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程梨惊愕地看向江柚子。
江柚子的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江康肯定不会杀掉她，他又不傻。
而且他还指望江柚子做饭给他吃，他老了也要靠她养着，谁让他就江柚子这么一个女儿。
江康扔掉了手里的香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不想活就滚出去别回来！”
程梨拍开了他的手指。
他瞪了一眼程梨，程梨不甘示弱瞪回他。
程梨身上穿着和江柚子一样的校园制服，江康立刻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他低骂了一句：“多管闲事。”
他说着往前走去。
程梨回头看了眼他颓废的背影，生气地嘟囔：“什么人啊？他该不会也住在这吧？”
江柚子毫不避讳地说：“他叫江康。”
她完全没办法跟别人介绍说那个男人是她爸。
程梨踩灭了地上泛着红光的烟头，说道：“还跟你一个姓，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亲戚。”
江柚子侧目瞥她：【有没有可能，我们是对方的直系亲属。】
“他不会是你爸吧！？”程梨大吃一惊。
他们两人看上去毫无关系好吗。一个邋里邋遢没素质的男人，一个高冷的学霸女高，怎么会是父女啊？
非要找出一个共同点的话……就是眼神里都蓄了点厌世的感觉。
程梨又想起了原主和洛紫月，这两人也完全不像母女，性格天差地别。
这么说来，江康也有可能是江柚子的父亲。
江柚子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眼眶有些酸涩。
她轻轻点头：“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
【摊上这种爸真是够别人笑一年的了，程梨还是个续航超强的大喇叭，她能让别人笑三年。怎么办？要不把她灭口吧？】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程梨顶着江柚子冷嗖嗖的目光大声保证。
她又不是原主，她怎么可能把别人的丑事当笑话一样宣告天下。
江柚子低声问：“真的吗？”
程梨捣蒜一样点头。
夕阳西下，灰蒙蒙的天色中，江柚子注视着程梨亮晶晶的双眸，似乎在检测她话语里的可信度。
【她毫不犹豫地冲出来保护我了。】
这个想法一刹那闪过，江柚子选择信任她。
“谢谢你。”江柚子说。
程梨离她很近，手仍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站在斑驳的树影里对她盈盈一笑。
洁白的牙齿和鸦羽般的睫毛近在咫尺，她们轻浅的呼吸在空气中交错。江柚子像是被程梨的美貌征服了一样，怔住了。
程梨将她冷棕色的碎发挽到耳后：怎么样？被我迷死了吧？
很快，江柚子半阖起眼皮，木讷地将胳膊从程梨的爪子里抽出来：“时候不早了，快回家吧。”
【突然想到今晚的作业有一张英语试卷和两张数学选择题专项的试卷，我要抓紧写完，写完后还可以再写一写老师没布置的练习册。】
脑子里哪有关于程梨的东西。
【我一定要比程梨更加努力，夺回第一，重回巅峰，让她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也不是完全没有……
次日上午，英语课下课后，程梨拽着莫可樱去了卫生间。莫可樱撇着眉毛语气不是很好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想上厕所。”
“我有事要问你。”程梨抱着胸说。
莫可樱拿着手机跟简方白发信息，手机在键盘上“啪嗒啪嗒”敲个不停，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
“昨天你和柚子一起吃饭，为什么突然走了？”程梨问。
莫可樱打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收起手机说：“哦，我昨天本来和简方白约好了一起去那家餐厅吃饭的，但我们后来吵架了，我就叫了柚子陪我去吃，我没想到简方白会来。”
简方白跟莫可樱说他们吵架之后他就一直情绪低落，放学后他就自己一个人前往他们原本约定好的餐厅，打算自己一个人惆怅地用餐，结果在餐厅碰见了莫可樱和另一个人一起，他十分生气，觉得女朋友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都吵架了还有心情跟别人一起用餐！所以扭头就走。
莫可樱一想到简方白偷偷去他们约好的餐厅，就既心疼又感动，两人一下就和好了。
“然后呢？”程梨问。
“然后？”莫可樱说，“然后他因为看见我和别人吃饭生气跑了，我就追出去哄他。”
程梨默默翻了个白眼，虽然她还是没弄明白事情的完整经过，但听光这些就知道江柚子是成了这对癫公癫婆play的一环。
“昨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儿？柚子叫你去的？”莫可樱问。
原来她看见她了啊，程梨还以为她那副目不斜视追出去的样子是没留意到她。
“当然不是，”程梨说，“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柚子道个歉，莫名其妙把她扔下，也不跟她解释清楚，她很难过的。”
