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合作很顺利没有再出意外。
签的是五年合约,即便是何裴提出的合作,喻释三人和何氏项目组还是互相磨了近两个星期,才敲定最终合同条款。
不过这是两方合作正常的博弈而已,互相都已经习以为常。
签完合同后,喻释三人被客气送到公司楼下大门口,对方负责人态度友好地向为首的喻释伸出手:“这几天我们已经亲身体会到万诉的实力,相信以后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喻释抬起骨节分明的手,微笑着说:“过奖了,钱经理的团队非常优秀,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的荣幸。”
这时一辆车停到他们身边的停车位上,没过一会儿,何裴从上面走了下来。
喻释转头看向他,“好巧,这个时间遇到裴总。”
何裴随手甩上车门,说:“刚签完?看来我来得刚刚好。”
收到看过来对方的目光,喻释明白他的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黄通和凌肖枫让两人先回律所。
凌肖枫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带着满脑子疑惑不太甘愿地和黄通一起离开了。
钱经理等人极有眼色,也纷纷找借口进了公司。
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喻释注意到何裴一身休闲服饰,不像上班的装扮,正想着下一秒就被何裴邀请上了车,“我要出差一段时间,一会儿赶飞机,如果不介意就不请喻律上去了。”
喻释表示不介意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坐进车里,“当然不会。”
车门关上,周身安静下来,何裴开门见山:“小深回复你了?”
已经猜到他的来意,意料中的事,喻释没觉得直接。
那天何裴的来意很明确,就是以同意协议结婚为前提,提出的和何氏合作。
喻释当下同意了,正如他和凌肖枫说的一样,能解决律师的问题,他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何况还这增加了对他有利的条件。
一个星期前,喻释联系过黎亦深一次,对方刚听到时有些迟疑,但没等他说什么就很快给了准确回复。
喻释已经做好准备被询问原因,但对方并没有,看反应似乎察觉了什么。
但察觉与否喻释并不在意。
对何裴的询问更不在意,他如同汇报工作一般,没有隐瞒和黎亦深协议的进度。
“黎先生那边已经确定与我协议结婚,我们约了明天的下午去登记,之后再商谈详细协议内容。”
何裴顿了一下,而后想了想,有些话还是要解释一下:“喻律别觉得我多事,小深怪我擅作主张一直没理我,叔叔阿姨每天打电话催我劝小深去相亲,了解你们这边情况,我也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何裴这么说是不想在他这里暴露了黎亦深暗恋的事情。
喻释修长的手指推了推眼镜,回答的语气客气有礼:“不会,这本就是我们约定的合作条款,裴总有权了解情况。”
喻释模样斯文温和,解决问题沉稳严谨,完美地呈现出一个有能力值得信任的合作者,让何裴找不到一点瑕疵。
他发愁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恋是没有被察觉,但……
在律所会议室时,何裴就对喻释的态度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黎亦深追上人的难度很大,虽然有了心里准备,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之后,何裴还是对他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感到担忧。
没人说话,车内安静下来,豪车密闭性良好只能隐隐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裴总几点的飞机?” 见何裴没有再询问的意思,喻释从外面收回视线,优雅地抬腕看了看表,率先打破安静。
他既是提醒,也是不想浪费时间,何裴是甲方没错,但他的时间也非常宝贵。
何裴回神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他确实该走了。
寒暄一句之后两人道别,喻释下车站在原地目送车行驶一段距离,尽到礼貌后转身找到自己的车,也离开了何氏大楼。
转天下午,喻释准时到了黎亦深提供的地址。
车停在别墅门口,喻释余光里出现一道人影。
对方已经提前出来了。
今天风小了一些,最近气温持续下降,室外的温度并不适宜。
喻释绅士地加快速度下车,迈着长腿绕到副驾驶那侧,走动中线条流畅的腿部轮廓被西裤勾勒的笔直利落。
打开车门之后,轮廓分明的脸侧向院门方向。
黎亦深一身白,漏在的肤色白皙,气质清清冷冷的干净,像居于雪山之巅的纯净白莲,风过拂起外套下摆,如同花瓣飘动。
喻释修长的手挡在车顶,发出的声音低沉温和:“黎先生久等了,先上车。”
“谢谢。”
黎亦深神情寡淡地走过去,经过喻释身边时,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借着坐下的动作,黎亦深将目光移到喻释身上,想起见面之后的事情。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原本以为没了希望,没想到又突然接到喻释同意的电话。
黎亦深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喻释真的会同意协议,并且他们正在准备去登记结婚。
想得太入神,黎亦深不小心磕到了膝盖。
“小心。”喻释温声提醒,视线顺着看过去,一瞬间眼中捕捉到某种颜色在挂起又很快落回去的裤腿中一闪而过。
黎亦深没有发现裤腿的变化,摸了摸膝盖,说:“只是碰了一下。”
如同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喻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继续提示:“没事就好,那么请系上安全带。”
回到驾驶位发动车时,喻释侧头瞥了一眼副驾坐着的人,他还是如第一次见的那样安静内敛。
莫名的,喻释觉得黎亦深应该不喜欢面对面坐着谈协议内容。
“关于协议,黎先生还有什么要求。”
出了别墅区驶入车流,喻释的余光扫向身旁,习惯性地观察身边人的情绪。
这话太突然,黎亦深怔了一下。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搬到一起住。”
黎亦深的要求很简单,从协议结婚这件事考虑,同居是必要条件,喻释一早就计划好,不过发生了刚才的小插曲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正在思考是否需要改变方案。
喻释笑了笑:“只有一条吗,我第一次签这样的协议。”
“不用签协议。”
黎亦深后知后觉发现这样也挺好,他其实不能接受如同在谈判桌一样严肃郑重地把感情变成冰冷无情的文字,所以黎亦深也没想拟什么协议。
出乎意料,喻释这下真惊讶了,侧头看了一眼,视线从黎亦深秀美昳丽的侧脸聚焦到他垂着的眼上,里面充盈的是认真,“不签?”
