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孤儿院坐落在很边缘的地方,我们的院长是一位很爱干净的女性,所以即使破旧但是也不会让人看一眼就想到贫穷,这蛮难的的,最起码在志愿者的谈话中是难得的,可是再怎么干净也无法掩盖这是一座破败的,在郊外的孤儿院,它是靠着政府和一些看起来很善良的老板的捐赠活下来的,别人是一个极其不确定的词语,我是这样想的。
温槿比我先察觉到了变化,我和他蹲在墙脚看杂草时,他说:“这里有蜘蛛网了诶。”
陈述,表情落寞。
我当时年纪太小对此有点疑惑,回答道:“是呀,这里经常会有蜘蛛网的。”
他当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现在我才意识到可能他的意思不止于此。
爬满蛛丝的墙脚,志愿者越来越少,院长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之前被赶走的某种生物好像又回来了,生机慢慢消失。
过了几周,我们的用餐改了,最明显的就是量变少了。
那个时候我六岁,温槿九岁,。
我倒是无所谓了,但是一年前才来到这里现在正在生长期的温槿熬不住。
饿着肚子的感觉分外难受,但是当我晚上被饿醒时他在哭。
我本能的不想让他流泪。
哭在孤儿院是不被允许的,那代表不听话,代表示弱,代表你急切的想让失去东西回到自己的身边又无能为力的痛苦和无知。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省下自己的食物,还要去抢别人的食物,我要让温槿吃饱,要他能安稳的入睡,而不是在半夜无措的哭泣。
偷和抢可能刻在了我的DNA里,我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我是罪犯的孩子。
再一次来到那个墙脚,蛛丝已经密到可怕的程度,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我的努力。
其实蛮恶心的,一些能吃的东西堆在一起,汤汤水水的放在塑料袋里,像猪食,只有我自己不清楚,温槿很震惊,准备接过时我收回来了。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点正常人的思路,这好像无法给出手。
最后我们还是吃了,味道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据温槿表述,那是饿着肚子时的美味。
不过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吧。
后面几个晚上我会特意晚睡看温槿有没有悄悄的哭。
再后来我抢别人的饭的时候被温槿发现,他一直以为这些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后厨和我关系好的姐姐给的。
领了我对他好的情,讨厌我的方式,可他知道他是最没资格指责我的人。
所以在院长打骂我时,他站了出来,说这一切是他指示的,是他的错,我是被威胁的。
我从那之后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做任何违反道德法律的事情,因为被骂被打的人不会只有我一个,还有温槿。
挨罚之后,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别再这么做了。
他永远也无法知道他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永远也无法知道。
2、
A市的冬天冷的让人瑟瑟发抖,温槿曾和我说过他是南方人,南方的冬天温和点,冷,但不至于这么冷。
温槿不适应。
他不会和我说的,在他心里我是要被保护的存在,他只会默默忍受。
被冻的通红的鼻尖,发颤的身体,冰凉的双手。
我自觉的躺进他的床上,紧紧拥抱他,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他知道我的小心思。
寒冷的夜晚,我们彼此取暖。
孤儿院发下来的冬衣是之前小孩传下来的,为了节省经费,没人有异议,温槿也一样。
我当然知道温槿不会有不同,但是冬衣真的好薄,里面的棉花邦邦硬,一点都不暖和,即使给温槿两件也没差。
我当时太小,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为此发愁,整天走神。
温槿意识到了,把自己冰凉的手往我的脸上搭,恶作剧似的问“冷不冷?”
我盯着那双棕色的眼眶,伸手将他的手往脖子里放,摇了摇头说“不冷。”
温槿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抽出双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傻不傻?”
我没说话,视线移到了他的脖子,那里没有被衣服包裹,露在外面。
温槿的衣服对他而言有点太小了
我当时想,把脖子也包裹起来会不会好一点呢?会暖和起来吗?
