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生不敢看他,他知道这种不敢,不是心虚,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宿祈安又说:“你活的很累。”
陈念生小声:“你活的才累,公司里的工作根本做不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几点睡。”
宿祈安说:“你住我房间里了?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他深夜工作,只开一盏床头灯,从窗外或是门缝是看不出来的。
陈念生哼了一声:“我不住,我也知道。”
这条盘山公路几乎没有重型卡车经过,路面状况很好,柏油马路像是新修的一样。只是每当转弯,陈念生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人也坐的笔直端正,扶着方向盘的手更是稳稳当当,如果宿祈安敢在这时候说话,是要挨骂的。
陈念生从倒车镜里看见一辆白色的半新不旧的电车,开得飞快,他以为要超车,放慢车速,让对方先行。
然而转念一想,前方就是转弯处,开这么快,是想掉下去!?
宿祈安脸色一沉:“宝贝加速,先过这个转弯,你来得及,相信我。”
陈念生其实也已经下意识去踩油门了,只要速度合适,还是能过弯道的。
可是谁能想到,没等他们的车到弯道,又是一辆红色大众过了弯道,迎面开过来。
还是远光灯!
陈念生被灯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
果然会车时用远光灯的都是傻逼。
然而对方不是傻逼,是想要他们的命。
只见红色大众原本好好行驶在内车道里,转弯之后,竟然一脚油门加速!直接压过白色实线。
前有红色大众后有白色电车,分明都是冲他们来的。
陈念生是个新手司机,第一次开盘山路,很慌。
“别怕,方向盘给我,你听我的踩油门。”宿祈安脸色十分难看,但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给人无限的安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两车一前一后,夹着他们的车,形成一条直线。
眼看就要撞上。
宿祈安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动方向盘,车身侧滑转弯,轮胎和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点一脚刹车!”
奔驰车一个神龙摆尾,车屁股堪堪撞上护栏。
“油门。”
车再度行驶在一段笔直的公路上。
陈念生重重松了口气。
可是没开多久,那两车就跟不要命似的冲上来了,而且路边停在匝道里的两辆轿车,也迅速挡在他们面前。
其中一辆车以Z字形开车,明显是不让他们加速超过,把他们的车速压下来,等后面两辆车赶上,形成包围圈。
陈念生有些慌了:“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宿祈安一边安慰,一边拍下前面车的车牌号,不知道发给了谁,总之在摇人,“我的人很快就到。”
陈念生立刻想到:“……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宿祈安竟然风淡云轻地说:“好像是。”
他摇了人,看着Z字形开车的傻逼,随手一指,冷笑道:“宝贝,对准他,撞上去。”
陈念生知道宿祈安的车保险系数极高,车窗玻璃都是防弹的,更何况前后杠的质量,他也因为这些车恼火的不行,他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要他的命!
谁敢要他的命,谁就去死。
宿祈安几乎是话音刚落,陈念生就一脚油门踩到底,那群包围他们的人根本没想到,车上的人会这么猛,不是说有钱人最惜命的吗!
哐当一声!
改装奔驰毫发无损,倒是Z行开车的黑色小轿车被撞到山上,司机歪倒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看损坏程度,应该是开不了。
另外几辆车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这辆车根本不是吃素的。
再不动手,被撞下山崖的可能就是他们。
这下不用宿祈安提醒,陈念生就毫不犹豫地油门踩到死,急速打方向盘,不要命似的加速朝右边那辆车撞过去。
宿祈安仿佛对这种生死关头习以为常,镇定自若地看向陈念生。
他那眼底的狠厉和你死我活的决绝,令人心碎。
然而右边这辆本田质量竟然不错,司机抱死方向盘,陈念生撞了一下,竟然没撞开,紧接着他维持住车速,不要命地又去撞第二下、第三下……
盘山公路危险在于,极少有直线,一个弯道借着另一个弯道,既要急转弯又要撞车,十分考验车技,然而陈念生就凭着他实习期没过的车技,凭着对求生的渴望,这么硬生生撑过了几道弯道,还成功把本田撞报废了!
然而他们的奔驰也受了损伤,改装再好,质量也放在那。
红色大众和白色电车依旧紧追不舍。
“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随时。”
可他们似乎没那么多时间,陈念生连续几次险象环生,精神已经到了极点,宿祈安不断安慰他。
然而追来的车仿佛被下了命令的死士,终于在一个弯道上追上来,三辆车紧紧撞在一起,坚硬的金属车门急速挤压变形,车窗玻璃碎裂,后视镜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在几乎穿破耳膜的轮胎地面摩擦声中,连续打了几个弯,白色电车甚至直接从奔驰车上翻了过去,摔到山崖下,幸亏山坡够缓,不然这一下车毁人亡。
奔驰也在这时候,被红色大众从后面死死抵住,距离太近,超出了刹车的制动距离,就算陈念生已经把刹车踩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原本是驾驶座要撞上,宿祈安却突然拽住方向盘,车头打弯!
