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鸽拿他没办法,两家隔三条红绿灯的事,反正不远
江翔蹲鞋柜边上,问:“要不要开车”
楚鸽小呡口茶淡淡地问:“你有驾照?”
“没”
楚鸽将水喝完把玻璃杯放回茶机上,他从江翔身边掠过,开门
“骑电驴”
“好”
江翔坐后面打把伞,楚鸽说他买菜时晒着了没让他开
现在正值烈阳最大的时候,无趣的蝉鸣声被一缕缕不属于地球的光吸收,梧桐树是最好的见证,他送走各形各色的熟人再迎来陌生的面孔
每当楚鸽经过,都不由感慨,他稚嫩如青的枝桠伴随每个学生路过青春,是他们的唯不可弃,唯不可得的见证
绿色,真是青春的神之一笔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吗?”江翔慢慢贴近他,贪婪地吸吮他的气息
“初二”
从初二的时候楚鸽才收到来自某班学霸的情书
“不,六年级暑假的时候”
楚鸽骂声“王八”江翔笑呵呵的说:“一见钟情”
“我都不知道暑假什么时候见过你”楚鸽嘴角一抽,江翔可真是个神人
江翔回忆说:“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你在玩泥巴,一眼就忘不了了,当时我就想谁顶着这么大太阳蹲墙角玩泥巴就觉得可有意思”
混蛋!
“我以为什么呢原来是玩泥巴”楚鸽谗媚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你可有意思,记得刚收到你情书时我就想哪来的智障一张纸六分之五写我家阳台上的花,落笔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开我户了”
“请允许我犯第一次错误”
“好吧”
江翔想紧贴楚鸽的背,楚鸽受不了他呼吸的暖气,说:“别碰我,热”
江翔无智且迷茫的双眼怯怯看着他后脑勺,尽管楚鸽看不到
“你能不能别这样”刚好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红灯一亮楚鸽不自觉瞧一眼后视镜,他那张不值钱的脸赫然倒映在后视镜上
江翔那双长腿像是儿童自行车的辅助轮,只要楚鸽停下他的脚开始不老实
“有时候真怀疑你吃激素了”
楚鸽怎么也搞不明白江翔怎么长得一米**,这才高二这长得也忒离谱了吧
“拔苗助长”
江翔嘴角不自觉勾起,他用一种调戏的口吻坏坏地说:“回头帮你长长?”
“滚蛋!”
老色鬼
楚鸽朝空气翻了白眼,“别乱动,快到了”
江翔当然知道快到了,这条路都被他踩出脚印了
楚鸽一手扶车把将车停树荫下,望着房子,他内心五味杂陈,还要留多久?还能留多久?
他嘴角微微呡呡把苦楚尽数咽下
墙头早就爬满了,没人打扫,才离了几天事情已经走出他预料之外了
他从心由叹,无能为力,顺水飘舟
浮尘埃定,谁能改?
江翔焉焉地蹲一边,刚才犯贱偷摸楚鸽屁股被他猛锤两拳脑瓜子嗡嗡的
楚鸽没理他,径直朝阳台方向走,江翔屁颠屁颠跑来。楚鸽依旧像往常一样顺着墙上的钢钉往上爬,比平时还快两步就跨上去了
他弯腰从花盆下拿起被压着的钥匙,开了阳台上的门
“我咋办?”江翔焦急直得跺脚,不会不让进吧?他试着学楚鸽的样子上阳台不料前脚刚搭上去后脚就被楚鸽逮个正着,楚鸽低头对视着他,“下去走大门”
江翔乖乖去了
阳台底下花瓣落的早的都开始腐烂了,没人打扫,以前是奶奶扫现在听说被城市的儿子接走了
她这一走这老房子大概率要被政府拆了,前年国家就开始宣传要整改房子了
如今邻里邻外都换了整齐划一的风格,唯独小巷里的两家没有换
政府部门找他们协调,奶奶年纪大没人敢硬搞,楚鸽也不愿意
一个老年人一个学生,政府真没办法,只能先去联系他们的亲属,这两家住巷子最里不会特别影响市里的美观,所以拖了会儿。反正迟早要改革
这几天温度高升,家里没人窗户都关着,不透气。江翔刚进门时被门槛撞到了,楚鸽强颜笑道:“遭报应了吧”
江翔捂住脑门,一脸无辜的撅起嘴,泪汪汪地看着他
“行了”楚鸽最见不得这种样子了
他扔给江翔红瓢示意让他接水,楚鸽找些营养液混水浇花
有些花脆,早死了,剩下的还有口气
种花的人家里不能缺人,花一旦里人没了活下去的能力,就悄悄歪头枯了
它们不是人,饿了知道叫唤,渴了知道说,楚鸽养它们也没有信心,早晚送人
况且他还要上学,没有多余的时间照料
他虽然爱花,但他又不是高龄老人,他没完整的家庭也没孩子。日子还长,最多的便是事与愿违
他叹口气,怪累人的
江翔接捅水,把地板拖拖,他说这几天让楚鸽去他家住,楚鸽听着不说话,江翔当是莫认了
“晒不晒?”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清晰可见,特别是他周围一束束被揉进生活的光
楚鸽双手像机器人一样,他在发呆想其他事,但手中的活没有因为分心停下
楚鸽的背影落在他眼里呆滞好一会儿,他伸长脖子看着楚鸽,室内依旧安静,没有一声回应,于是他猫手猫脚靠近楚鸽
“想什么呢?”
