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睡得晚,可一夜好眠,谢蓁蓁精神抖擞。
草草吃过早饭便以思过反省为由将自己关在小书房,不令其他人进来侍候。
“开篇要有悬念,得引起大家兴趣。”
“情节得新奇,能买得起话本的才子学子肯定不缺钱且有见识,不能写得漏洞百出。”
“主角的身份没问题,太傅之子,自命不凡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肯定能引起书生才子的讨厌······”
一个人在书房嘀咕了半上午,废纸团扔了一地,新话本稿子开篇还没个影儿,不过没关系,慢工出细活,她有预感,这次话本一定大卖。
肚子咕噜噜,这已经是第三次叫了,谢蓁蓁揉着肚子起身习惯性往矮几前去,没看到糕点恍然,拍着脑门抹了把脸出门,忙了一上午都忘了是在书房。
廊檐下的侍简随着开门声看去,对上眉飞色舞的人,淡然移开视线:“二小姐,可是要用膳?”
“嗯。”谢蓁蓁揉着肚子出门,重重点头:“早都饿了,午膳都有什么?”
“木耳拌水芹,清灼大虾······”
侍简每报一道菜,谢蓁蓁便跟着咽一下口水,看着天色呐呐:“今儿午膳怎么这丰盛,这会儿还没做好吧?”
“还得两刻钟,夫人派人送来两个箱子,奴婢们没主意还请您做主归置。”
谢蓁蓁好奇,跳下台阶往正房去,“娘给我送东西啦,不会是夏衫首饰吧!”
以为是小箱子,还没进门就看到两个半人高的箱子,谢蓁蓁惊住,回头看院子,阳光白的刺眼只远远看着就觉得热,惊奇地看向侍简:“这两大箱子,今儿府上来人了?”
“嗯。”侍简却没说来谁了,只往水盆边去,拧帕子递过来。
谢蓁蓁不打算擦脸,“书房不热,我都没出汗。”说着走向箱子,见没上锁,直接伸手打开。
“哇——”满目琳琅这一刻具象化,她被晃花了眼。
只是······
谢蓁蓁从箱子中拿出个白玉九连环,怀疑地看向侍简:“我娘把大哥大姐二哥小时候的玩具都给我搬来了。”
白玉九连环、紫檀木棋盘,杭绸飞鸢、红玛瑙珠帘、不知名木材做的鲁班锁······甚至隐约还能看见底部的琴盒,这不是大哥他们小时候的玩具是什么?
“中宫赏赐。”
啊!!!!!!谢蓁蓁瞪大眼睛,看一眼箱子又转头,见侍简一板一眼便知不是开玩笑,余光瞥到手中九连环一个哆嗦扔回箱子,甩着手往水盆边跑:“你怎么不早说?”
是自大狂的东西,她的手不干净了!
铜盆中水花激荡,谢蓁蓁这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沾了墨,使劲儿搓着,却是庆幸有墨隔着,没被自大狂的东西脏了手。
侍简跟来立在一旁捧着布巾,“脸也洗洗。”
谢铮铮僵住,可惜,铜盆中水已变污看不清,她甩手跑向里间妆台,对上铜镜中的“花脸”,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又丢脸了,呜呜呜呜她也是真的笨,怎么就没想到呜~
“哼,我这是埋头苦学的证据!”不过一瞬,谢蓁蓁仰头大声说道,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说给屋里其他人听。
洗过脸细细擦拭,没再见墨迹才放心,对着地上的箱子很是嫌弃:“搬走搬走,我才不要自大狂的东西。”
“有皇后娘娘的赏赐。”
谢蓁蓁只一味嫌弃:“都搬走,我又不缺玩具。”她又不是小孩子,哪还需要玩九连环。
庄氏才进院门就见丫鬟抬着箱子出正房,叮嘱道:“宫中赏赐切不可大意。”
听着声音,谢蓁蓁迎了出来,扯着她娘衣袖嘟囔:“娘,可不可以不要啊,给自、殿下还回去。”
庄氏拉了她的手进屋,无奈道:“这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哪能还回去,你想抗旨?”
谢蓁蓁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皇后娘娘的,是太子的,里面尽是些九连环之类的小玩意儿,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给人不行吗?”
庄氏脚步一顿,回身看来:“太子的东西?”