孤儿院里有一个志愿者和我关系好一点,她比较同情我。
在她来给我们送东西被一群人围住的时候,我挤了进去,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她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之前没有靠近过她,即使她明确的表达过对我的喜欢,我也只在远处看着她。
这是第一次。
她把我牵着带到没人的地方,温柔的问我怎么了。
我当时突然感到羞愧,在我准备保持一贯沉默时又想起来温槿。
我和她说想找她买一条围巾,但是自己目前没有钱买,以后一定会还给她,然后将口袋里捂了好久的铅笔和一小截纸递给她。
她看了看我,接过被我捂的有点发湿的纸笔,认真写好自己的电话号码,同意了我的请求,问了一句,我想要什么颜色的。
我把写好电话号码的纸郑重的放回口袋,想到了狗尾草和玫瑰,要了红色。
她说她明天就来带给我。
当天晚上我和温槿躺在一起。
我看着他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开心的笑了笑。
温槿半梦半醒的搂着我。
第二天那条围巾到了我的手上。
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唯独那天是晴天,我印象很深刻。
少见的太阳洒在温槿身上。
红色的围巾和白色的雪。
3、
孤儿院里是有除了人类之外的动物的,例如不亲人的野猫和被人打的残疾的弃养狗。
他们都喜欢来翻后厨的垃圾桶,极其偶然的时候会停留。
小黄是个例。
他很亲人,但是断了一条前腿。
之所以叫他小黄也是因为他全身通黄没有一点杂色,看起来其实很可爱。
这个名字是没怎么读过书的我起的,温槿是和我一起见到他的,当时这个名字让他的嘴角莫名向上扬起,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太普遍了?不过能让他笑总是好的。
小黄一看就是被别人弃养的,性格好的不像话,我们喜欢他,后面还给他洗了一个澡。
他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痕,有的结痂了,有的只剩下一点点印子,有的因为水流裂开出了血,带着毛发看起来很健康的小狗有着一副只剩下骨头的身体,这很吓人。
所以我从之前的一定要吃到胃被撑炸的程度减到了七分饱,所有剩下来的食物被我们喂给了小黄,除了之前的食物短缺那一阵子这是第一次有人能从我的肚子里夺下食物,我还巴不得他多吃一点的那种。
其实我们不应该离小黄太近,小黄太亲人了,可是孤儿院没办法养狗,如果被发现赶走是小事情,如果被打死,甚至被打死在我眼前,我会疯掉的。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除了温槿之外的生物有了情感上的深度联接。
结局也不够美好。
小黄很听话的,他很懂事的,我们真的太喜欢他了,总是念着他。
十岁的小孩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们失败了。
小黄不见了,我们被孤儿院的其他小孩通知,他被门卫大爷赶走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谎言,我无法去细想,闻景深因为这件事顶风作案的陪我睡了一个星期。
现在我三十岁了,我再也没养过其他的动物,我只有这只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他家人的一只傻的可怜的狗,其他孩子还笑着给我演示小黄死也不离开然后被扫帚打的样子。
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躺在床上时被温槿抱在怀里,我想的是小黄应该只是被赶走了,毕竟他们能模仿出当时情况对不对,即使后来我无数次来到那个被封住的狗洞面前,想听到他的叫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他很亲人的,但是可能这次被打之后不再亲人了,这很有可能对吧?
即使他是一只傻狗。
4、
我和温槿的第一次接吻很不正式。
我们当时都很年轻。
身处孤儿院的我们只会依靠彼此,所以这件事也算水到渠成。
性教育是缺失的情况下,我们都依靠着本能来摸索,本能的在对方的领地上标记,希望对方完全属于自己,这件事其实现在看蛮混蛋的。
索性的是做这件事的是我们,我们永远站在对方身后,不理解爱情,亲情,友情,甚至连爱也不理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拥有彼此,这是只能在这种环境下产生的我们独有的感情,独一份。
我们总是依赖对方和信任着十几年的情感。
不管未来我们是否是恋人的关系都没关系,我在吻上他的那一刻是这么想的。
心理医生当时开解我听到这时有点惊奇。
我自己也是,我还以为我会不择手段来着,将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永远也不放手。
我还是被温槿改变了,人总归是会变的,我很高兴自己像他,这是我的荣幸。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他,浓烈的感情我实在没办法分辨。
温槿爱我吗?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们亲吻,拥抱,帮对方纾解,为对方做一切事情,这能被称之为爱吗?
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爱他,可是我又说不准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五岁的小孩能谈爱吗?这太荒谬了。
温槿在被我亲吻后的第一反应是牢牢的搂住我的脖颈狠狠亲回去。
我们当时都带着不罢休的死劲,不肯让自己落了下风。
爱欲不在那个吻上有着落点。
只是发泄。
我们向对方发泄这个世界的一切,也只能向对方发泄,和野兽没什么两样。
结束时我们的口水甚至拉出了一条丝,脸颊变红。
可能真的是因为心动吧。
也可能是因为接吻时我们都还没学会换气。
总之出去时我们又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后面有一段时间我们迷恋于接吻,迷恋这种不用思考以后的窒息感,迷恋对方的温度,那给人还活着的错觉,死人都能被捂热的温度,灵魂也不愿放弃。
黑色的窗帘和没怎么见过旁人的窗台是重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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