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姗姗来迟，没能瞧见热闹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从别人口中听说，再看顾泓懿与范飞白两人站在一处，眼神更是兴味。
原本只当是及冠礼，没想到雍帝简单的两句话竟然给范飞白与顾泓懿二人证明。
虽未说赐婚，可瞧着也不远了。
筵席依旧是准备的那些，只不过宾客们准备好的贺词则需要临时修改。
就连敬酒，也从一人变成两人。
顾泓懿与范飞白两人被安排在一处，两人自坐下后就一直被人敬酒，说的那些词从恭贺范飞白及冠到两人的感情，顾泓懿眼瞅着范飞白的脸，对方笑容晏晏，没有一丝恼怒。
眼看着酒杯里的酒一杯又一杯的被抿进口中，顾泓懿终究是忍不住开口制止了对方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你要醉了。”
顾泓懿并不是夸大，范飞白的脸颊带着红晕就连脖颈都是通红一片。
侧目瞧人的时候，连眼尾都带着酒意，他咬字尚且清晰的辩解道：“我没醉。”
“你喝了不少，腹中都是酒水，吃些热食。”见他这般模样，顾泓懿软着嗓音劝道：“那些敬酒的，你也不必全都喝。”
“今日大喜，陛下赐字，又与我与你正名，我怎可不喝？”
范飞白转过头去，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不顾对方皱起的眉毛，一口抿了下去，“人生喜事能有几多，我今日得了两个，自然要大醉一场。”
他说的畅快，只是若是细看，对方的笑意只停留在面上，眼底清明一片，即便被酒水氤氲得一片湿润也无半分暖意。
顾泓懿不再多言，知晓他内心郁郁，只能守在一旁看着。
皇座之下之余三皇子一人，他坐得高，顾泓懿与范飞白的那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听不清两人说的是什么，可瞧顾泓懿那担忧的神色，定不是什么好话。
尤其是范飞白拎着酒壶，从末尾开始，一个一个的端杯喝过去，顾泓懿的表情就再也看不到何为沉静稳重了。
赐婚的时候两人说着愿意，可如今瞧着，并不是这样。
肖明十分感兴趣，这段时间被母亲困在身边不得自由已是许久没有这般开心的乐趣瞧。
身旁的婢女安静的替他斟酒，肖明看的兴起，一连也是喝了许多。
这边，范飞白手中的酒壶很快就见了底，嚷嚷着让人再上一壶来。
他穿的一身矜贵，御赐的发冠细白温润，筵席上陛下不在，酒过三巡各人也都松快起来。
范飞白更是如此，跑去三皇子那边，与他一同喝起酒来。
顾泓懿面色如常，但是一双眼睛冷清清的瞧人，原本敬酒的人瞧他这副样子，倒有些不敢端杯子过去。
范飞白便招手，让他们到自己这边来，一同吃喝。
那些大臣自然不会拒绝。
三皇子高兴坏了，大臣们都捧着他，是什么好话都是连串着说。
范飞白只是应和，喝着自己的。
很快便头晕起来，脸红的不像话，三皇子斜眼看去，正好与他湿润的眼睛对上。
一时间倒有些愣怔着。
以往不觉得，离得近了才发现范飞白长得不差。
星眉剑目，玉树临风，或许是家中长辈习武，眉目间满是意气昂扬的英气。
只是眼下这 英气却被眼角氤氲的湿气泡软，眼睑低垂，嘴角色泽樱红，在周围这些满身酒气官僚大臣中显眼的像个外人。
虽然准确的说，范飞白无官无职，确实与这些大臣们不一样。
许是三皇子盯着人看的太久，身旁的大臣们渐渐都禁了声。
“三皇子...”