“嗯。”谢铮铮猛猛点头:“不信娘问侍简。”
“回夫人,二小姐打开的箱子里确实有九连环。”侍简的回答滴水不漏。
庄氏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不一时朗声道:“箱子抬进来。”
她倒要看看,皇后娘娘的赏赐到底是何物。
原本内侍来只道是皇后娘娘赠女儿些小玩意解解闷,她以为是皇后娘娘为娘家侄女昨儿宫门口那出堵她家人的嘴,便未将没赏赐礼单的事儿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今日这赏赐意义非同寻常。
如是作想,庄氏又吩咐人出门去打听今日京城大事。
两个箱子,一个确实是适合小儿玩的小玩意,另一箱却是正经赏赐,两匹今夏贡缎,两套宝石头面,还有一座猫儿捕蝶苏绣炕屏。
谢蓁蓁挪不开眼了,俯身抱出炕屏细细观赏。
庄氏发现竟是双面绣,这面是彩蝶戏莲。
炕屏中的小猫白毛灰毛相间,纹理清晰,脊背脑袋上的绒毛根根分明,甚至转动屏风时让人误以为小猫活了胡须都在颤动。
谢蓁蓁爱不释手,将炕屏抱在怀里央求:“娘,给我养只狸奴吧。”
庄氏没应声,看着脚边虽显空荡却个个是精品的箱子,再看旁边那一箱“杂货”,心里五味杂陈。
女儿这太子妃怕是没得跑了,皇上太子暂且不说,皇后娘娘是看上她家什么了?
难道······庄氏心底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难道皇后看重她怀龙凤胎的本事,想着女儿嫁给太子也能生出龙凤胎来。
在皇家,龙凤胎可是吉兆!
没得到回应,谢蓁蓁不依不饶,蹭过去磨人:“娘,养只吧,我禁足到年底都成。”
庄氏抽出女儿怀里的炕屏又端详了一回,本想放回箱子,不过一瞬改了主意,放在了矮几上:“当心些,莫要碰倒摔了。”
“娘,您就答应女儿吧!”谢蓁蓁拽着她娘袖子跟前跟后,拿出以往要出门上街的磨人劲儿乞求。
“你,怕是没时间养了。”庄氏叹气,话刚落便见贴身嬷嬷进来回禀,“夫人,中宫给了秦家六小姐赏赐。”
庄氏松了口气,与女儿一道用过午膳,便带人去小书房。
谢蓁蓁脑海闪过些东西,只是没来得及抓住,只能亦步亦趋跟上,“娘,您要跟我说什么,进宫谢恩吗?”
“不用。”话落庄氏微愣,补充道:“皇后娘娘言明无需进宫谢恩,不过你写个谢恩折子让你爹帮你递进宫吧。”
“一定要写吗?”谢蓁蓁抠手指。
给皇后娘娘写她是乐意的,且能诚心诚意感谢,可要感谢萧昱,呸,谁稀罕他的那些破烂了!
“嗯,礼不可废。”庄氏拿了京城各家关系簿递过去,道:“你且先看看,三天的功夫背下来,不然就别想出门。 ”
谢蓁蓁僵在原地,突然道:“娘,您和爹昨晚来看我了?”
“顾左右而言他没用,背不下来就准备禁足到中秋吧!”庄氏根本就没想着回答女儿的问题,又拿出娘家族谱:“这本时间可以宽裕些,五天背完。”
谢蓁蓁双手背后,“我不要,娘多给我几个嬷嬷,到时候帮我管家御下,我只管学好数术核账就行。”
庄氏将族谱放在书桌上,抚着衣袖淡淡道:“原本今天不算的,你既不乐意······”
谢蓁蓁饿狼扑食一般飞扑过去抱住人泪汪汪:“我乐意,女儿乐意。”依照娘的性子,她再磨蹭今儿半天就得算一天了。
可是,学管家御下什么的,真的没必要啊,大姐都是核账敲打下人给一棒子再赏个甜枣的,为什么到她这里就必须背书啊???