“登记结婚和搬到一起住就已经足够,我没有其他要求。”黎亦深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睫颤了颤,又补充了一句,“应付我的父母会有不少的麻烦,喻先生提前心里有个准备。”
喻释眸光微动,和自己的合作谈判比,黎亦深真的很简单,纯粹到他不能认定这是一次商业合作。
即便没有协议束缚,喻释的契约精神也会让他尽职履行义务,“好,我会准备好。”
黎亦深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温和态度没有变化,这件事即使又多了何裴参与,现在自己好像并没有如所想一般被讨厌。
或许喻释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感觉,即使没有好感,至少第一印象应该不至于太差。
他的心跳不可抑制扑通扑通地加快。
“有件事需要商量,黎先生介不介意我搬到你的住处?”
喻释的声音语调缓慢,斯文好听,融入低沉的成年男性嗓音里,听在对方耳中异常的温柔和煦。
如同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
他本来就不会拒绝喻释的事情,现在更无法拒绝。
黎亦深低头滑落的散发遮住泛红的耳尖,他一向内敛含蓄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没有解释原因,音质清冷的声音响在车厢内,“可以的。”
正巧一个绿灯,喻释注意着斑马线两侧的行人,没有转头,“那就打扰了,我明天安排搬进去。”
“嗯。”
黎亦深又轻又淡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隔壁车道一道喇叭声后,喻释感觉身边人有安静下来之后,又开口继续说下一个必要条件。
“黎先生需要我准备对戒吗?”
黎亦深眼中闪过迷茫,一瞬后又清明,他第一次说谎骗人,骗的还是最不想骗的人,不管是对喻释还是对自己的父母。
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不知道自己能维持多久,
黎亦深不敢转头看向驾驶位那个高大斯文的男人,他怕自己眼里的愧疚和心虚无所遁形,一眼被看出。
“抱歉,我还没有准备。”
黎亦深白皙的下巴就快贴到胸口,喻释看出他在自责,扮演着合格的契约者声线又放缓了一些,“黎先生不必道歉,现在准备也来得及,定做赶不上,可以去选成品。”
登记结婚的地方没多远,话音落下,喻释就停到了目的地门口。
喻释和黎亦深下车先去了斜对面的摄影工作室,那是一家专门拍证件照片的地方。
推开玻璃门,喻释停在原地,彬彬有礼地对着黎亦深侧头,“黎先生先请。”
黎亦深沉静地点了点头,先一步进了门。
喻释随后进门,把黎亦深安顿在座位上后,又去上前和工作室的人交涉预约情况,完全是把服务做到极致。
这对喻释来说是不需要遮掩又最简单的手段,顺势而为,也早已得心应手。
至于无法在人前施展,喻释从来不会让人见到。
其实喻释对黎亦深带了一点感谢心理,不管他是真的应付父母还是什么,确实是为他提供了机会。
没多久前台将他们二人带进了拍摄的地方。
摄影师在他们后脚进来。
摄影师是个经验丰富老手,他每天拍很多对新人,知道什么姿势能让顾客满意,到了喻释和黎亦深两人自然和对待其他新人顾客一样对待。
他先打量了两人的衣着,喻释感觉得到听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微有些时间长。
他低头看了一眼,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身没有什么褶皱的西装。
除了休闲放松的场合,一般的场合,穿西装很少会被人挑出来错处。
所以摄影师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喻释拿了黎亦深的外套一起挂起来。
挂衣物的位置靠墙,喻释在墙上看到了许多照片,看样子是摄影师展出的样版。
大致扫了一眼,只有零星一两个穿着西装,想了想,喻释解开扣子,只在身上留了一件白衬衫,西装上衣和领带也挂了起来。
已经黎亦深看着喻释宽阔高大的肩背,那上面散发着成熟稳重,让人觉得可靠,短短时间就会让人感受到他的魅力。
回头时黎亦深已经坐在了拍照位置。
喻释走过去,抬手放在颈前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又解开衬衫袖口,优雅地向上卷了卷。
喻释越靠越近时,黎亦深视线落在他肌肉结实精瘦的小臂上,目光羞涩地闪了闪,如被烫到一般立即移到了其他地方。
两个新人都就位,摄影师站在摄影设备后面指挥说:“靠近一些。”
喻释见黎亦深也在动,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给他留出来动作的余地。
坐下之后,摄影师抬手挥了挥,“还是远,再靠近一些。”
喻释嘴角带着笑,转头看向身旁。
刚才,黎亦深小心翼翼地动了动以为靠得很近,其实只动了一个小小幅度,这次加大了动作,也还是差了一些。
喻释这才有动作,直接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才停止。
摄影师拍了几张,从摄影设备后边出来,抱着臂端详了两人一会儿,说:“二位再向对方靠近一些,要显出来亲密。”
