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感应灯在宪熙安头顶明明灭灭,暖黄的光晕把他探头探脑的影子投在防盗门的猫眼上。“怎么又是你一个人啊。”
林亦笙垂眸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额前碎发挡住了他闪过的不悦神色:“与你无关。” 他转身走向厨房,玻璃推拉门折射出细碎的冷光,“你来干嘛。”
“没事啊,纯骚扰。” 宪熙安倚在门框上,故意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贱兮兮的笑,露出两颗虎牙。
他伸手拨弄着玄关挂着的钥匙串,在玄关挂钩上发出 “哗啦” 的脆响,金属碰撞声清脆又烦人。
“你脑子没事吧?” 刚从厨房拿出一杯水时,看见对方又开始犯贱,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地敲在宪熙安头上,“咚咚咚” 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停停停!我投降。” 宪熙安抱着头假意求饶,可等林亦笙收手,他又撇了撇嘴,嘟囔声里裹着刻意的漫不经心, “算了,你这人开不起玩笑。我是想问你住不住宿的。”说话间,他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在对方身上逡巡,试图从那张永远冷硬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堪比楼道感应灯般捉摸不透的沉默。
“住。” 林亦笙靠在墙边,简短地回答。宪熙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空气一时有些安静。那抹嫌弃的眼神如同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剖开宪熙安没头没脑的问题,无声质问着 “你还有什么破事需要劳烦我来解决”。
“你别多想啊,我只是问问。” 见对方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自己,宪熙安立马摆手解释。
“谁说我多想了。” 林亦笙有些不耐烦,这对话实在进行不下去了。宪熙安也识趣地草草结束,回到家中。
一进家门,宪熙安就开始抱怨,“怎么样?人家住吗?” 蒋颜的声音混着水流声从厨房飘来,洗菜盆里溅起的水花在昏黄灯光下折射出点点星芒。
“住,可我是为什么啊?我们家离学校很远吗?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为什么一定要住宿?” 宪熙安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接着瘫坐在沙发里,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干嘛非得把我关在那铁皮盒子里?” 他夸张地比划着,仿佛住宿楼真成了禁锢自由的牢笼。
蒋颜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她指缝坠落,在瓷砖上敲出冷硬的节拍。“没跟你商量,在给你下命令。人家林亦笙都能住,你为什么不行?” 她擦拭双手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抹布与不锈钢台面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人~家~林~亦~笙~都~能~住~哇哦~林亦笙好厉害呀~” 宪熙安故意拉长音调,用夸张的语气模仿着。蒋颜板着脸,抄起手边的抹布精准甩过去。威胁道:“再发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声音就扇你。”
“我错了。” 宪熙安立马认怂,可下一秒又嘀咕,“下次还敢。”
每日找妈妈犯贱。
任务完成。
正当宪熙安得意时,寒光一闪。蒋颜不知何时握着锅铲出现在厨房门口,扬起的金属铲面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极了武侠片里出鞘的利刃。宪熙安见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钻进了房间里,“今天还活着,真好。”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划动,刷着社交媒体的信息流。冷不防地,一条消息弹窗骤然跳出,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林亦笙:把我拉班级群里][我怎么记得好像没给他备注吧?]望着这条简短的消息,宪熙安的动作顿住了,自己似乎从未给他添加过备注,甚至什么时候加上的好友都忘了。指尖下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直到一行 “设置备注和标签” 的选项跃入眼帘。
他在心里暗自吐槽,[不是,这人还真就直接用自己名字当网名啊?]
宪熙安看着上次的聊天时间,惊讶地喊出声:“哈?!五个月前?” 他顺着消息一条条往上翻,发现不是问作业,就是自己犯贱发的一连串表情包,而对方压根没回。
[梦咸鱼:你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吗]
[林亦笙:?]
[梦咸鱼:上次发消息是好久前唉]
过了好一会对面才又发来消息:[林亦笙:会死吗?]
看着这简短又带着火药味的对话,宪熙安一时语塞,把对方拉班群里后,就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
而另一边,林亦笙百无聊赖地盯着手机,迟迟没等到回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些过分了。
[道歉?不对啊,为什么我要跟他道歉?]
这份默契让聊天再次终止。
街边的绿植挂满晶莹露珠,在日光轻抚下,宛如灵动的精灵,闪烁着光芒。鸟儿在枝头欢快鸣啼,交织出一曲生机勃勃的晨曲。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混合着街角早餐摊飘来的诱人香气,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味蕾。街头巷尾,行人脚步轻快,开启崭新一天,处处洋溢着希望与活力。
当然,学校除外。
大巴车静静停在校园操场边,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在学生们听来,仿佛是催命的咒语。同学们拖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巴,脸上写满了抗拒。
阳光愈发炽热,大巴车的金属外壳被晒得滚烫。学生们在烈日下站得东倒西歪,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而李权却悠闲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看看手机,催促着学生们上车。
他看着学生们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同学们快一点!”
