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没有!没那回事!林珊她,她是好女孩,你不要诬陷她!”陈治气的全身发抖,死盯着男人,目眦尽裂,恨不得要跳上去一口咬死他。
台下的村民们一片哗然,也都忍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卯足了劲大骂。就连平时看不惯章林珊的雷秀英也加入了骂战团。
“看看这都说的什么鬼话?是个当干部的人说的吗?!”
“真不要脸,羞不羞啊!”
“把我们叫来就看你们骂自己人?赶紧滚吧!恶心!”
“这里不欢迎你们!滚!”
“滚!赶紧滚!!”
群情激愤,比平时饿肚子的时候还要愤慨,一群人像是把最后一口力气都拿出来了,化身护仔的狼群,龇着獠牙誓死也要守住孩子。
反倒是章林珊有些反常,格外的冷静。
她安静地站在台下,目光毫无波澜,手中用力抓着要冲上台的陈墨,手背青筋炸裂。
陈墨也根本抵不过她的力气,一拳锤在台子上,妥协了。
都说章林珊是个大傻妞,大大咧咧的没有心眼,但陈墨知道她什么都懂,只是藏着不说。可平时也就罢了,这都欺负到她头顶了,还要装傻吗?难道说她的傻是真傻?是他看错了?陈墨看着异常平静的章林珊,烦躁到话不择路,指着台上,怒目道:“还装什么傻?别装了好不好!他在说你!在骂你!”
陈墨咬牙切齿,一字一名从齿缝中挤出来。
她自己继续装也就罢了,拉着他又是几个意思呢?陈墨已经有些不理解章林珊了。他看着章林珊那张淡定的脸,指着台上的男人,手指都在发抖,
章林珊看着他,冷静开口:“没装,他是在骂我,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男人骂的难听,她比任何人都气愤,也比任何人都想上去拧掉他的脖子,可她现在不能那样。
因为只要好好渡过这一劫,他们就能安全回家了!看看,前面三个人不都是老实检讨,就给了吗?如果她一时冲动,上去闹了,她不敢确定陈治还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所以她得忍,忍住了,就好了。
骂就骂吧,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只要她能忍住,他们就能一起回家,章林珊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但是面对那些人对父亲和章林珊的羞辱,陈墨气到无法理智思考了。
他愤怒也恼自己无能,对章林珊的反应更是无语。气愤、憋屈、恼火三股气集中在胸口,陈墨忽然瞪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中似有一道闪电劈过,鼻孔呼呼直喷气,瞪着章林珊,提高音量怒道:“你……!”
陡然声音卡住,陈墨闭上眼,扭过了脑袋。
纵然一肚子气,还是没舍得骂她。
章林珊看着他的后脑勺,微微抿唇,抓住他的胳膊,凑在他耳边说:“陈墨,只要忍住,我们就能回家!”
陈墨气到颤抖的身子倏地停止,他清醒了。
陈墨慢慢转身,视线随即落进章林珊一双清亮如山涧泉水的双眸中,狂躁的一颗心好像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唇角微抿,重重地点了点头。
台下依旧群情激昂,骂声不断,台上的人却十分坦然,坐着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台上台下犹如两个世界。
台上那些人也毫不畏惧。见村民有些不好控制,组长只是朝台下挥了挥手,大队书记章汉龙耷拉着一张苦哈哈的脸就走了出来。
章汉龙走到村民蹭,缩着脖子,身子微弓,像是生怕村民要将气撒到他身上。
“汉龙,他们上头来的就了不起吗?什么玩意!”
“要说最坏的就是这些人,坏透了!”
“他们这是在欺负我们章家村的人啊!”
章汉龙眼睛鼻子都在不同程度的抽动,不知是笑还是哭,无奈地看着村民们,摆了摆脑袋,又抬起手轻轻往下摁,一脸苦相地请求大家都安静下来。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的,一群人骂声更大了。
台上的人也一样,也跟铁了心,岿然不动。
两股强烈的力量冲撞交织,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台上的男人眼珠一转,朝后看了眼,继而又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陈治的对面。
他眯着眼看陈治,嘴角一抬,笑的不怀好意,继续加码,说:“陈老师,刚才是谁要跟腐朽斗争到底啊?您不交代清楚,怎么能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呢?问题都不知道,怎么斗争?我看你啊,就是从根上没洗干净。”
陈治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管弓着身子,低着脑袋,一个劲地回答“是的!是的!我改!”
只求能早点结束折磨。
男人内心扭曲,露出邪恶且嫌恶的笑,视线往下,瞥了眼陈治的□□,又讥笑一声,抬起眼,往前移了点,凑到陈治耳边,小声说:“就这丁点,她能满足吗?平时你们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两个一起啊?”