副驾驶迎面撞上山石嶙峋的峭壁!
哐当!——
陈念生已经懵了,他几乎是处于本能地看向副驾驶,安全气囊弹出来,一直以来严肃又八风不动的宿祈安,竟然皱起来眉头。
他看起来像是,只不过遭遇了一件比较棘手的项目。
但难不倒他。
陈念生慌慌张张,解开安全带时,手都在打滑——
不是打滑。
他手上都是血。
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血。
也不知道是谁的。
已经分不清了。
不用分了。
他打开宿祈安的安全带,却发现副驾驶座这一边一半都被撞碎,宿祈安就深深陷入这这块碎片里。
他的手抖得厉害。
甚至在这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已经怕得不成样子,甚至比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挣扎时,更要恐惧。
但他很坚强。
三年的折磨教会他不要做好人,也给了他一颗坚定的心。
他踉踉跄跄地从驾驶座走下来,想去开副驾驶的车门,然而车门早就变形得不成样子,他死命地拽,纹丝不动。
嗡——他慌张到了极限。
如果车要爆炸了,宿祈安出不来是会死的。
如果他受了重伤,现在不立刻止血,也是会死的。
陈念生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理智。
“别怕……我没事。”宿祈安已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些,然而说出来却出乎意料的有气无力。
他太没用了。
连安慰人都做不好。
陈念生顿时瞪大了眼,可眼前依旧是模糊的,全是止不住的泪。
宿祈安想给他擦泪,可双手都被牢牢卡住,这点简单的事却做不到,他小心谨慎试图动一下双腿,在头晕目眩中,得出一个好消息:“我应该只是被压住了,等人来救就好。”
陈念生依旧提心吊胆,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止不住往下流。
被四辆车追击的时候,宿祈安都风淡云轻。
看见他流泪,宿祈安恨不得撕碎那些人。
天空上响起螺旋桨的轰鸣声。
陈念生抬头看,不止一架直升飞机。
盘山公路无法停机,绳梯坠下来,几个熟悉的黑衣人迅速速降,几秒钟的功夫就来到他们面前。
陈念生认识他们,都是宿祈安的保镖,平时伪装成路人,轻易不露面。
他认识他们,还是因为有次过马路结果冲出来一辆马自达,就是带头那位保镖大哥救了他。
保镖大哥立刻去检查宿祈安的状况,挥手指挥一个手下:“你先带小少爷走。”
车辆损伤太严重,他又用对讲机叫人带装备下来。
场面看似乱成一团,却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
陈念生知道他留下来只能添麻烦,被小哥用安全绳绑着,带上了直升飞机,他们先去医院。
陈念生身上多处擦伤,除此之外就是受惊过度,医生要给他开安眠药,想让他休息,他拒绝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宿祈安被担架抬着,送到了医院。
他还醒着,薄唇紧抿,看起来是他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他整个人看着像是没什么事,但既然躺在担架上,陈念生怕他伤到骨头,就鼻子一酸……
宿祈安无所谓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过来陪床。”
得益于改装奔驰的坚硬车身和良好性能,宿祈安断了两根肋骨,以及额上被缝了两针,除此之外就是轻微脑震荡,必须卧床休养。
他甚至心安理得让保镖在他的私人病房里放了张小床。
不过住在同一间病房里的好处是,宿祈安的任何事都瞒不住他。
第二天傍晚,保镖大哥来病房汇报警方调查的消息。
四个肇事司机第二天凌晨就全部落网了,只是他们提前串供,咬死是看见一辆豪车临时起意,想抢点钱花花。
至于公路大战?完全是意外。
毕竟故意杀人和临时起意的抢劫,在刑法上差别太大了。
如果是一般人,走到这一步,可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认命。
但宿祈安是什么人,他从来有仇当场必报,十倍偿还。
“是谁动的手,我心里有数。”宿祈安漫不经心道,“不承认没关系,敢接这种活儿的人,身上肯定不干净,一件件翻出来,全都争取死刑。”
保镖领命,关门出去了。
陈念生好奇:“是谁啊?”
据他所知,周家没这个胆量搞谋杀。
宿祈安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饿了,做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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