莫可樱说：“我昨晚发信息跟她说清楚了，她没说什么，哎呀，她不像你那么斤斤计较，不会放在心上的，没事的话我回教室了。”
程梨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受。她仰头呼了口气，跟在莫可樱身后回了教室。
程梨和莫可樱一前一后进了教室，江柚子在百忙之中抽了个眼神递给她们：【干什么去了？】
想问却不问，闷骚小狐狸，程梨腹诽。
“莫可樱跟你道歉了？”程梨转身小声问江柚子。
江柚子像在思索。
程梨补充道：“就是昨天的事，她说你没跟她计较。”
江柚子点点头。
程梨撇撇嘴：“江柚子同学，你对我怎么就没这么宽宏大量呢？”
【额？】
江柚子疑惑的心声在程梨的脑子里短暂地响了一下。她的大脑似乎空白了，什么也没想，程梨没听到她的心声。
“莫可樱把你抛在餐厅，你一下就原谅她，对我却还跟对待仇人一样，讨厌我讨厌得不得了。”程梨嚷嚷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伤害比莫可樱的更深。”江柚子面无表情地说。
她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满，只是平静地陈述。
程梨百口莫辩，她耷拉下脑袋：“那你说说看，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弥补呢？”
难道要给她下跪磕头？啊啊啊啊这这这，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她程梨膝下还有钻石呢。
江柚子生硬地说：“不……不用弥补。”
【我现在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程梨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那太好了，这是不是说明你不怪我了，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对吗？”
等她们成了好朋友，江柚子便不会一味地拒绝她，程梨可以肆无忌惮地黏着她，花样百出地对她好，她就不信江柚子会不动心。
江柚子的眼神闪过一丝嫌弃：“你是不是和谁都能做好朋友？”
【好朋友是什么很廉价的东西吗？只需要开口就能认证。】
程梨在学校里很受欢迎，一下课就会有很多人来找她聊天，她们会成群结队地走在一起，十分招摇。
程梨茫然：“朋友多才好啊，出去玩也是人多才热闹，怎么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就说要跟我做好朋友，其他人也是，你了解她们吗？就跟她们称姐道妹的，”江柚子温吞地说，“在我看来，没有交过心，就不能做好朋友。”
朋友在精不在多，江柚子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朋友多了，麻烦也会变多。
程梨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交心？她都能听到她的心声了这还不算交心？
事实是江柚子并不知道程梨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程梨扶额沉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其实挺了解你的。”
“不，你不了解。”江柚子坚定地说。
程梨不满。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不会想跟我做好朋友了。】
江柚子恹恹地垂下了眼皮。
她在程梨咒骂她的时候会偷偷诅咒程梨，希望她可以遭遇意外，在她父亲打她的时候也会希望她的父亲哪天喝酒可以喝死过去，这样她就解脱了，感受到自己的家境不如别人时，也会埋怨母亲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拖累了自己也拖累了她。
其实她就是一个卑劣阴暗的小人，她的精神世界每天都是一片废墟。
别人口中的她是文静，是乖顺，是可以随便得罪的闷葫芦，但真正的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她记仇，她争强好胜，无时无刻都想发泄情绪。
“你是不想跟我做好朋友，还是怕跟我做好朋友呢？”程梨挑起她的下巴，直勾勾看着她问。
怕吗？也许吧，江柚子存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害怕，害怕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会把想跟她交朋友的程梨劝退，哪怕她不想跟程梨交朋友，她也不想让程梨感觉到她并不符合她心中好朋友的形象。
程梨指尖的凉意贴着她细腻的皮肤，江柚子心里非常矛盾，她侧开了脸，程梨的手指悬在空中。
“不如这样吧，”江柚子说，“我给你出题，如果你全部做对了，就说明你足够了解我，那么我们就可以成为好朋友。”
程梨极其无语，想问她是不是刷题刷得走火入魔了，她们是频繁考试的高三生没错，但不至于交个朋友都要考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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