男人往前移动的时候,陈治以为他要说什么转变思想的话,身体也凑过去,腰弯的更深,脑袋也更低了,态度谦逊,十足低声下气。
然而当男人的那些话蹿进耳里,陈治身子陡然僵住,脸色刷地煞白,后背的冷汗如瀑布倾斜,胸口像有一团火把直捣心间,一口血卡在喉咙中,堵住气管,差点气绝。
男人冷笑一声便拉开了些距离,然后一脸谦和地看着陈治,就好像他说了什么关心的话。
“该交代就好好交代。”忽然一道声音从台后几人中传出来。
陈治身子一抖,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全身血液冷却,瞬间平静了下来。
他颤颤巍巍地往前移了一步,看着台上的几人,平静地说:“交代,我都交代。”
他语气十分平静,透着一股看透的绝望和放弃的凄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陈墨也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担忧地看着台上。
陈治微微一笑,和他平时一样和蔼,转身朝台下的村民鞠了一躬,又侧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男人,缓缓开口:“就是这个人,打着清理思想的旗号,盘算着玩弄女性的心思!诋毁侮辱年轻女性!这种心怀不轨的社会败类才该清理出队伍!”
陈治使足了全身的劲,一句话一气呵成,也用了他最大的声音。话落,静了一瞬,随之是台下村民更为激动的附和声。
“对!败类!滚出去!”
“清理出去!清理出去!”
“滚出章家村!”
男人完全没想到陈治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反抗。对上陈治坚毅的目光,恼羞成怒,瞪着两只硕大的眼睛,大臂凶狠一挥,陈治就如同一根孱弱的小草被连根拔起,飘零,然后倒下。
到这一刻,事情完全向章林珊害怕的方向发展了。
眼见陈治倒下,章林珊和陈墨在冲上台上的一瞬间,就听见“砰”地一声,陈治倒下了。半截身子挂在台子边沿,接着又是“砰”地一声,整个身子滑了下去,脑袋着地,摔到了台下。
连着两声巨响,人群也凉了。
陈治躺在地上,看着毫发无伤,可后脑勺流出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渗透了黄土。
“爸!”
“陈老师!”
陈墨和章林珊惊恐地从台上跳了下来。
“爸!”陈墨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抱住陈治的脑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双手。
章林珊在一旁手足无措。在陈墨抱起陈治的一刻,下方露出一块坚硬的石头,石头上沾满了血。
章林珊吓的摔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章林珊全身颤抖,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丢了魂。她慢慢朝他们爬过去,趴在两人身旁,看着面容惨白的陈治和满身鲜血的陈墨,眼泪喷涌而出,糊了一脸,想嘶吼,可嘴巴里只能不断交替叫唤陈老师和陈墨,而且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被气息淹没了声音。
然而陈治已经没了任何反应。
“爸!爸!你说话啊,我们去医院!这就去医院!”陈墨抱着陈治。
两人都在颤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在颤抖。
他抱着陈治就要起来,才撑起一只腿,整个人又滑了下去。在他怀里的陈治脑袋耷拉下来,挂在他肘里毫无生气地晃动了两下,两个人就像在岸边濒临死亡两条小鱼,扑腾着,却也只能扑腾几下,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回到江河湖海。
身旁的动静终于惊醒了章林珊,她转过身大声叫:“汉龙叔,汉龙叔,叫汉武叔来啊!”
事情发生的太忽然,村民们也都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一旁,慌了手脚。听到章林珊的声音,才猛地反应过来,呼地一下散开,有跑去叫医生的,有出去拖板车的,剩下的人都围了过去。
台上的人见状也慌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挪到台边,够着脑袋往下看,大片鲜红的血液刺激到瞳孔,倒吸一口凉气,闭上眼睛缩回脖子,相互对视一线,弓着腰蹑手蹑脚就往后台逃。
那男人也要跟着逃,被村民发现,有人大吼了一声“别跑!”几个村民冲了上去。
“这都是你造成的,早就跟你说了,年轻气盛啊你!你呢,就留在这里处理,我们回去讨论处置方案,知道了吗?”组长转身,用眼神盯回了想要一起逃跑的男人,眼见村民爬上台,自己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别想跑了!”
男人怔怔地站着,看着几人跑走的背影。、
他往前一步是仕途的终结,往后一步是人生的终结,在纠结了几秒后,男人闭上眼往前奔驰而去。
场面一片混乱,台上在猫捉老鼠,台下一片凄惨。
村民们帮忙把陈治抬了起来,准备送往村医家里。
章林珊扶着陈墨在一旁。陈墨的胸口浸满了献血,眼神无助绝望。
有村民拖着板车跑过来,一群人急急忙忙将陈治放上板车,踩着风火轮就往村医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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