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未见。萧郎看着清减许多。”
柳绮繁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涂口脂,黑瀑般的长发披在身后,美人胜景,灼灼其华。
镜中,萧平朗止步在门口,衣带宽松,再容一个他也绰绰有余。
“萧某前来归还姑娘的物件。”
柳绮繁通过镜子见他不似往日热切。
莫不是因为那诗生气了。都说他是个小古板。果真如此。不过玩物有些脾性更有趣。
萧平朗低头躲开镜中人的目光,看着地板,攥紧了手中的锦布。
“萧郎为何不进屋说话。”
萧平朗沉声一阵,又开口。
”还完姑娘的东西,在下便告辞了。“
柳绮繁起身,施施然走向前。
粉香盈溢。
萧平朗微微后退一步。
柳绮繁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笑意渐收,换上愁容,缓缓摇头。
”萧郎原是厌了。新人来旧人去,人之常情,是奴家冒昧了。那便请回吧。“
”没有新人。“萧平朗连忙说道。
柳绮繁用手背遮住一只眼,侧身背对着他。露出的另一只美目凄凄哀哀,有泪光闪动。
“我,你别哭。我,柳姑娘。我,真没有新人。”
萧平朗局促起来,来回板着自己的手,却无论怎么解释也来不及了。
因为柳绮繁的泪已经落在他的手心。
“萧郎不必为我拭泪。奴家活在这风月之地,本就是金陵公子们的消遣之物,不值得公子如此怜惜。”
“非也!我从未如此看你,也不许姑娘这般说自己!”萧平朗慌乱地摇头,白皙瘦长的手轻轻覆住她的唇。
柳绮繁在他的手心哭得愈发厉害,彻底沾湿了他的手心,他数日来心中寒霜也彻底消融。
正如窗外雪逝。
【潇潇梅落雪已逝】。
萧平朗想起她那句诗,不由地又脸红心跳,有些愠怒。见了柳姑娘的泪后,心中如何再也生不出怨怼。
柳绮繁哭花了刚画的妆,素颜竟比妆时更清丽三分。
门外来了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柳绮繁拂开他的手。
“姑娘,国公家徐公子有请,轿子已在楼下备着了。”
”知道了。萧郎这便走罢。奴家要去徐公子家作陪了。本不该寄那封信邀公子来,耽误公子光阴了,实属抱歉。“
”哪个徐公子?徐长河?“
柳绮繁点头。
“不可。上次诗酒会徐长河定怀恨之心,不知要如何为难你。”
“没有法子。奴家本就是浮萍微弱之人。岂敢拒绝国公之子。”
柳绮繁用清水洗面,拉上薄纱帐,打开衣柜,背对着萧平朗换了一套颜色鲜艳、绣着牡丹的外衣。
萧平朗这才注意到他的那件狐裘被悉心收在衣柜中央。
“萧郎竟还未走。”
柳绮繁从薄纱帐后出来,故作惊讶。
“繁儿姑娘,别去。”
柳绮繁没有应他,回到梳妆台前,准备重新上一遍胭脂水粉。
“繁儿姑娘,”萧平朗呈一个八字型堵在门口,清俊的一张脸急得要生火冒烟,“不许去。”
柳绮繁用手帕捂住嘴,皱眉垂眼。
看着又是哭了。
实则唇边高高扬起。
像是叼住猎物尾巴的狐狸。
“若是不去,只怕徐公子日后会更加想着法子为难奴家。”
“我留下来陪你。”萧平朗道,“你同他们说,你和我先有的约,自然去不了他府上。”
“萧郎不怕为了奴家得罪国公?”
哪怕是为了她得罪了所有人,他都是愿意的。只不过他猜不透她的心,也不愿给她造成负担,更不愿被她厌恶。
一厢情愿从不是深情。
“我只是不愿繁儿姑娘受欺辱。”萧平朗道。
“萧公子,请您稍稍让下。姑娘,姚公子来了。”小丫鬟从依旧堵在门口的萧平朗身旁挤进来。
姚公子。难不成是姚怀玉?萧平朗心想。
“怀玉公子来了吗,请他进来。”柳绮繁面露欣喜。
果然是姚怀玉。
怀玉公子。
好一个怀玉公子。
上次诗酒会上,姚怀玉称柳姑娘为繁繁。
柳姑娘称他为怀玉公子。
好。
妙。
好极妙极。
萧平朗暗自磨着牙关,心中醋意比上次只增不减。
姚怀玉摇着扇子,缓步上楼,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繁繁,你这门前真吓人。我从楼下看以为是哪来的蜘蛛成精了,细细一看,原来是萧小公子。
”兄、怀玉公子,这是拿的何物?“
柳绮繁小跑着去门前迎接姚怀玉,二人隔着萧平朗对话。
”给你带了香蜜玫瑰酥。排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队,繁繁,讨杯水喝不过分吧。“
香蜜玫瑰酥。
萧平朗上次来找柳绮繁落空的那天,也带了香蜜玫瑰酥。也是他排队买的。
”多谢怀玉公子。当然可以,奴家恰好备了好茶,怀玉公子请。“
姚怀玉用扇子点了点萧平朗。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人把目光投向这里。
“走不了呢,萧公子在此结网了。”
“萧小公子,见了你姚兄怎的不说话,脸色还如此难看。”
“小萧,听得到我说话吗。小萧?哎呀繁繁,你看小萧好像熟了。”
柳绮繁用手背贴了贴萧平朗的脸,滚烫地真像要熟了。
“萧郎?好了,别闹。”
柳绮繁见他仍红透一张脸杵在那,干脆环过他的腰,将人挪进屋里。
竟没费太多力气。真的是轻减了。
萧平朗的腰瘦得她差点抱了个空。
姚怀玉自顾自走了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自顾自坐下倒茶喝,跟回了自己家一样。
他边喝茶,边摇着扇子观赏门口的小品,悠然自在。
萧平朗被柳绮繁抱走后,在她松手的时候又紧紧抱住她。
他低着头,搂在柳绮繁背后的手用力到发白。
柳绮繁挣脱不开,“萧郎,放手。”
萧平朗就是不放。
姚怀玉喝完茶,又对着柳绮繁梳妆台上的镜子整理了衣容,说:“繁繁,既然你在忙,我就不打搅了,下次再来。专挑萧小公子不在的时候来~“
最后一句话他故意在经过萧平朗的时候说,还拖长了尾音。
待姚怀玉走后,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萧平朗关上门,待了一小会儿,默默将手里的锦布拆开。
柳绮繁作恍然大悟之态,“原是此物。上次着实忘了。”
她朝他走近一步。
“萧郎,可愿,一同赏春?”
这次萧平朗没有后退。
光是这样就已快消耗他的全部的勇气,也早就忘了来时的目的。
“若是繁儿姑娘想,萧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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