喻释斯文地推了推眼镜,毫无起伏的眼眸瞥了一眼手腕,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抱歉,失礼了。”
在黎亦深转头眼中带着疑惑询问时,喻释已经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头也微微向身侧靠了靠。
摄影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摄影设备后面,甚至已经按下了按钮,“对,就这样,再来几张。”
这时,黎亦深才明白过来那句话的意思,白皙清隽的脸倏然泛起了红。
被喻释的气息和热度包围,黎亦深突然觉得房间热了起来,尤其是隔着衣服触碰的位置,愈加炽热滚烫。
手下的身体僵硬,喻释收回手臂,坐直身体转头看过去,黎亦深脸侧的红已经蔓延到后颈。
光洁的额头已经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晕湿了几处碎发。
室内温度并没有多高。
眉头不着痕迹动了动,喻释和摄影师打了个招呼,温声询问:“身体还没恢复吗?”
近乎贴近的低沉嗓音,让黎亦深热意再度增加。
捏着汗湿的掌心,他轻轻摇头:“已经没事了,不影响拍照。”
喻释微微动了动长腿,从西裤口袋中取出一个手帕,轻轻捏在修长的手指间递到黎亦深面前,“证件照还是要拍得漂亮一些。”
“谢谢。”黎亦深看着眼前颜色淡雅的手帕,舒展手指覆了上去。
他们两人间绝无仅有的距离,黎亦深的手背甚至可以感受到喻释书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
状似不经意抬眼,那双浅淡的眼眸穿过镜片对上一双眼睛,目光触碰到喻释的眼底,黎亦深蓦地怔住,霎时间浑身所有的热意骤然转换成冰冷,让他如坠冰窟,全身发冷。
黎亦深捏着手帕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那双眼里能清晰看得到冷静,理智,冷漠……
做为一个优秀的舞者,黎亦深情绪感性纤细,擅长抓住情绪,他曾经在出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走不出来,但从那之后,他对情绪更加敏锐。
黎亦深避开喻释的视线不敢再看下去,他怕看到里面会有自己最怕的厌恶。
身边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喻释眼看着黎亦深的面色由微红变得苍白,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穿到他手上。
“没有发热,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摄影师见此没有催促,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闻言,黎亦深回神,垂眸用手帕擦掉冷汗,轻声说:“没事,我们可以继续。”
喻释顿了顿,思考黎亦深的不舒服有可能是来之前吹风着了凉,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他并不清楚上一次见面黎亦深因为什么生病。
他把黎亦深放在首位想要改天再来,但对方意外地坚持要在今天登记。
喻释只得加快速度拍照速度,取了照片之后,又效率极高的将资料送到对面登记。
当场拿到结婚证,喻释交给黎亦深保管。
坐回车里,喻释打量身边对着结婚证发怔的人,见他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还是问了问:“黎先生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黎亦深声音清冷地说:“不用了,应该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回去休息休息就可以了,喻先生明天可以按照约定搬过来。”
“好,黎先生还是要注意身体。”
回去的时候,黎亦深一路上安安静静,喻释也没再说什么打扰他。
将人安然送回别墅,喻释又确认了一遍,确定黎亦深没事了,才驱车离开。
进门坐在沙发上,黎亦深脑海纷杂浑噩,他控制不住去想喻释嘴角的微笑和关心的行为。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吗?
黎亦深想,是他想错了,一度沉浸重逢的喜悦中和斯文温和的表象下,让他忽略真实的喻释,忽略了他的冷漠。
黎亦深指尖下移,触碰着自己的腿,动了动清冷的眼眸,人是会变的,何况他们已经九年没相处过。
或许喻释不是不讨厌他,只是伪装得好,他身侧那个男人所有真实的情绪掩藏进了眼睛里。
伪装又为了什么?
喻释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拒绝过自己。
想起自己和何裴做的事情,黎亦深意识到,喻释是为了律所的利益才答应的协议结婚。
原来只是为了利益。
黎亦深指尖摩挲着结婚证,好在他本来也只为了能帮上忙。
仅此而已。
也只能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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