庄氏也不忍心,可已经到这个时候,狠心也是迟了,只是临时抱佛脚罢了,她摸着女儿发髻安慰:“你要是早早背完,娘带你上街。”
“好,一言为定。”谢蓁蓁伸手弯曲小指要拉钩。
庄氏也不嫌女儿幼稚,小指勾在一起时差点没绷住泪,以至出书房离开时很是仓皇。
阳光侵占了半截廊檐,屋檐下阴影少得可怜,谢蓁蓁站在明暗交界处挠头,“娘怎么了,我也没软磨硬缠耍赖啊?”
相比于以往,她这次答应得很是干脆了!
侍简不清楚夫人缘何匆匆离开,却是知晓自家二小姐心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难道不是您心虚才痛快应下!”
啊——谢蓁蓁气恼跺脚,双手叉腰怒瞪侍简威胁:“一天天净瞎说大实话,小心惹恼旁人挨揍,到时候我可不帮你!”
侍简抬头看天,提醒道:“您就今儿半天的闲工夫,还得写谢恩折子。”
谢蓁蓁握拳仰头,好歹知晓轻重没咆哮出来,生无可恋喃喃道:“我是很感谢感激感恩皇后娘娘的,可给萧昱谢个什么劲儿啊,我又不喜欢他那些破烂。”
侍简:······夫人也没说让您给太子写啊!
两份谢恩折子,一封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只一刻钟便好,一封却是要命,谢蓁蓁愣是花了一个时辰才写完,而且涂涂改改很是不成样子。
她也懒得誊抄,直接让人去前院书房拿信封。
未免她娘发现打回来重写,谢蓁蓁耍了个心眼,自己滴蜡油封了口。
谢学士盯着看了半响,好险没忍住拆封的冲动。
“谢恩折子,你还打算修改啊,直接呈给皇后娘娘就行了。”
谢学士还是不甘心,“怎么是两封?”
“想来一封是给太子的,皇后娘娘赏赐,太子随了一箱器物。”庄氏停笔,换了新纸继续埋头苦写。
谢学士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臭小子,竟然得了女儿的手书,真是没天理!
以至次日在东宫给太子殿下呈上折子时,拉着个脸,活似太子欠他钱不还一般。
长林心里诧异,面上也带了出来,送人出门再回来时好奇:“殿下,您给谢大人的俸禄没发齐吗?”
萧昱抽出画缸里的卷轴抽他脑袋一下,“外间候着。”
待人出门,才拿起蜡油封口很是潦草的信封,摸着里面奏折纹理,轻笑出声。
拿了裁纸刀小心翼翼刮掉蜡封,看着熟悉的奏折竟生出些“近乡情怯”的畏缩感。
良久,折子才被翻开。
入目墨团一丛一簇,偶尔一整行都是墨团,萧昱笑着摇头,驱散心底的失落。
罢了,已经是意外之喜,又何必强求更多。
拿起奏折一字一句细细看来。
“至高无上万人崇敬的太子殿下,谢谢你送来的······”看着四个墨团,萧昱很怀疑原本写得是“三瓜两枣”。
“童年孤品。民女幼时家贫,从未见过如此巧夺天工之奇珍,咋见之下惊为天人。”又是一丛墨团,萧昱拿近奏折努力辨认,没看清原本的字迹,却是发现这墨团竟非一次成型,而是多次涂抹。
“奈何民女才疏学浅,只能借用前人名言表达心中震撼,啊,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又是两个墨团,细看隐约能看出是“感谢”二字。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至高无上万人崇敬的太子殿下······”萧昱合起奏折放在桌上,闭眼靠回椅背掌心遮脸。
为了凑字数也是难为她了,肯定嘴里嫌弃着手上写写画画涂涂抹抹,完了都懒得誊抄,未免谢大人查看这才做了蜡封。
也不知母后那边的谢恩折子是何情形,萧昱犹豫着要不要去中宫,想到前日傍晚去时的打趣,歇了心思。
他转着扳指盯着奏折,思绪飘远。
不一时,回神吩咐道:“长林,去往库房挑些逗趣的小物件。”
他倒要瞧瞧,下次的谢恩折子是何等模样!
突然起了念头——要不,下次亲自送去。
不妥不妥,不过一顺,萧昱打消了心底的念头,至少得下下次,下次要是亲自去,没准儿得吃闭门羹。
如是揣度,萧昱摸上奏折,犹豫后决定写一封道歉信,儿时的误会也该由他亲自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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