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颂来叫徐桑时候,她正趴在课桌上补觉。
她有些认床,又是开学第一天,难免有些激动,凌晨一点才睡着。
但在课桌睡,她睡眠质量也照样不受影响。把校服外套一盖,她就进入了黒甜梦乡。
恍惚间,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后校服外套被掀开一角,泄出点光线。
“徐桑。”那人喊她,没什么语气,“你男朋友找你。”
徐桑睡得太沉,还以为是在做梦,不安分地哼哼唧唧,迷迷糊糊地拉开外套。微凉的空气扑打在脸上,她稍微清醒了点,顺着那人示意的方向一看,是一个模糊的人影。
她被瞌睡虫打倒,头一歪又要睡过去,却没有得逞。
下颌被人用虎口托住,冰凉的指节抵住颈动脉,她被冻得一激灵,莫名催生出动物本能的求生**,下意识睁眼。
她就这样撞进了一双琥珀色的瞳孔中。透窗而来的阳光细细描摹少年俊朗的脸,为其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是很柔和的淡金色。
超级无敌大帅哥。
徐桑心里暗暗给这人盖个戳。
就是好像脾气不太好。
陈周颂垂下眼睑,视线在徐桑破皮的嘴角停滞一会儿,一下松了力。
掐住下颚的手陡然放松,徐桑失重片刻,彻底醒了。
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后,她猛地回过神,想起自己刚刚近乎于花痴的打量与无意识发出的哼唧声,脸颊烧起来,一下子羞愤欲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睡得太沉了,还没醒。”
少年盯着她的耳廓看了一会,“没事。”
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
“哎哎,你俩干嘛呢。”谢圆和薛倩刚好上完洗手间回来,见到陈周颂站在她们那块,兴奋地走上前。
她们的调侃是敷衍的,走流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并不相信徐桑和陈周颂之间会有什么,从高一入学起,找陈周颂叫好友的人都有几十个了,叫的人体会与风云人物交谈的骄傲,被叫的人享受暗恋对象喊出自己全名那一刻的欣喜。
你帮我我帮你,这是女孩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青春期的女孩,更别提南城一中里这些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女孩,是非常有自尊和傲骨的。
电视剧里死缠烂打的追求方式变得少见,她们绝不肯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但也渴望和喜欢的人拉近关系,于是遵循自己的原则,演变出各种方式,获得隐秘的欣喜。
就像这样,起哄徐桑和陈周颂,也是一种搭话方式。
听了这话,徐桑呼吸一滞,连忙摆手,“不是......”
她还没说完,薛倩就抢着说:“阿颂,谢谢你上学期末借我的物理笔记,不然我肯定完蛋了。那道板块问题你是不是也给我讲过来着,我当时看到就觉得很熟悉......”
谢圆跃跃欲试的模样,几欲张口却没说话。
门外张巡等得着急,冲徐桑挥挥手,又碍于走廊人来人往,不敢大声喊她,怕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却未曾想过他们的关系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误会的地方。
徐桑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又想不起来。她一出门,就被张巡逮住,“苏佳淼怎么说呢?”
徐桑敛下目光,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声音闷闷的:“我姐她不喜欢你。”
张巡仍不死心,“我信里写的是要追求她,跟她交个朋友,她连这个也没同意吗?”
徐桑喉头一哽,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看着暗恋对象的目光,也没办法把苏佳淼根本就没看他的情书这句话说出来,她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失落,“我再问问吧。”
张巡眼睛又亮起来,像寻回犬一样,“好。”
徐桑斟酌着,给他打了剂预防针,“但是,我觉得可能也不大。”
张巡没看出她的好意,觉得是她偷懒不想帮他,语气有些急躁,“你先问问看吧。”
徐桑回教室的时候,寻找了下苏佳淼的身影,发现她的座位空空如也。再看,原来她在郑辉的位置上。
陈周颂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遍过程,把纸推给她。苏佳淼指出不懂的步骤,而后他接过草稿,把过程写得更加详细。
“谢谢你,阿颂。”苏佳淼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除了老师和长辈,徐桑还从未见过苏佳淼问同龄人任何问题。在她眼中,苏佳淼永远骄傲矜贵,永远游刃有余,无所不能,可以解决任何事。
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会比她姐姐更厉害,这是她信仰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但是......