三皇子所言所做，整个雍都臣中只要认识的谁不知晓，现在见他这般模样，大臣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眼底满是惊讶与一些习以为然。
只不过现在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身后的顾泓懿也明显察觉出不对。
他站起身，穿过人群站到面前去，并不理会肖明，微微弯腰看向范飞白，低声道：“你醉了。”
范飞白斜眼看了他一眼，只端着酒杯也不说话。
肖明转过神来，看向顾泓懿，“侯爷这般紧张，瞧着果然如外界传的那般钟爱范小公子。”
顾泓懿这时才侧头看他。
身旁的官员默默的离开，徒留他们三人与上首。
人虽离开，可视线却一直盯着他们三人，范飞白对此情景毫无察觉，只换了个姿势低头喝自己的杯中酒。
顾泓懿直起身来，语气温和道：“殿下，筵席结束还需回宫，还是少喝些的好。”
肖明没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机锋，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喝醉，笑了笑，“我知晓。”
顾泓懿也不多言，只是又看向范飞白，“你醉了，随我离开。”
范飞白将杯中酒一口饮下，摇着晕乎的脑袋拒绝，“不去。”
他低声含糊，话都说不清楚。
顾泓懿不给他再继续的机会，也不避人，直接上手把人拉起身来。
范飞白挣扎着。
肖明赶忙跟着起身，在一旁劝解道：“侯爷别气，小公子今日是开心这才多喝了两杯。”
顾泓懿淡淡道：“殿下多虑，臣并不是打算做什么。”
“父皇不在，大家确实都放纵了些。”顾泓懿的面色如常，可肖明却还是察觉出对方眼底积压着的情绪。
“侯爷若是不放心，不如先带着范公子回去。”三皇子装作体贴的说道：“父皇那边，我帮你说。”
“谢殿下关怀。”
话音一落，顾泓懿就准备拽着范飞白走。
可醉酒的人哪能那般容易配合，范飞白猛的抽一把却没能如意。
筵席上的众人看得真切，顾候好似没什么耐心似的，直接将醉酒的范飞白拦腰抱起，脚步稳健的往外走。
肖明看着对方的背影，与身旁的人嘀咕，“顾候看着瘦弱，力气倒是不小。”
内监静静的听着，没吱声。
筵席上的这一切很快传到了陛下耳中，雍帝对于这些并无多少惊讶，只是说道：“顾博冉的儿子，性情也随他。”
黄公公挥手示意传话的内监离开，询问道：“顾候带着范小公子已经离开，这筵席可要散？”
“哪里还有谁在？”
“三皇子与众大臣都在席上。”
“散。”雍帝吩咐道：“也不用让他们来面圣谢恩，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奴才这就准备御撵回宫。”
“让人去顾家看看，他们两个可有闹起什么来。”
黄公公道：“是。”
离开时，顾泓懿与范飞白两人共坐一辆车马，李忠与范二一起驾马离开。
车内的案几上，备着醒酒的茶水，范飞白自上车后就一直闭目养神，好似睡着了一般。
顾泓懿盯着人看了一会，忽的开口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醉。”
范飞白呼吸悠远绵长，眼睑无一丝颤动。
“今日陛下所言，我并不知晓。”顾泓懿垂目，缓缓的道：“我只是不解，为何你会应下。“
久久没有回应。
就在顾泓懿以为对方会一直装醉到府上的时候，范飞白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就连说话都务必清醒，“不如你先猜猜。”
“我猜不到。”
“你以为陛下为何会突然提起这样的事情。”范飞白侧头看他，他确实没醉，可那么多酒下了肚，脸上的红晕并不是假的。
“将我与你的传言放在这般重要的场合上，陛下心里想的，怕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慈爱。”
顾泓懿倒是没料到，范飞白竟然会想的这般清楚。
“哦？”温润的眉眼中闪过惊讶，顾泓懿静静的看着他，“你为何这般想。”
“若是我叔父在，这些传言根本不会传出来，即便是有，陛下也不会提起。”
这段时间，范飞白看的清楚，想的也清楚，“与我的这些恩典，今日这般全都成了污点，我与你绑在一起，我的名声臭了，你自然也是一样。”
“陛下为何要玷污我的名声？”
“这就要问你了。”范飞白根本不想浪费精力去想这些，他是真的有些头晕，“送我回府。”
“你与我一起去侯府。”顾泓懿道。
“我不去。”
“今日刚在筵席上那般笃定的认下我们的关系，若是出来就这这般分开，岂不是又有一番说辞传出来。”
“谁爱说谁去说去，你在乎这些？”
顾泓懿沉默的看着他。
“若是我说在乎，你又如何想？”
范飞白回看对方。
许久，范飞白笑着开口，“你这是演上瘾了？”
“今日在筵席上，三皇子瞧你的眼神，你可注意到？”
范飞白挑眉，“我喝着酒，谁都没看见。”
“今日众人都在用与他相似的目光看你。”顾泓懿温润的面具终于摘下，露出冰冷阴郁的一面，“令人作呕。”
“侯爷既然瞧不上我，当初又为何提议让我与你合作。”范飞白也冷声道：“顾泓懿你怕是忘了，我才是被谣言所害的那一方。”
“谣言来源我已查清，你想不想听。”
顾泓懿目光紧迫的盯着他，不错一眼，“跟我回府，我与你细说。”
“这是打算拿这个与我谈条件？”范飞白冷哼，“如今我成了断袖之人，传言者是谁，又有何关系。”
“若我告诉你，说出这般话的人与宫里有所牵连，你还能觉得不紧要吗？”
范飞白倏地坐直身子，不可置信道：“谁！”
顾泓懿眼神又变得温润起来，好似之前的冷漠不似自己一般。
“我讨厌那些人用那般目光看你。”顾泓懿自辩一句，后又说道：“范飞白，什么时候你能将我说的话听进脑袋里。”
范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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