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书房外的嘈杂绝非偶然,正是出自萧骕之手。
待萧骕从密室里寻到安如尘之后,为了避人耳目,他特意在后院燃起了一把小火,等火势在风力的助力下愈大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掐着嗓子嚷着“走水了走水了”。
见状,柳宅的下人便齐刷刷抱起木桶马不停蹄地赶来救火,也多亏了这手忙脚乱的人群,萧骕才得以沿着墙根将受伤的安如尘搀出这个虎穴。
而门外,时裕正焦灼地候着两人,他甚至阵阵找了好些人围在柳宅门前,见萧骕从不起眼的墙角向他使了个眼色,时裕这才将众人遣散了去。
“如何如何?”时裕压着声音小步快跑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安如尘的另一条胳膊。
没承想,萧骕却向四处盼了盼,反问道:“余静昭呢?”
“没见着,估摸她还没出来吧?”时裕的回复轻描淡写,继续把住安如尘的大臂将他扶着离开了柳宅,“她应该拿到了信件吧?”
“我同她说了,她应当也潜入书房了,想必是拿到了。”
“那就好。”时裕象征性地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只要从她手里取过信件,那我们便可大功告成回京复命了。”
时裕此话一出,却叫萧骕一言不发,他并未接话,垂下眸子不知所思。
正当时裕口中不自觉喃喃着想知道余静昭究竟在哪儿时,三人转过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来了?”余静昭漫不经心地斜倚着砖墙看向萧骕三人。
时裕难掩激动的心绪,快步跑到她跟前,刚要启齿,却又停下扫视了她一番,发出一声困惑:“东西呢?”
不知是余静昭心生愧疚还是怎地,她的眸子闪了闪,下意识避开了时裕二人的视线:“我……我没拿……”
“没拿?”
余静昭此话一出,吓得时裕与萧骕齐齐提高了声线,即便是受伤的安如尘也被吓得咳嗽了几声。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法想到,在一切都进展得如此顺利之下,竟在余静昭此处跌了个大跟头。
这下急得安如尘全然不顾自己负伤的腿脚,一个箭步就推开挡在前方的时裕,径直冲到余静昭眼前,眼中尽是愤怒和不解:“为何?你为何不拿?”
“你们清不清楚你们要的那些信件究竟有多少?那么厚一沓,你叫我如何揣在身上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过柳家人的眼?我进屋就被搜了身拿走了身上带着的任何囊袋,你叫我如何藏信?”余静昭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被安如尘这般一激,也下意识顶了嘴。
可她话音刚落,正巧迎上安如尘的眸子,顿感理亏,暗暗缓了回来,轻声道了句“抱歉”。
安如尘本想驳斥回去,却被余静昭这一声“抱歉”压了气焰,这才冷静下来,挠了挠鬓角,齿间咂了一声。
“确实也是我们思虑不周了。”此时,萧骕上前一步,“我们起初也未能打听到柳复与玄王二人之间竟会有这般多的书信,让你一人贸然前去偷信也是难为你了。”
余静昭并未答复,因为她心知肚明,萧骕这是在为她开脱,此事,她并非毫无责任。
萧骕接着问道:“你可有将那些书信归位?”
余静昭点了点脑袋。
“那便好,只要不要叫他们发觉便尚且还能补救。”
“那当下……你们打算怎么做?”
萧骕的话语好似安神汤,叫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缓下来。
安如尘静心思索片刻,喃喃道:“方才你不是说柳家管家被急着叫走了吗?想必是出什么事了,既然如此,我们倒不如换个方向,光是信件并不足以定罪……”
突然,安如尘扭头看向萧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揣测的笑意:“你兄长不是京中高官吗?你叫他做个见证岂不是更能让玄王一党获罪?”
不知安如尘说此话究竟是无意还是存心,萧骕脸色即刻黯淡了下来。
余静昭的目光缓缓落在萧骕脸上,眸子闪动。
萧骕显然是听见了安如尘所说,但却并未即可作出回复,却也思索了片刻才悠悠启齿:“您……想要我如何?”
“哈?”安如尘莫名露出一副不解却又略带嘲弄的神色,“自然是去请你兄长大人来一趟啊!”
“去哪儿?”
“萧骕啊萧骕,你真当我这几日被压在柳宅里是全然白干?”
“将军您……”
“我自然是听见了些许风声的。”安如尘咳嗽了两声,再度挺直了腰背来,“方才你们可有见着柳家管家卢弗?”
“有!”萧骕即刻应答,却又话音一转,“可他随后又被仆从领走了,我不知……”
萧骕满头疑惑,安如尘却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道:“卢弗是柳复心腹,他也是玄王走私一事的主要经手人,将他的行踪吃透,再找到具体兵械藏匿之所便不是难事。”
安如尘的话云里雾里,叫时裕这本就不明所以之人更加糊涂,因而他不禁插嘴:“安将军,我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但接下去如何行事我们还是不知啊?”
“你们细想一番,玄王私运大量兵械,能藏到何处去?”
