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不见了?
周管家怒不可遏,“封锁好院门,谁也不能出去,只说小少爷丢了,”吩咐完,他一把拉上寄月,扯着她到了大夫人院里。
大夫人果然不在,香兰战战兢兢的,“方才出去倒茶时,有人在后头打了我一下,醒来时大夫人和小少爷都不见了。”
管家捏着下巴思索,突然转身问寄月,“在马车上时,大夫人和你说了什么?”
寄月抿了抿干燥的唇,“小少爷指明让我去鸿雁阁买糕点,大夫人顺手让我带三盒桃花糕。”
“好一个桃糕,我看你逃哪儿去!”他咬着牙道,松开了寄月,将香兰喊过来,“看好她,再跑一个唯你是问!”
随即喊上方才的家丁,“应当还没跑远,清点一下府里能用的人,都给我出去找。”
管家走后,寄月背后冷汗涔涔。
香兰将她的手脚捆住,往她嘴里塞一团布,就不管她了,站在庭院里不错眼地盯着院墙上方看,像是在等人。
过了一会,一个蒙面人翻墙而入,香兰迎上去,“夫人呢?”
“在内室。”她引着蒙面人往内室去,里面传来一阵动静,不一会刺客搀扶着大夫人出来了,而香兰怀里则抱着昏睡的小少爷!
走过寄月身侧时,大夫人停了下来,轻蔑地笑道,“好心给你身契,让你借着报信的当口溜走,谁知你连跑都不敢,如今你就自求多福吧。”说完就越过她,昂着下巴,出了门。
寄月这才回过味来,大夫人和管家闹掰了,管家占了上风,而大夫人只能选择逃走。
所谓的好心放她走,不过是想诱使她逃走,届时管家为了密函,定会分散一部分注意力去追她,大夫人就能趁机逃走。
大概是管家察觉到了,索性给大夫人下了毒,押回院里软禁着,后来才有了香兰唱的那出调虎离山计。
思及此,寄月使劲挣扎,试图挣开束缚,然而非但没挣脱,反还摔倒在地上。
她费了半天劲,最后筋疲力尽,无助地垂下头,这会大夫人和管家都不在,身契和银子也恰好在身上,明明是个出逃的好契机,她却被捆着无法动弹。
绝望之时,眼前出现一双墨色软靴,还有淡青色的袍角。
陈昀之长身玉立,正双手抱臂,姿态慵懒,目光闲适,居高临下地与寄月对视着。
姑娘家嘴里塞着布条,手脚被捆住,身子趴俯在地,费力地抬头看他,长睫沾泪,秀眉微蹙,眼里满满的哀求,伸长的玉颈更添了一种任君采撷的意味。
一如雪白的栀子花,从枝头坠落,混在肮脏的泥土中,这难道不比那两幅画上更惹人怜惜?
不知道若作画之人看到了,可会心疼?
想到这,青年心情大好,他蹲下身来,捻起混入她嘴里的一缕乱发,将之扯出别到她耳后,拇指在绯红的眼尾缓缓拂过,擦去残留的水渍,又伸出指尖在那道远山眉上游移。
一连串动作极轻、极慢,像狎弄生灵的恶魔,然而眼神却满是怜悯和缱绻,像慈悲的佛。
欣赏够了猎物之后,他才将堵住那樱唇的布团拿出,接着利落地将她手脚上的绳子解开了,做完这一切后,他把她扶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没事了。”
一朝绝处逢生,寄月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到青年怀中,如从前那样搂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身前,压抑地低泣着。
青年僵硬地半蹲着,双手紧握成拳,他似乎不大习惯这样的亲密,就像一头雪狼正在捕猎,却被猎物钻入怀中取暖,戒备有之,震惊有之,还有一股奇怪的痒意,从心口流窜到四肢百骸。
痒痒的,和嗜血的快意不一样。
紧握的拳慢慢松开,怀里女子还在低低抽泣,身子一颤一颤的,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渡过来的温热。
那阵痒意过去了之后,眼眸里的柔情便散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慢悠悠道:“小夫人,您这样抱着晚辈,于礼不合。”
寄月被这句话从头到脚浇得凉透,意识到失礼,猛地从他怀里出来,手将乱发拂到耳后,“抱歉。”
她倍感羞耻,也忘了提醒他府里的变故,提着裙摆就往门外跑,然而刚跑出几步,步子就猛地顿住了。
周管家就立在院门。
他抱着昏睡过去的大夫人,在他身后,香兰抱着小少爷,面色同她一样灰白。
“小夫人要去哪?”他问寄月,
寄月没回话,颓然瘫坐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她和陈昀之双双被绑了手脚堵住嘴。偌大的房内,静得诡异,周管家将大夫人放到地上,继而从香兰手里接过小少爷,开始专心哄孩子。
没一会,大夫人缓缓醒转,睁开眼看到管家正抱着小少爷,惊呼出声,“禽兽!你别伤害孩子,他也是你的骨肉!”
