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弱冠年岁在二十,可范飞白自小在戍边,那里的及冠礼定于十六,这么些年在大雍生活习惯改变许多,但及冠礼这等大事还是遵循老制。
一早,范飞白已然起身,他穿着长袍礼服,这些本是家中准备,但这次及冠礼牵扯到皇家,自然一切用物皆有礼部备好。
只是范府也不是无事要做,不单需提前三日去祠堂祖宗面前诵经焚香沐浴不说还要吃素斋,不可谓辛苦。
今日总算能解脱,范飞白不用范二提醒催促便已经将前几日必做的事情按照顺序做完,连早饭都未用,饿着肚子坐在前厅拿温茶解饿。
“顾泓懿怎么还没来?”范飞白目光透过庭院看向府门那,语气不佳的‘啧’道:“不知晓我在等他吗?!”
“侯爷说了来接肯定会来。”范二没有必要饿肚子,坐在一旁啃馒头,吃的满口米香,“还未到吉时,公子你再耐心等等。”
盯着对方说话时遗留下来的馒头屑,范飞白默默的用手抵着肚子,忍耐着。
“你也吃得文雅些,弄得到处都是瞧着好似饿了许久是的。”
范二不解,喝完水后疑惑道:“属下操练过后不都这般吃饭?”
范飞白看的眼疼,肚子又饿,懒得和他掰扯。
一双眼睛巴巴的看向门口的方向,颇有望眼欲穿的意思。
好在顾泓懿没有让他等太久,几乎是掐着时辰来的。
穿着官服,朱红色本就鲜艳,如今走在阳光下更甚,不知是不是饿的眼花,范飞白瞧着顾泓懿今日瞧着格外亮眼。
瘦弱的面庞上浓郁的眉眼格外深沉,朱红的官服显得人肩宽腿长,虽有几分单薄,却更显精神。
只是看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范飞白的目光终于是错开些许。
“你怎么不等我饿死了再来!”一开口就是不加掩饰的抱怨,好似憋了许久一样。
“你没用早饭?”顾泓懿走近,打量着对方,“怎么不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到了那可没功夫吃。”
“礼部那边说....”
“死板的古训教条,小公子什么时候也知晓守礼了。”
顾泓懿这话说的不轻不重,听着却像是在揶揄。
范飞白瞪了他一眼,干脆不与他多费口舌,只是道:“废什么话,再耽搁时辰可就来不及了。”
等人站起身来,顾泓懿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
范飞白束发于顶,身着月白牙的长衫,玉石腰带束于腰间,上面挂着玉佩香囊,看着不像要是去受礼,而是像是要去相亲。
范飞白见人不说话,自我审视的上下扫视一般,“可有何不妥?”
“这长袍,是礼部准备的?”
“嗯。”范飞白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顾泓懿扯唇,“走吧,马车在外面候着。”
范二跟着往外走,顾泓懿也没说什么,只是出府后叮嘱了一句,“到了场地,范二就不必跟着进去了,有陛下在,守卫森严没人敢造次。”
范飞白哼笑一声,有些嘲讽的意思。
但他并拒绝,只是安静的上了马车。
车内,独属于顾泓懿身上的那股味道更重了些,范飞白的眉头微蹙,做到一旁靠着车壁,看着面前的小几。
那上面摆着数量不多的小食以及一套喝茶的杯盏,范飞白用手背试了试,是温的。
顾泓懿上车的时候就见范飞白这番动作,待坐下后才道:“若是饿了渴了,可以吃一点。”
范飞白收回手,靠着车壁双手环胸一点都不领情,“不用。”
“一会面圣若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岂不失礼。”
范飞白微微一顿,撩着眼皮子看他。
“在我这,不用顾忌什么。”
“这话听着,好似我与你很熟一般。”范飞白哼哼一声,从容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下一杯后才伸手拿点心放手里,“你也不必这般说,即便是被人知晓我用了点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泓懿淡定挑眉,并未多说什么。
范飞白是真的饿,先前还顾及着什么只小口咬着,后来饿劲上来,也就顾不得雅不雅,一连吃了好几块。
又用茶水压压才缓过来些。
顾泓懿从袖口掏出擦嘴的帕子,放在小几上。
那样式与之前给的样式一致,瞧着像是一块布上裁的。
“我自己带了。”范飞白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块来,那是秋雨给他准备的,布料素白雅致,往常都是熏香的,只是这会内院只有范二与他二人,婢女洗净后就叠好收起,谁也没功夫去熏香压平。
