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良江与萧燚一起带领着买马队伍穿过大周最西边的一个州,顺利进入西丘境内。抵达的地方名叫兰月城。这座城水草丰美,因城池形似弯月而得名。而令它闻名的,则是城中集结了西丘七成以上的马商的马匹交易场。
二人进城之后带着银两入住了最豪华的一家客栈,不到三日,便有马商主动上门寻求合作。
然而这些商贩要么手中掌握的马匹数量太少,要么马匹本身达不到萧燚所要求地标准,所以到最后都未能达成合作。
直到十余日之后,经由一位洽谈过的马商从中引荐,他们来到了城郊的一座马场。
前方是几片高低起伏的山坡,然而却看不见坡面——数千匹矫健的马匹在头马的带领下奔腾驰骋,像是一块会移动棚子,竟将山坡遮了个严实!
在头马的带领下,马群飞过山坡,尘土随着马蹄踏过飞扬而起,像一阵黄色的大雾朝着萧燚等人席卷而来。
“咳咳咳……”木良江没有经验,没能在马群过境之前提前掩住口鼻,被黄沙呛的咳嗽不断。
“这位贵人应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吧。”马商用流利的大周话给木良江交流着,说完又看向萧燚,“这位姑娘看上去像御马的老手。”
“家里几代都是做马匹生意的,接触的多些。”萧燚追随着奔腾而去的马群,她相中了这批马。
“这些马匹,姑娘可看中了?”马商适时地问道。
萧燚收回目光,看向马商,道:“你这位朋友,当真只是贩马的?”
马商闻言笑笑,道:“姑娘慧眼,我这位朋友自然不是普通的马商。不过他的身份我不好透露,姑娘也只当没看出来。您与公子要买马,我的朋友要卖马,我呢,从中赚取些小钱,咱们各方都得利,这就够了,不是吗?”
“自然。”木良江笑着,道,“不知阁下这位朋友在何处?能提供给我们多少马匹?”
说话间,便有一群人飞马而至。
为首之人披发结辫,着圆领短袍,腰佩躞蹀带,脚踩长筒马靴,是一个弱冠左右的年轻男子。
见他下马,马商连忙跑上前,先俯身行了个礼,才靠近年轻男子,同他低语。
期间男子的视线在萧燚与木良江身上徘徊,不躲不避,直白地审视——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有的自信与高傲。
听马商介绍完,年轻男子饶有兴趣的朝他们走来。
萧燚与木良江一同抱拳致礼。
“在下姓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木良江首先开口道。
年轻男子开口,说的却是西丘语。
马商从旁翻译,道:“他给自己选的大周姓氏是李,二位称他李公子即可。”
“李公子。”木良江再开口,改成了与年轻男子相同的西丘语。
萧燚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从马商合年轻男子的神情能够看出来,木良江的西丘话说的是十分标准的。
木良江说西丘话,使得年轻男子对他们的态度和善了一些。
萧燚安静地在旁看他们交涉。
片刻后,木良江看过来。
萧燚用眼神询问。
“他说他能立即提供给我们需要的马匹数量。”木良江道,“但有一个条件。”
萧燚以为他要加价。
谁知却听木良江道:“他要我们的人跟他的人比一场套马,赢了,才卖给我们马匹。”
套马比赛,木良江只在少年时期那段屈辱的经历中见过一次。当时的场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他明白了在与北真骑兵的对抗中大周为何会败。而西丘与北真一样,是长在草原与马背上的国家。
“怎么比?”萧燚问。
木良江正在思索他们此次带来的队伍中是否有精于马术的人,闻言惊讶反问:“你要亲自上场?”
“你问他,怎么比?”
木良江稳住心神,转头继续交涉。
“各自派出一个人,谁先降服头马,谁就算赢。”木良江将年轻男子的话转述给萧燚,“比赛途中……生死自担。”
他说完这句话,再用西丘话同对方交涉时的语气便明显沉下来。
萧燚猜测应该是在试图说服对方放弃比赛。
很快,从木良江的表情就能看出,交涉失败。
“你问他,去哪里比?”萧燚对马商道,“比完是不是立刻就能交易?”