安如尘此话一出,倒是点醒了余静昭,她向前小踏了一步,道:“依我之见,不是大型粮仓和无人居住的深宅,就是山洞。”
“可是这附近的破败房屋、废弃粮仓和山洞之类的那么多,该如何去找?”时裕说道。
安如尘继续道:“柳宅里,有一个隐秘的屋子,我曾窥见里面堆满了松明和火把,时不时也会有进出之人,我想,若只是用以每日照明,这些分量显然过剩……”
安如尘:“况且前些时日落雨,我也瞥见管家卢弗及几个随从的鞋袜上沾了不少泥渍和草叶,此外,我又一日见着卢弗的袜子划了丝,看起来应当是被灌丛勾着了。”
余静昭和萧骕听得聚精会神,时裕反倒是扑闪着双眼。
随后,安如尘接着分析道:“寻常即便是废弃粮仓抑或是其他,也不会修建于山间这般不便于运输之处,如此想来,他们几人怕是出了镇子,往山洞里去了。”
“可是这镇外的山洞这般多,我们如何知道是哪一个?”
“山洞多,但地处隐蔽之所的并不多,稍微花些时间还是能找着的。”余静昭掐着下巴补充道。
“何况方才卢弗不是被唤去了吗?现下估摸还在原地呢,只要我们动作快些,循着新鲜的脚印,必能找到他们。”
这法子虽说蠢笨,但也是他们当下唯一能寻求之路了,与其绞尽脑汁求得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倒不如快些动手,将卢弗等人一网打尽。
虽说几人有了法子,但这一股脑地纯靠双腿去寻找也是难事,几人只好沿路打听,询问是否有先前荒芜的山洞,在近几年偶然有了人烟之类的怪事。
只能说他们几人运气尚可,还真让余静昭打听到些许消息。
一位卖包子的老翁同她讲道,离他家几里的山上正巧就在近些年发生了怪事,夜间总是能听见车马声和细碎人声,叫他一家人瘆得慌,于是也正是在去年,他一家人实在受不住这神叨之事,赶忙搬离了那地。
“那敢问,那座山地处何处?”余静昭启齿。
眼见老翁利索地抬起胳膊,朝着西南方指了指:“往这儿一直走,翻过一座山,你便能瞧见了。”
顺着老翁的指尖方向走去,一路上,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害得几人不得不加快步子,趁着天黑之前找到洞穴所在,否则就难了。
途中,余静昭时不时就会跟不上他们三人的步伐,掉队又跟上,萧骕也常常回头瞥她几眼,接着再悄悄放缓脚步。
艰难地翻过小山,余静昭勾起了腰,当她一手撑着树干再度扬起脑袋时,无意间瞥见了安如尘的腿伤。
他的腿本就没能好好包扎,这下又长途跋涉好些路程,纵使余静昭离他有些距离,仍能看见他腿上透出麻布的血渍。
此时,余静昭的心也随着天色沉了不少。
萧骕走在最前面,他轻轻地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仔细地观察着脚下的路。
由于并未受到长年累月的踩踏,那条路并不好走,卢弗他们留下的脚印即便尚存,却仍不清晰,得弓着身子仔细观察草丛间若有若无的印记。
“你去把你兄长叫来没?”安如尘突然发话。
萧骕被他这一句话噎住,支支吾吾地回道:“啊……待我们寻到山洞我再去……”
“我不是叫你……”
安如尘刚想破口大骂,即刻被余静昭顶了回去:“安将军,没找到藏匿之所就叫朝中高官前来确不妥当,若是耽误了萧大人要事,也是不好交代的。萧骕所言,实乃万全之策。”
想着确实是自己心急了些,安如尘转了转眸子,反倒是将余静昭的话听了进去。
当安如尘侧身过去时,余静昭的视线正巧透过安如尘对上了前头的萧骕,纵使天色暗沉,她仍即刻就找到了他的眼睛。
但很快,她又将视线挪开。
“看什么看,还不走?”安如尘朝萧骕咂了声嘴,低声催促道。
萧骕这时才缓过神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在前方俯身探路。
虽说此处是荒山,人迹罕至,压根就寻不到较为清晰的脚印,但好在几人能从被反复踩踏而贴在地面的枯草得知,他们大致方向是没错的。
眼瞧着眼前的路愈发模糊,余静昭不自觉把身子弓得更低了些,脚下的步子也慢了许多。
忽然间,树丛的叶片上闪着微弱橙光,断断续续,却依旧引得她的注意。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卢弗举着火把站在一旁匆匆指挥着劳工运着些什么器件。
说来也是命好,本以为还得费好些心思才能找到,却恰好被这几人撞个正着。
“总算是找着了……”安如尘藏在一处灌木后,眯起双目低声喃道,随后,他再转向萧骕,“快去将你兄长喊来,多带些人马。”
“我去吧!”突然,时裕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跑得快些。”
安如尘朝他使了个眼色,默许他即刻出发。于是,时裕一边盯着眼前卢弗等人的手脚,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回报信去。
可这无人的深山中静得出奇,时裕起身之时走得急了些,咔吧踩断了几根树枝,而也正是这动静,叫机警的卢弗起了疑心。
他眉头锁起,将手中的火把往余静昭几人处伸了过去,迈着小步,握住腰间的匕首,压低声音:“谁!谁在那里?”
大家好呀!很抱歉停更了这么久,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我终于把个人的私事处理完了并找到了写文思路!现在恢复更新~
同时也非常感谢这么久还没取关的读者bb们,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接下来我一定尽力更新,绝不会在像前段时间断更这么久了!欢迎大家给我提意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发现矿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