周管家的手背在孩子的脸上拂过,动作无比轻柔,面上却冷笑着,“老爷的密函呢。”
大夫人身形一滞,大概没想到他的目的竟是这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愣了许久突然指着寄月,“密函还在她身上!”
周管家走向寄月,把塞在她口中的布条取出,“她说密函在你身上。”
寄月茫然摇头,“不在我这了。”
管家示意香兰搜身,香兰战战兢兢地,抖着手在寄月身上一阵摸索,搜到一个钱袋子,里面藏着卖身契。
周管家将身契收入袖中,踱到大夫人跟前,将孩子举起来。“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最后问你一次,密函到底在哪?”
大夫人哆哆嗦嗦地往前爬几步,抱住周管家脚踝,“求求你,求你别伤害他。”
“密函呢?”周管家咬牙重复了一遍。
“密函……我杀了王伯,把密函烧了。”
大夫人支支吾吾道。
“烧了?”周管家不敢置信,愣在原地,“烧了……你竟敢把它烧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把小少爷扔给一旁的香兰,揪住大夫人衣领,将她狠狠拽起来,“烧了就用你的命来还!”
大夫人皱眉思忖,“你为什么想要密函?你若只是想蚕食陈家,那密函对你来说并无用处,你到底是谁?”
周管家猩红着眼瞪她,“我是谁?你难道就猜不到么?”
大夫人艰难地抬起头看他,试探着问,“难道,你是张家的人?”
“你还记得张家呢?”周管家蹲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来告诉大少爷,你和张家都有什么故事,让大少爷看看她的养母是何面目!你说,我就饶了这小孽种一命。”
他看向香兰怀里的小少爷。
大夫人垂下素来高傲的头颅,“我原是一户富人家的妾,因和账房私通被发现,便指使账房先生将老爷夫人毒害了。”
“随后我卷了家里的财宝逃到青城,嫁给了老爷,没想到老爷不知从哪查出当年之事,还拿到了账房死前签字画押的口供,为了从我手里拿钱,一直拿此事威胁我,后来……”
“我看周管家似乎对我有意,就……就勾引他,哄着他一起毒杀老爷。谁知老爷留了一手,早已将口供放入密函交给王伯。”
“我杀了王伯烧掉密函,正好寄月那丫头为了自保声称拿了密函,我便将计就计,让寄月给老爷冲喜,好拿她来对付大少爷。”
周管家咬牙道:“你话没说全。”
他接下去。“你叫账房先生杀了老爷夫妇,你们还栽赃给了府里的教书先生,那一家人因此落罪。”
“老爷查到端倪,为了吓唬你,将张家仅剩的一个男丁领回来收养,你不敢动大少爷是因为一直无子心里有亏,怕赶尽杀绝遭报应殃及子嗣;你不杀老爷是因为当时还未完全有能力掌控府里。”
“我说的对么?”他反问她。
大夫人瞪大了眼,“你、你到底是谁?”
周管家冷笑一声:“给你们当替罪羊的人,是我爹。”
“原来是你……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仇?你和我那些亲密都是做戏?”大夫人明白过来,苦笑着喃喃道,“连你也在骗我……”
周管家反问她,“你这样的毒妇,有什么资格奢求别人的真心?”
大夫人恨声道,“对!我是毒妇!可那是因为张崇义他对不起我!我和他私奔,给他做妾!他却对一个寡妇动了情,扶她当正室,我难道不能报复他么?”
“你也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但凡你们中有一个人对我真心以待,我也不会……”她绝望地用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悲鸣。
周管家淡漠地瞟一眼地上的女人,似是累极了,他仰头看着头顶横梁,“我本想拿了口供还我爹清白,可如今密函没了,给你两条路。”
“自行了断,或者随我去官府供认罪行。”
大夫人问他,“无论我选哪一条,你都不会伤害孩子是么?”
“是。”
得了回复后,大夫人趴在地上良久,突然朝着厅内的柱子冲去!
鲜血顺着柱子流下,一切都结束了。
周管家神情麻木,走到陈昀之跟前,给他松绑。“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张家的骨血堆起来的,本就都是大少爷的,您若不介意,就留在府里吧。”
本以为陈昀之会痛苦,会震惊,谁知他慢慢站起身,手指轻轻掸去袖摆上沾着的尘土,百无聊赖地叹了句。
“还以为是多精彩的戏,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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