“姑娘爽快。”马商听完李公子的吩咐,指着方才马群跑过的马场对萧燚道,“就在那里,很快有人把头马带过来。”
……
被带过来的头马全身乌黑,无一丝杂色,毛色发亮,体格强健,一看就是上上品。而除了这些优势之外,给人带来最直观感受的,是它身上未经驯服的野性。
就像马商介绍时所说的那样——它是广袤草原上的头马,而不是人□□的坐骑。
但在萧燚眼中,这是最合适的战马。
对方派出的是一名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汉子,萧燚与他站在一起领取套马杆时,显得单薄极了。这对比太过鲜明,引得李公子手下的人纷纷发出不善的笑声。
“笑什么笑!”铁衣怒视他们,狠狠地说道,“一群蛮子。”
虽然语言不通,但对面的人见他如此,也不甘示弱地要上前与他对呛。
铁衣甩开金甲要往前去。
“不想给你家主子惹麻烦就回来。”木良江沉声道。
铁衣被呵住。
对方见状,认定是他认怂了,哄笑着退了回去。
一声响鞭落下,套马比赛正式开始。
黑马先一步飞奔而去,汉子和则手持套马杆翻身跃上自己的坐骑上前追赶。
眨眼的功夫,两人三马便飞奔到了数十丈外。
李公子让人将马牵来,他的部下也纷纷效仿,骑在马背上追赶比赛而去。
木良江等人亦连忙上马,紧盯赛场上的状况。
只见萧燚一手牵着缰绳,数次将套马杆甩向黑马,却皆被它灵敏地躲开了。
汉子后来者居上,用力甩出套马杆,第一击就精准地套住了黑马的脖颈。
然而周围的欢呼声刚响起,下一瞬汉子手里套马杆就脱了手——它被黑马强势地抢走了。
优势来到萧燚身上,然而从木良江开始,队伍中却无一人欢呼。相反地,他们更加紧张起来。
赛场上,汉子丢了套马杆之后只能策马追在黑马旁边,试图找机会捡回武器。
而此时有套马杆在手的萧燚却迟迟没有再次出手,而是跟在汉子后面,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只见汉子找准时间,从马背上纵身一跃,直接在疾奔中跃上了黑马的背。继而抓住挂在黑马脖子上的套马杆,在黑马甩他之前主动滑下马背,竟开始徒手与黑马博弈。
套马杆的一头圈着黑马的脖子,汉子仅仅攥着另一头,双脚脚跟接地,被奔跑的黑马拉着在草地上滑行起来。
震惊之下,铁衣喃喃道:“这靴子真耐磨。”
疾奔中的黑马忽然掉头,汉子没有防备,套马杆再次脱手,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而他落地的地方,正好是沓星所经之处。
眼看马蹄就要踏山汉子的肚腹,千钧一发之际,萧燚紧急勒停,沓星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半身腾空,给汉子腾出了求生的机会。
汉子趁此机会连忙翻滚,逃出生天。
眨眼功夫,黑马已经再次与二人拉出距离。
萧燚驱着沓星追上去,瞅准时机,朝着黑马的右前方甩出套马杆。
黑马向左侧头,尚在半空的套马杆一个虚晃之后迅速左移,准确地落在了黑马脖子上。
下一瞬,黑马像是发现自己被耍了,怒而发出嘶鸣声。与方才面对汉子时一样,它拖着套马杆向着与沓星相反地方向疾奔。
萧燚也被它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将……”铁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萧燚被黑马拖着在操场上滑行,沓星在主人离开之后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追赶,紧紧追随在萧燚身侧。
萧燚看准时机,一手攥着套马杆,另一只手在快速的移动中抓住了沓星的鞍辔,竟再次飞身上了马!
木良江背后传来惊叹声。
与此同时,汉子也重新上了马,再次追了上来。
他在等萧燚脱手。
萧燚骑着沓星,握着套马杆,开始了与黑马漫长的博弈。
观赛的人群追逐着赛场在马场上移动,西丘人面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渐渐转为尊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马逐渐显出疲态。
当众人觉得比赛的结果已然落定时,变故骤现——原本露出疲态的黑马突然发狂,瞬间打破了它跟沓星一起维持着的平衡,竟再次将萧燚从马上拖下。
这次萧燚显然也没准备好,坠马之时没能用脚立住,而是背部着地被黑马拖着向前滑行。
“快放手!”
大周话混合着西丘语一同朝她大喊。
“你不要命了?快放手!”
然而不论后面的人怎么喊,萧燚抓着套马杆的手丝毫不松,就那么任凭黑马拖着她狂奔。
金甲铁衣打马上前,掏出了随身的匕首。
当两人一左一右即将靠近黑马之时,却见它在疾奔中再次曲蹄掉头,马蹄因为骤停而在草地上踏出深坑。
后方的萧燚眼看就要被它踩在马蹄之下。
金甲铁衣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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