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人们这把是真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华黎似乎还没太反应过来，见紫衣人半天都不说话，更加疑惑，“怎么了？”
……怎么了大爷您自己心里没点那啥数吗？！紫衣人欲哭无泪，心里衡量了一下闭口装哑巴和开口回答哪个死的概率会更大一点，最后硬着头皮开口，“阁主贵人事忙，怎么可能记得我这等无名小辈。”
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华黎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座便先行离开了。”
等会儿这事还没说清楚呢！鸨母心里着急，又不太敢拦着，只能寄希望于管事的那几个凤族大人能赶紧过来救场。
终于就在华黎甩袖的那一刻，流光划过显出几个红衣身影。是凤轻意几人，雀公在鸨母授意下偷溜出去送的信。
鸨母心里稍微定了定，起码天塌下来有人先抗一会儿了。
凤轻意是这几个人里领头的，迈步走上前，整理衣冠长揖到地，“尊驾，可是华阁主？”
“不错。”华黎收回灵力，看着新来的几个人。“有事？”
凤轻意的样子要比其他人镇定得多，不卑不亢，“敢问阁主，您此番前来，所为何故？因何破了拍卖的规矩，要‘请’走这楼里的香雀？”话说的客气，可语气并不善。
华黎似乎没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拍卖？”
合着您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呢，凤轻意心里无语嘴不能这么说，“正是，今日恰逢赏雀宴，来此之人皆是为了这宴上的众多香雀。方才台上笼中之人，乃是本次宴席压轴之雀，花名‘初棠’，还请问阁主将人带到了何处？”
华黎恍然大悟，“故友所托，要本座带一人离开，竟不知其中还有此番缘故。”
“那可否请阁主将人交还，若阁主喜欢，何不按规矩将人买下？”凤轻意自作主张免了这“初棠”的赎身费，看了一眼鸨母。鸨母本来都绝望了，如今一看还能有点收成，自然不会多说。
谁知道华黎皱了眉，“不行。”
“这……”凤轻意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是这极乐域的管事，若是出了问题便要唯他是问。他虽是不愿趟这趟浑水，可他也有不得不趟的理由，因而他必须解决眼前的麻烦。
正在凤轻意掂量自己的能为时，华黎接着说，“本座愿直接出钱将人买下。”
……下次有话咱能不能一次说完。凤轻意都做好舍命的准备了。
不待凤轻意开口，华黎直接扔给他一个须弥戒。
凤轻意连忙接住，神识向内一探，瞬间呆在原地。
赏雀宴共七七四十九只香雀，若算下来，每场宴席约能挣个万余上品灵石。
可是华黎这一个戒指，就足装了大两千的上品灵晶。一字之差，天壤之别，一颗上品灵晶，别说几百，就是一千颗上品灵石都不一定能换来。而这些甚至都没算上他这单独一个须弥戒的价值。
见凤轻意不语，华黎眉头皱的更紧，“可是不够？”
“够够够，”凤轻意这些年经他手的财富也不少，自己也算是有些家底，可是还是被这庞大的数额冲击得有些缓不过来，说话都有些磕巴。“既然如此，阁主便算是得了香雀，您大可将人领走。”
“多谢。”华黎也不废话，金光一闪消失不见。
看热闹的还在原地迷茫，棠晚心中惦念，起身便要追出去。
突然身边传来一声轻咳，棠晚转回头，看见凤梧正笑盈盈地把玩着一个小木偶。看衣着妆造，俨然便是台上消失的“初棠”。
棠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刚刚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需要捋一捋。
所以凤梧离开，是去找了个冤大头，花了一大笔灵石换回来一个木偶？还是一个只要凤梧心念一动就可以轻松收回的木偶？！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大病。
凤梧看出来棠晚的心思，“你以为我真打算花冤枉钱？”
“不然呢？”棠晚没好气地回道，“灵石都交出去了，还能要回来不成？”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傻得离谱，一方面觉得凤梧病的离谱。
“那些灵晶是我的，只不过作为交换，华黎也不止带走了一个傀儡罢了。”凤梧轻笑一声揭开了谜底，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后院的方向。“想要的没找着，那就先收点利息呗。”
棠晚瞬间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离开，是去打劫了一波？”这岂不是相当于用并不如何多的钱买了他们价值不可估量的东西，这买卖敢情好。
不过还不都是凤梧多此一举？！不过是个傀儡，收回来不就好了？
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凤梧摇摇头，“我做不到。其间缘由，我不能告诉你。而且朝夕欢里的‘棠晚’一旦再度凭空消失，凤暝的性子之狡猾，不利于你我计划。”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棠晚’彻底和这件事脱离干系。”凤梧少见地认真盯着棠晚，“我要做的事情，你无法想象，你也不该回来。”
棠晚略有些发愣。凤梧前后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他不愿牵连无辜，当初就不会选择把棠晚拽上；可若是牵连，他后来冒着极大风险，甚至不惜打乱计划也要把人送出来的行为，又实在是说不通。
凤梧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反应，简直让棠晚怀疑凤梧这前后根本不是一个人。
等等。不是一个人？
棠晚忽然想起他被凤梧击晕那个晚上，自己找到凤梧的时候，凤梧周身的气息不对劲。如果说凤梧平日是深沉神秘，那时的“凤梧”却是生出了缥缈之感，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
那是一种超然，也是一种令棠晚隐隐有些恐慌的脆弱。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加之当时一时气急，棠晚便将此事暂且抛在脑后，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可现在，棠晚做不到再次忽视这些异常。