楚鸽混身一抖,感觉魂都飞入九霄之上了,他当即破口大骂“你妈”
江翔抱住他,不松手
“你先起开”
被他这么一搞,水洒去了一半,地板湿漉漉的
“我不”江翔撒娇说
“我不知道我还能陪你都久”
音落
他的话突然不再暖耳,反而戳破了他的耳膜,风与花俱静
“什么意思”江翔好似已经知道什么了
楚鸽抚开他的手,“这个房子留不住了,以后不住人了”
“为什么”
奶奶家掉了漆的墙皮上印了鲜红的“拆”字
江翔肉眼可见的傻了,待他缓过来时鼻尖微红,觉得眼睛比平时都要湿润很多
“我可能要转学了”
江翔噙着泪问:“去哪”
“找楚铭”
“不能……再陪陪我嘛”
时间没给他留机会,问句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他把楚鸽的话归咎于刚才的冲动,攥着楚鸽的衣角,轻轻抹开他的碎发。炽热的阳光下,变得凄冷,他像玻璃碎了一地,对未来的憧憬渐渐模糊
没有他,江翔怎么办
江翔太清楚那种朝思暮想的爱了,连身体都变得不稳定,更何况内心呢?
他颤抖着的吻烙下了他的心头
楚鸽仅仅是站着,不动声色,他接近麻木,看透一切的双眼已经死了,奶奶入了黄土他也要去往远方
说好的少年不惧岁月长呢?
江翔喉咙哑了,他声音不再幽默,反而沉闷起来。原本的他的声音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他稳住阵脚,阵阵余音传入楚鸽的机械的双耳
“我知道……”
“别哭”
“别怕”
“别迷茫”
“……”
楚鸽又怎么会不怕?他脑海中重复江翔的话,余音不绝于耳
楚鸽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他是怕辜负了江翔的爱所以不顾一切,其实迷恋的双眼早出买他了
没有理由不让他走,也没有理由让他不走
所以
江翔选择了尊重爱人
既然是相爱,便不可能消失
“我会等你”
楚鸽伸手拥抱他,弹指之间世尘铺淀了灰白色,变得缄默
“等我”
他将头深深埋没,像是这件感情的罪魁祸首
若是挂墙上的画像退回八年前,竟在倏忽之间听到了不属于这个时间的回声
记忆中的男人点着烟,垂手怒斥“这个房子是我的!赵熙那个白眼狼是跑就跑连房子小孩都不要了,全堆给老子了!你们吃喝用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不是我一分分挣的!现在老子在城里买学区房了,你还他妈的不去把钱当水漂玩?!天天操不完的心老子挣钱接你们去城里享福都他妈不去!老的没用小的也没用!”
可是房子是母亲唯一的遗物,楚铭权力再大也大不过如此
那年他说的话现今该履行承诺了
房子上交国家
八年前的铺垫现在该填上了
“我跟楚梅已经分家了,楚梅跟温阿姨,我跟楚铭”他的心脏像扎了万针一般连呼吸声都在颤抖
他向江翔哀求的声音卑微得不行,嘴唇早已被犬牙印出血液,他努力压抑哭腔,“现在我只有你了”
“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回来找你,一定等我”
江翔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可他的泪水早就糊了眼,看不清他
谁去想想,楚鸽为什么偏偏在那一段时间回老家?