瞧着有些皱巴,只是用来擦嘴也不用计较这些。
顾泓懿拿回去重新收了起来,闲话道:“衣服上还有些饼屑,一会下车的时候整理下。”
范飞白瞧了他一眼,“我不用你叮嘱。”
顾泓懿也不恼,见他不想多言语,便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坐着。
车辙在石板路上压出沉闷稀碎的声响,范飞白起得早,又念了一早上的礼仪教条,拿回肚子饿尚能保持清醒,这会肚子略微有些饱意,精神便也跟着松懈下来。
他耷拉着眼,浅浅的呼吸着。
顾泓懿的眼睛虽看向前方,可余光却一直在关注着范飞白。
见他呼吸绵延悠长,眼睑许久都未动一下,应当是睡着了。
顾泓懿盯着他的睡颜,眼神柔软,嘴角噙着笑。
马车顺着御街出去城门,顺着路径直往草场走,颠簸多了些,范飞白的脑袋靠着车壁一点一点的,磕得闷声作响。
顾泓懿等了等,范飞白显然困得狠,歪着脑袋换了个姿势却没有睁眼的意思。
马车颠簸,顾泓懿怕人被磕傻了,伸手在中间隔着。
头皮隔着发丝传来温热的触感,顾泓懿举着胳膊,手指颤动,深深浅浅的抵着。
鼻尖的味道重了些,范飞白眉头微动,好似有些反感。
顾泓懿侧头。
外面已经能听到些许响动声,那是会场传来的。
仪式还未开始,还有些琐碎的事情要做,这会御驾还未到,文武百官倒是来了不少,因着场地不在皇宫,陛下特意恩旨许各家大人可随带家眷。
这事一举两得,更没人会拒绝。
马车驻停,顾泓懿收回了手。
范飞白也悠悠转醒,扭着不适的脖颈,懵懵的开口,“这是到了?”
“陛下还未到,不过听外面这动静,好似颇为热闹。”
顾候的车马一到,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见礼。
“侯爷,礼部侍郎大人派人过来,请您下车去一旁聊些事情。”
车外,李忠低声道。
范飞白拍着身上的衣袍,斜眼看他,“来找你的。”
“今日你是主角,既然是礼部大人相邀,你与我一同去。”
“我不去。”范飞白一口回绝,“我连马车都不想下,人家寻你的自己去应付别扯上我。”
顾泓懿笑笑,“真的不去?”
“难道我还与你客气?”范飞白嗤笑一声,“下去,我再眯会。”
两人说话不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听着更像是在斗嘴。
只是范飞白无从感受,一心只想在陛下到来之前再补会觉。
顾泓懿推门下车,叮嘱车旁的范二与李忠,“看好他,有事去寻我回来。”
李忠点头,范二听着觉得有些不解,只是并未多问。
顾泓懿走后不久,又有一人过来。
这人穿着内监服饰,李忠瞧着面生,问了才知是三殿下肖明身边的人。
“不知三皇子有何吩咐?”
那人瞧着马车,复又低下头去,声音细细的说道:“殿下请范小公子去说话。”
范二下意识的看向李忠。
李忠轻微摇头,他不是范飞白的人,殿下相邀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
范二从未与这些人有过交道,闻言只能见礼道:“我家公子还在睡,这会怕是不方便。”
小公公表情一敛,收了笑。
李忠也有些头疼,这范二说话怎么这般直白。
“公公勿怪,这人脑袋笨嘴也笨,只是我家侯爷刚刚吩咐过,范家小公子的确在补眠,小人也不知如何做。”
李忠在一旁帮腔,他开口提起顾泓懿,在这雍都城少不得要有几分脸面。
“知晓侯爷爱重小公子,可殿下确实也是有话要与小公子说,还请行个方便,免得小人为难。”
这话听着好似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车内的范飞白已经听懂了。
他其实并未睡着,只是懒得应付这些。
现在三皇子摆明了就要他去,依然没有继续躲着的道理。
他推开门,在范二愣神中下了车。
身上的长袍有些皱,范飞白理了理这才对着小公公开口,“我已经醒了,不用多言,烦请公公带路。”
范二想跟,被公公瞟了一眼。
范飞白安抚的笑了笑,转眼又看向李忠。
李忠了然,等他转身离开后连忙去找顾泓懿。
虽不知三皇子寻范公子做什么,可先将这些告诉侯爷准没错。
远远的,皇帝的御撵出现在通往会场的路上。
原本吵闹的四周一片静谧,不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家眷,都纷纷跪下低头行礼。
“恭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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