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飞白说完许久,雍帝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就连黄公公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不通他为何不借此机会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而是选择离开雍都。
御书房内,清淡的熏香带着提神的功效,香气缭绕在屋内,雍帝摆了摆手,示意范飞白起身。
即便是站着,范飞白依旧是微微弓着腰,态度及其谦卑的。
雍帝淡然道:“就因为你叔父去世,你就打算离开这里?”
面前这个人,是雍都最高的权利者,范飞白在他面前,根本不能掩饰住自己的语气落寞,道:“以后在这雍都,再也没有长辈护着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想必陛下也知晓,小人之前在这雍都,吃喝玩乐,每次都与叔父耍滑头找机会溜出府去玩,以往总觉得叔父不会像父亲一样离开我...”范飞白的语气怀念的说完后,补充道:“现在小人也该学着长大了。”
雍帝听惯了圆滑的官场说辞,范飞白这番直白又赤忱的话语,听得人面色动容。
他看向范飞白,端着威严的语气道:“你既然知晓这些,那就没想过与你叔父一样,留在雍都,以后为大雍守卫边疆,伐贼杀匪?”
范飞白顿了顿,“臣不敢说。”
“朕允你说。”
范飞白抬头看了雍帝一眼,随后才道:“小人没那么大的志向,也吃不了军队的苦楚。”
角落里的黄公公听着,面上也溜出些笑意出来。
“回戍边的事情暂时放下不说,刑部还要审讯那两人,你难道不想知道结果?”雍帝走到椅子上坐下,短暂的情绪外露后又迅速收敛起来,连眉目都严正起来,“再过不久就是端午,刑部那边也有定论,届时朕给你一个交代。”
得了这话,范飞白自然安心,也没有再推辞。
“小人遵旨。”
依旧是黄公公送他出的宫门,两人顺着青石台阶慢慢的往下走,范飞白落后几步跟着,黄公公抄着手,自出了御书房的门,他的腰板就挺得及其板正,连头都抬高了些。
“今日陛下高兴。”
悠哉半晌,黄公公终于开口说了话,“小范公子今日说的也好。”
范飞白瞄着他的后背,心里打量着这话里的意思。
“小人不明白,请公公指点。”
走过拐角,黄公公侧身看撇了他一眼,“小公子可是真的想要离开雍都?”
范飞白一脸正色,“自然。”
“那你应该也听出来了,陛下没有放你出去的意思。”黄公公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银子面不改色的放进自己的袖兜子里,嗓音带了些笑,“可知道原因?”
“不知。”范飞白并未说假话,听了这话还颇为惊讶,“可陛下应允,端午之后回给小人一个定论的。”
黄公公笑眯眯的说道:“应允的是给范将军的事情做一定论,而不是允你离开雍都。”
“那为何陛下不允我离开雍都?”
“自然是舍不得。”宫门口出现在视野中,远远的,黄公公就瞧见了那抹修长的身影,他侧着身子,见范飞白表情疑惑的看着自己,轻柔道:“顾侯在等你。”
范飞白扭头看过去,对上顾泓懿那张温润的面庞,只觉得黄公公这话毫无干系,他想要追问答案,却见人已经不再言语,转身往内走了过去。
他不怎么高兴的走到宫门口,对顾泓懿没个好脸色,“你怎么还在这?!”
“自然是等你一同回去。”他指着马车,语气清淡的道:“赏赐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谈完了?”
范飞白皱眉,不明白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坐着马车回范家,你带上你的人,回你的顾家。”范飞白不想与他多说话,张扬的挑着眉说完话,也不用踏凳,就这么直接拉着车框上了车,临进去的时候给了顾泓懿一眼,带这些不高兴,“再见。”
“小范公子,你可还记得当初送给在下的这封信?”顾泓懿从怀中掏出一封沾了体温的信封,在他面前扬了扬,“当初言辞恳切,怎么事情一了竟然变得冷漠无情起来了。”
范飞白心里咯噔一声,跳下来就要将自己写的东西给撕了。
可顾泓懿似乎早就预料到,微微收臂将东西又放了回去,范飞白着急,扑着就下了车。
顾泓懿另一手接了一把,将人的身子稳住,垂着目光看着被拉进怀里的范飞白,扬着眉角道:“这信里说的余生相报,小范公子是打算这么相抱的?”
范飞白扑腾得像条鱼才从他怀中推出来,一把扭着收回了胳膊。
“胡说什么,顾泓懿,几日不见,脸皮越发的无耻了啊!”范飞白整理着自己的着装,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凉薄,“我信上是那般说,可沧州事你又做了多少?”