他想知道凤梧究竟是谁，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可是他心里清楚，凤梧的性格，不会对自己吐露实情。凤梧不相信任何人，哪怕在他讲述完“狐十七”的经历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起了些许变化，也绝对不足以令凤梧放下戒备。
既如此多思无益，棠晚也只好不多纠结，接上凤梧的话，“如果当时我真心不愿来此，你就算再如何手段也难以拦住我离开。”
这话棠晚不是在作假。他会被风霄的传送阵召回，会因凤梧动手动脚而宕机，但绝不代表棠晚会一直受影响以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只要在展现实力时稍加小心，离开时不被人察觉便是。
而棠晚这么老实跟来，确有他自己的目的所在。他早就想来凤族一探，只是因时机不适而一直蹲守。此次代宗门祝寿，棠晚原本亦没想改变计划，直到凤族人真的要带走凤梧时，他才临时动了心思。
——所谓的缺少时机，不过就是棠晚缺少明目张胆进栖离之地的理由。凤梧这么一折腾，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反正华黎大寿还有个把月，贺礼之类也有那几个小孩跟主事人准备，自己正可以来此一趟。
“哦？”凤梧这一声略带着惊奇，但仔细分辨却有些做作。很明显，凤梧也明白，只不过还是出于某种原因刻意避开不想，并执意要让棠晚摆脱干系了。
银光一闪木偶消失在凤梧掌中，他站起身，“那不是正好，表面上‘棠晚’已经离开，你暗地里动手不容易得多？这样就算丢了东西，谁会怀疑到‘棠晚’呢，只会把所有事情都算在‘凤梧’身上。”
凤梧的语气很轻松，但是从凤族手里抢东西，之后要承受的是妖族至高战力的通缉追杀，腥风血雨，又怎么可能容易摆脱。
两个人心知肚明。两个人也都不打算继续谈下去。
朝夕欢的赏雀宴因为华黎一折腾也乱了套，发楞的人们也终于缓了过来，之前的兴趣早就被华黎毁了个干净，此时只想带着到手的雀儿离开是非之地，于是盛大的宴席也草草收了场子。
“走吧。”凤梧挥手破了棠晚设下的迷障，露出破碎在地的门板，也不挑剔，目不斜视地踏过碎片走向楼下。
棠晚默默地走了出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凤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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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
案上所有东西随着桌子的倾倒“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玉石琉璃碎了个彻彻底底。
下面报事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任由碎片飞起击向自己，瞬间脸上身上尽是血痕淤青。
他忙匍匐在地，冷汗打湿前襟后背，口中不住求饶，“族……族长大人，族长大人饶命！是小的修为不精管束不严，竟没发现有贼人闯入隐逸楼……”
凤暝气得头疼，额上青筋暴跳。这两天失了凤梧的踪迹就够烦躁的了，又蹦出来个华黎搅和浑水，这下又说隐逸楼失窃了，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他强压着怒火，咬牙问道，“东西呢，东西还在吗？”
“楼里被贼人乱了布局，小……小的正在让人清点……”
“本座问的是这个吗？！”凤暝甩出一道风刃将底下人掀出去多远，那人口溢鲜血，眼瞅着就只剩一口气了。
凤暝稍微冷静了些，“问你也不知道本座要的是什么……凤玄歌！”他不再理会半死不活的那人，唤另一人入殿。
青衣人快步走近，单膝跪地，“族长有何吩咐。”虽是高层，此人并不似其他凤族长老一般红衣红袍，装束也要简约得多。
“去隐逸楼，查东西还在不在。”凤暝显出疲态，转身落座。
凤玄歌低头回道，“是。”
“等等，”凤暝略一思索，“如果东西还在，说明那贼并不知东西在哪或者目的不在此，便不要打草惊蛇，仍放在原位，严加看护守株待兔。”
“是。”凤玄歌领命，退出大殿，青影一晃消失在西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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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到朝夕欢后院，只不过这次两人都用法宝掩藏了身形气息，躲在暗处观察动静。
藏珍楼，或者说凤族口中的隐逸楼果然乱坐了一团，进进出出的人神色紧张，怒骂之声不绝于耳——是跟在凤轻意身后几人的声音，而凤轻意现在阴沉着脸站在一旁。
但是这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凤棠二人注意的角色。他们也不指望这个凤轻意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不然早就下手了。
突然东南方来了一道人影，落地时因为太急，扬起一片沙石尘土。
凤梧眯起了眼，似是蛰伏于暗处的凶兽露出獠牙，纯银制成的狐面危险诡秘。
棠晚也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悲喜扇晃晃悠悠。
目标来了。
很明显，凤梧和棠晚对于钱真的没什么概念。
上品玄紫竹：
别人：宝贝！可以制作灵器的宝贝！
凤梧：嗯，坐椅子有点硌，就是灵气还凑活。
千金难买朱颜砂：
别人：我的天撞大运了！这一撮可以炼多少好东西！
凤梧：这一盒勉强拿来画个法阵吧，还得担心别让我这法阵效果打了折扣。
两千上品灵晶：
别人：妈妈耶我有钱了！我暴富了！
棠晚：这点小钱，垃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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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拾捌·判若两人矛盾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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