷晴刚才说的话,她心中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失忆了。
五天后,许小风回到了平南王府。
再过三天就是老夫人的生日。
想起老夫人凶巴巴让她学规矩的样子,这个生日会许小风就不想给老夫人送礼,芷晴还在那天帮她约了一个很有名的大夫看脑子,但又因为看见几个丫鬟遍体鳞伤都还在干活,许小风决定妥协去给老夫人挑礼物。
上安城里有一家卖首饰绸缎的店,许小风和芷晴结伴同行去。因为店距离平南王府太远,所以许小风坐着马车。
天气很热,许小风坐在马车里热到暴躁,她掀开马车窗户帘,“不是下午吗,芷晴你这么早把我拖出来。”
“我把大夫约到了今天…”芷晴有点对不住许小风地说,“反正你都出来了,买好老夫人的礼物我们去看一看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天还早。”
“何况你还坐着马车,很快得。”芷晴认真地说,抬头看天,“我们买完东西后再赶到东边昭华街,在那里的一品楼吃饭,吃完就去见大夫。”
许小风很丧地说:“我能直接去吃饭吗?”
“不行!我一个人怎么给老夫人选礼物!”芷晴说,“还有,小姑娘你之前不是说要为了平南王殿下和老夫人搞好关系,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想法都没有。”
“瞎说的,有想法也不可能实现。”
“…”芷晴不敢相信,“别这样想,老人家其实很好哄。”
许小风皱眉,“老夫人还行了,就是王妃娘娘。”
芷晴想了想,确实王妃娘娘比较更难缠,想起她老欺负许小风的嘴脸,芷晴觉得再怎么讨好老夫人可能都是自找苦吃,她,“小姑娘你是对的。”
“…”
马车正好颠了一下,许小风也抖了一下,她问:“我哪里对?”
“王妃娘娘比老夫人还凶。”
许小风又皱眉:“…所以还要买一份礼物?”
“不是,我意思是老夫人那份就随便选选好了。”芷晴态度大转弯,她继续对许小风说:“那这样我们随便去买根簪子,买完再去逛一逛,行不行?”
“…太随便也不好…”许小风一脸害怕。
“到地儿再看。”
马车终于驰到了那首饰绸缎店门口,许小风被芷晴搀扶着走下去。两个小女孩结伴走进店内。
因为刚才对话的原因,芷晴挑礼物格外随意,花了十两买了一个像凤凰一样的黄金簪子。出来后时间还早,两人干脆去了隔壁的一家小店吃东西。
这家小店只有一层,只有三张桌子摆在外面,只有一个小二在招呼。小二听见桌子板凳移动的声音,抬起眼,语气听上去带了几分困倦,懒洋洋道:“来了,客官想吃点啥?”
莫名,声音有点熟悉。
许小风的呼吸一顿,下意识抬头。
那小二肩上挂着布条,姿态看起来懒散又市井。他提着茶壶向她们走来,倒茶水时眉眼垂下看,墨黑色的瞳孔侧面几分稚嫩又几分成熟。许小风的目光挂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一转,在许小风的脸上停住。
然后,嘴角弯起,挑了一下眉。
沉默两秒。
许小风不可思议说了句:“平南王殿下。”
平南王看了眼旁边的芷晴,没有点头,茶水倒完人就走了。
“…”
两个女孩的眼珠对视碰撞着,纷纷不可置信。
许小风拿起倒好的茶水喝一口,芷晴也喝一口,许小风觉得这事特别好笑特别奇怪,她,“他为什么变了?”
“不知道。”
喝完茶水又上了一碗面,许小风和芷晴没有点面,纷纷摇头看坐里面屋子里的某王爷店小二,店小二抬头挥手,笑得像狐狸。
“…”
许小风不吃面,站起来就走,听见后面那某王爷店小二在叫:“还没给面钱。”
许小风气呼呼转头,想说那是某不要脸王爷硬塞的,结果看见的人已经不是平南王了。
“…”该死的平南王,许小风咬牙切齿得,握着拳头。她看着面前的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意给钱,她抓住芷晴的手就要走。
老板手底下有人,团团围住许小风和芷晴。
危险突然袭来!
“把她们拿下!”
两个女孩不会功夫,不想受苦就只好掏钱消灾,但摸了半天发现钱包空空。
拿不出钱老板又在后面摇人喊抓她们。
老板说:“交不出钱就得在我这里洗锅洗碗。”
芷晴抱着许小风苦苦对老板求饶,许小风窝在她怀里半天,看老板像极了一个势利眼,登时也不想芷晴受苦了,她挣开她怀抱说:“我们才不洗碗,你等我们回到平南王府,肯定给你把钱拿回来。”
老板怕她们去了就不回来不答应。
正是危险时刻,一把挂着紫色吊穗的长剑横在老板和她们中间。
许小风的视线从剑上划到持剑人身上。
而后,许小风皱起了眉。
“她们欠你多少钱,这里一并结了。”平南王丢一大锭银子在桌上,他抓许小风手。
许小风不要,她摊开手,道:“我不跟你走!”
“为什么?”平南王。
“你刚才骗我,那碗面明明不是我点的。”许小风气呼呼说。
平南王装作若无其事,把长剑抱在怀中,吊穗放在他肩膀那儿。他身姿挺拔,眼神里带着玩味,看着面前不过才低他一个头的少女,“我刚才都不在这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玩赖,许小风意想不到,像是病急乱投医一样她竟然问老板,“他刚才就在你这个店里做店小二,老板你不知道吗?”
老板摇头:“小姑娘,我这小店怎么可能让这位大爷做店小二?”
“…”
看一眼平南王,许小风渴望他回头是岸,她说:“你可是大将军王爷,居然干这种骗人耍的活儿。”
平南王好似在听笑话,他嘴角轻扯了一个笑容,再抬头眼神已经变了,凤眼魅惑妖娆,他看许小风像是在索取,他说:“我都没有干,怎么就骗人耍了?还有就是店小二怎么了,本王很想听一听小侧妃娘娘刚才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本王好,“他轻笑。
许小风觉得他敢做不敢当,不要脸,她,“好什么?”
“本王好明察秋毫,看看小侧妃娘娘和那位店小二孰是孰非,可不能让小侧妃娘娘你毁了我平南王府的名声。”
贼!喊!捉!贼!
“到底谁在破坏平南王府的名声?”
“不知道,待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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