她看着陈周颂。
这个人,不仅让姐姐倾慕,还让妈妈刻意强调要搞好关系。
徐桑若有所思,近期的燥郁情绪如同沸腾翻涌的气泡般倾泻而出,一个出格的想法在心中悄然滋生。
“徐桑!”
于琳音喊她,叫她过来看蓝天带来的昆虫模型。
她回过神,拍拍脸,把刚刚的念头甩出脑海。
她指甲陷入掌心,用刺痛来覆盖心悸,她对自己说。
不要。徐桑。不要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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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桑跟苏佳淼又提起了张巡的事,不出意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这人怎么这么烦。”苏佳淼翻过一页,她在看一本推理小说,兴头处却被打断,显得有些不耐,“普通又自信,别说做朋友了,跟这样的人说话,他一张嘴我就想呕吐了。”
徐桑目光落在浆黄色纸张上,“哦。”
“你别管他了,好好学习吧,很快要考试了,唔,好像就国庆前吧。”苏佳淼支着脑袋思考了会,“别到时候妈又说你了。”
课间的时候,徐桑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
登记作业上交情况的花名册不够用了,薛倩让她去拿。这还是她主动提出的呢。当选那天,郑正义跟他们三个说了大概的工作内容之后,徐桑就变成了闲人一个。
另一个副班长是一个男生,虽之前不在十七班,但也跟薛倩认识,信任对方的能力,办起事来也更自在。出于不信任或不好意思等原因,他们总是很少使唤徐桑,于是她只能见缝插针地帮忙。
郑正义教物理,办公室在四楼。徐桑说明意图后,他便将几张空白的作业登记表给她,而后拿起手提电脑起身。
“徐桑,我要去十九班上课,你帮我把花浇一下吧。”
是他摆在桌上的那盆多肉。
徐桑应了声好,拿起喷壶去洗手间接水。
她一拧开关,水流便飞溅而出,散落四处,溅到校服上,浸出深蓝色的水渍。
她略皱眉,把水关小了点。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她听到一声敌意很大的“啧”,没有收敛,像是故意给她听的。
“真倒霉,怎么是她。”
徐桑头也没抬,把盖子拧好,不紧不慢地转过身。
其实她感到莫名其妙,她不记得她惹了什么人,她也根本不是四处交恶的性子。
但既然别人已经不客气了,她就更加不能认输。
决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怕了。
徐桑屏住气,攥紧浇壶瓶身,抬头,然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丁橙和那天跟她拥抱的女生。
徐桑怔住,那天丁橙在路灯下表白的画面又浮现眼前。
面前的女生翻个白眼,语气不善,“别以为你和陈周颂牵手就很了不起,他才不喜欢你呢。”
徐桑脸色一僵,被这句话噎得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荒唐感更甚,“什么?”
丁橙柔声劝那个女生,抱住她的胳膊:“哎呀,别这样说人家,不关她的事,人家都不喜欢他。”又转头对徐桑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呀,她误会了,你别放在心上啊。”
另一个女生的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仍不情愿地撅着嘴。
见徐桑拿着浇壶,丁橙又说:“你是要帮老师浇花吗?你待会可以从那个楼梯走,回班更快。”
与二人告别后,徐桑回到办公室,浇完花,她把纸张抱在胸前,按照丁橙的路线走回班。
她想起丁橙嫣然的笑颜。
在四楼见到丁橙,她大概明白了丁橙那天那么执着的理由。
高二就不能跟喜欢的人同班了,所以在分别之前一定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
徐桑其实挺佩服丁橙的勇气和纯粹的。
她能这么真挚,坦荡,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直白大胆地表达心意,即便撞南墙也在所不惜。
徐桑觉得,这是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做到的。
她计较得失,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将低头视为屈辱,总是用最尖利的话语把喜欢的人贬得一无是处。
但其实对方哪有那么多缺点,最大的缺点不过是没那么在意她而已。
她想到张巡。
他们其实并不那么清白,他们也曾有过一段近乎于暧昧的时期。她像尘封已久的蚌壳,被张巡一点一点撬开,然后他发现珍珠并不是他想要的形状,于是讪讪地合上,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似有如无地继续做好朋友。
只剩徐桑在那场早已落幕的虚无梦。
她踏上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各种面容不清的同学擦肩而过,像涨潮时徘徊流溢的白色泡沫。
徐桑想。
现在,她也该醒了。
终于把原来那五章覆盖过去了。!
玩会智能手机吧^_^
徐桑嘴角破皮是因为爱咬嘴唇,自己咬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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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虚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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