一切的事他看得很透,这也是另一种逃避方式
世间所愿,唯有红尘与旧念
离别那天楚鸽带了几件衣服以及生活用品,拎着相机,卡着凌晨线跑了
所有的事情远远超出他的规划,来得太急又走得太早
楚鸽挤出一点时间陪他,本想了解此情,发现陷入太深
如果没有他,楚鸽早就去深原了
亦或许临江的风太热,念旧的骨头太疼
模糊了记忆
于是楚鸽坐上高铁,走了
是真真切切走了
江翔独守空房,他一夜没睡,以为是苦尽甘来,原来是苦中带涩,苦得更苦
“绵绵不断相思意,随君赴去八百里”或许只有这句可以减缓他此时的心情
那一夜,很荒谬,他产生了某个念头,压抑失控的情绪,即使楚鸽现在真真实实睡他身边他也觉得难受,他感觉身体冷冷清清好像没了知觉,大脑与一切断联
直到凌晨,他幻听见楚鸽穿衣服的声音,未眠的大地铺满漆黑,掩盖了他的哀伤
楚鸽临走前将买好的小夜灯和很早就准备好的小灰熊一并放江翔床柜上了,江翔不知道,他没回家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他呆麻的大脑中回荡鸟叫声,他心止如水
楚鸽第一次坐地铁他不敢睡觉怕错了站,车窗的风景不错,都很安静
票难买,他抢了半天才抢到,只有这个时间段人少点
大概天黑之前能到,不过还要换几次站
一路颠簸他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差点错过站
搭了几路车最后实在找不到路了他才给楚铭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不知道”楚鸽说
“有没有显眼的建筑”
“没”
“……”
“店铺呢”
楚鸽拍了照片发给楚铭,照片上横写着大大的“客家牛肉馆”
楚铭嗯了一声,让楚鸽站门口等他去接
楚鸽挂了电话,仰头看天
他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没碰,强烈的困意夹杂着晕车的恶心感,让他肚子混成一团,他蹲下身体,蜷缩着
无助像是从地下源源不断涌出的阴寒,撕扯着他,说不出话
天好像阴了,路过的人纷纷回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等再睁开眼,发现到家了
他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灯,灯的设计似是德国风格,比灯泡亮,比灯泡繁美
楚铭下去买完饭就上来了,他不怎么会做饭,平时都是买着吃
“醒了么?”
楚铭敲了敲门,楚鸽半睁开眼,没回应
他觉得身体好像不受控制,想说话嘴唇却有千万斤重,更别说身体了
楚铭连敲了三下门,确认没有声音时他才走
一切的一切比预想的后劲还要大,这沉重的打击无疑是给他一棒头
浑浑噩噩的双眼余温成了他的倦恋
当楚鸽离开的一刹那,就回不去了
真的舍不得,好似飞鸟背景离乡去了海边
心也空空,人也空空
他以为过往从此画上了句号
到了下午他才开门,楚铭在看电视,他给楚鸽腾房间的房间是客厅靠大门的一间,这间房间有阳台,挂了个深蓝色帘子
他对楚鸽了解甚少,只记得以前赵熙喜欢给他买蓝色衣服,后来赵熙得病走了,生活把他逼往绝路
去大城市干了,没回过家,除了每月给他俩打生活费再没什么话
父子像陌生人一样,楚鸽也记不清他原来的样子了,疏忽感异常强烈
楚铭淡淡开口说:“饭在锅里闷着,先去吃饭”
楚鸽没回他,转身去厨房了
他拿开锅盖,空腹感冲斥他的大脑,管他三七三十一埋头吃了起来
楚铭看了楚鸽的身体检查报告,长时间营养不良患上了许多病症,他双指揉太阳穴,明明给楚鸽他打的钱够他吃饭的为什么还是这样,完全不关乎身体情况
他点根烟,听厨房的动静,脑海中想什么
干裂的嘴辱含住烟头,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让他看上比同龄人老很多,他脾气不好经常气坏身子
长年累月在外,他也沉稳了
楚鸽吃了差不多,就回房间了
不得不说楚鸽长得跟年轻时的赵熙有七分像,就嘴巴像楚铭,还有性格
楚铭看了眼表,起身出去了
楚鸽静静躺床上,手机到现在没一点动静,他也不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去楼底下有声音,嘈杂,庸烦
楚鸽单脚跨上阳台,阳台上铺有毛毯,软软的绒毛亲吻他的赤脚,半开着的窗户迎面刮来阵风,划过楚鸽的鼻尖
楼下是几个小孩子打闹,楚鸽发现坐栏杆旁边的楚铭
楚鸽没正眼看过他,只凭那人大致的身材感觉是楚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