顾泓懿没浅笑着看他,“我派了李忠与李源去保护你。”
“那也是我自己寻到了魏家宝!”范飞白顾忌在这宫门口,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咬牙瘪着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哪有你的事情!”
“若不是你悄悄离开,我与裴将军的计策被你打乱,如今你还能厚着脸皮倒打一耙?!”顾泓懿抄着手,整好以暇的道:“若是不信我说的,自可去问裴将军。”
范飞白:“.....”
见他不说话,顾泓懿又道:“今日等我将御赐之物送去范家,还请范小公子抽个时间来,与顾某商量一下余生相报,该如何相报。“
范飞白气的瞪眼,却也知晓这人不屑说假话,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意中添了乱。
...
范家的马车被塞满了御赐之物,范飞白就只能与顾泓懿坐在一辆马车上。
顾家的马车素来外表朴素内里宽敞舒适,范飞白不愿与顾泓懿坐在一处,可内里能坐的位置只有三面,不管怎么换,他必是要碰上对面那双眼睛,实在是讨厌的很。
顾泓懿却不恼,嘴角含笑的看着他折腾。
这番做派落在范飞白的眼里,更是气闷非常。
马车拉着二人,车轮咕咕的顺着御街往前走,范飞白渐渐的没了斗气的心思,耷拉这眼睑想着这趟进宫的事宜。
帝王的话,真假如何先放一旁,他忧思的是黄公公那句‘舍不得’。
盘思半晌也想不出这是从哪得来的‘舍不得’,一抬眼就瞧见对面那人端着笑意看着自己。
简直可恶!
都是他碍事。
“看什么看,你又想什么歪主意!”
遇见顾泓懿,范飞白总是沉不住气。
即便是现在心中盘算的事情如此之多,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与这人呛上两句。
“范小公子又在想什么,一会愁一会气的。”顾泓懿从容的问、
“与你有什么关系。”
范飞白看人的目光挑剔极了,掀开车帘往外看,见前方不远处就是自家府邸,迫不及待的探身往外要走。
顾泓懿轻轻笑了笑,好心提醒道:“马车还没停稳,小公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不用你管。”
马夫传来‘吁’声,声音还未落地,范飞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顾泓懿收了收嘴角,待车停稳后才掀开帘子下车。
李源站在远处,没有上前的意思。
范二自他进宫后就一直站在府门口等着,这会见人安全回来,扬起的嘴角还未起,又察觉到这人是坐着顾家的马车回来的。
愣了一下,“公子,府上的马车呢?”
范飞白往后一指,“喏,装东西呢。”
范家马车略迟一些到达,不一会李叔与秋雨也从府内走出来,瞧见顾泓懿下了马车,来不及与范飞白说话,连忙迎了过去。
“顾侯爷。”如今顾泓懿已成了名副其实的侯爷,小侯爷一词便不方便再做称呼,李叔侧头看了范飞白一眼,询问道:“不知侯爷来府,是有何事?”
“我与裴将军进宫面圣,受命将这些赏赐之物送来范家。”
顾泓懿看着李源将那些箱子从马车上搬下来,拱手道:“并无其他事宜。”
李叔客气道:“多谢侯爷,天色将午,不如在这用顿午饭?”
顾泓懿看向范飞白,故意似的大声重复道:“在府上用饭?”
范飞白扭头瞪人,满眼都是你敢吃一个试试的意思。
“是,粗茶淡饭,还请侯爷不要嫌弃的好。”李叔瞧不见身后,自然也没注意到顾泓懿眼中的那抹戏谑,继续道:“沧州事宜多谢侯爷,还请不要推辞。”
后方,范飞白眉头紧凑的看着他,只见顾泓懿冲着自己挑衅一笑,毫不客气的应下声来。
“既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秋雨快去叫后厨准备些精致菜肴。”李叔对着秋雨吩咐完,转过身来招手让范飞白过来。
对李叔,范飞白不好不听话,只能忍着情绪走到面前。
“小公子,你与侯爷年岁相当,如今范家是你做主,待客可要礼数周到才好。”李叔对着范飞白小声说完,重新扬起笑来,道:“请侯爷去内厅喝茶。”
顾泓懿看着范飞白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微微抿紧嘴角。
李源跟在他身后进府,觉得侯爷的背影都带着愉悦。
被人嫌弃还高兴?
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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