“老师,我突然肚子疼,能不能不去啊。”一个同学捂着肚子哀求道。
李权却不为所动,“别装了,上车!等下到了军训基地有医生,你让医生给你看看。”那同学只好哭丧着脸上了车。
“对了,为了让大家不要那么尴尬,并且为了培养良好同学氛围,所以舍友坐一起!”李权当即搬出了自己的明智之举。并且似乎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得意,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一个胆大的同学忍不住吐槽:“老师你说,这有没有可能会更尴尬。” 周围同学纷纷投去赞同的目光,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宪熙安磨磨蹭蹭地走到林亦笙旁边,“林亦笙.....?”不等对面那人说完,他便接话:“随便你。”
两人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大巴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街道、树木、行人渐渐变成模糊的色块。
宪熙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look,那棵树像不像一个蘑菇。”
林亦笙瞥了一眼,嘴上嫌弃道:“像你。” 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宪熙安却说道:“为什么要想我?”
“傻逼。”
“你笑什么?”
“笑你幼稚。”林亦笙别过头,不再看他。
“哈?”
随着车子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车内的空气愈发闷热,一些同学开始晕车,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车厢里弥漫着一股令人难受的氛围。
生怕对方吐自己一身的宪熙安开口询问:“你不会晕车吧?”
林亦笙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本来就好动还毫无防备的宪熙安向前扑去,整个人直接扑到了林亦笙身上。
两人的脸瞬间凑得极近,呼吸交织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车厢里的喧嚣仿佛在此刻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在耳畔回响。
林亦笙语气带着几分不悦:“看我干嘛?!起来啊!”
“我不是故意的。”宪熙安急忙起身,眼神慌乱地转向窗外,开始战术性地欣赏起沿途风景,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谁也不再说话。
“好了,同学们!下车!” 李权一边悠哉游哉地玩着手机,一边高声发号施令。
有个学生面露难色,小声说道:“老师,我身体实在不舒服。”
李权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招了招手,说道:“来来来!这边就有医务室,让护士给你打一针,保管马上就好!”
那学生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眉头紧蹙,听到老师的话,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满是惊恐,像触了电一般,身体猛地一震,忙一边大幅度地摆手,一边扯着嗓子急切地喊道。
“老师,我突然好了!真的,一下子就精神了,您看我现在,怎么跳都没问题!” 说着,还真在原地佯装蹦跶了几下 。
李权见状,连忙制止:“停停停,别在车上跳!军训让教官多给你安排几组蛙跳!”
那学生立刻老实下来,弱弱地说:“其实打针也行的。”
虽然已经是九月,但太阳依旧高悬在万里无云的天空,像个威力全开的巨型聚光灯,把军训基地烘烤得如同炙热的炼铁炉,滚滚热浪在四周肆意翻腾、弥漫。
大巴车终于停稳,随着 “嘎吱” 一声,车门缓缓打开。然而,没有人挪动分毫,座椅弹簧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突兀,仿佛谁先起身,就会触响某个危险的机关。
“全体学员!下车!”王总教官扯着洪亮的嗓子下令,他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厢内的学生。
“一个个都这么懒散,看来这两个星期有你们受的!”教官神情不悦,催促着这群像咸鱼一样的学生。
待到将所有咸鱼集合,全部驱逐到操场上时已是正午了。
太阳仿佛要将这里点燃,炽热的光芒穿透一切。
“死太阳死军训死学校死住宿死老师死教官!”不知是谁小声抱怨了一句,却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大家来到这里需要遵守所有规定!第一,上交所有违禁物!第二,完全遵守命令!第三,注意个人素质!......”王总教官大声宣读着规则,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由于是第一天,所以由各个教官带领大家熟悉一下场地!”
“镜子也要交?” 张茜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李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对,这是学校规定。美不只在于外表,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张茜听着这番心灵鸡汤,打量了一下李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现在不抓早恋,改抓自恋了?”说着,她大大方方地将手中的镜子递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从小到大,镜子似乎成了她和校规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她其实不算坏学生,上课认真听讲,作业按时完成,可就是这小小的镜子,总被学校视作违规物品,到最后都以“影响学习”的名义被收走。
尤其是住校后,宿舍里连面正经的镜子都没有,她只能偷偷藏着这种小巧便携的镜子,可即便如此,不知道已经被收走多少个了。每一个镜子都承载着她的小心思,有的是逛街时偶然发现的精致小东西,有的是朋友送的礼物,如今却都消失在老师的抽屉里。
一旁的沈惜月看到这一幕,连忙快步走到张茜身边。她伸手轻轻拉了拉张茜的衣角,脸上堆满笑意,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哎呀,你别生气了,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样。” 沈惜月知道张茜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每次镜子被收走,她心里还是会有些失落。
毕竟谁甘愿做个束手就擒的看客?眼睁睁瞧着掌心温度尚存的私人物品,像被生生剜走的肋骨般,落入他人手中。那物件上还沾着独属于自己的生活印记——或许是缠绕的褪色胶带,或许是镜面边缘磨出的细微包浆,此刻却要被冰冷的校规封存,任谁都会泛起满心酸涩与不甘。
“我可没生气。”
镜头转回宪熙安这边,他和林亦笙还在冷战。就在宪熙安准备去找林亦笙解释时,猛地一转身,撞上了一个身影。
“你好!我叫谢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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