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穿过竹林,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稍微缓解些许。
她也不知为何,再次听到绿香的名字,且还是文向南所言私事,心情瞬间不太好。
手背上的疼痛后知后觉般传了过来,不是没受过伤,但这会儿心里却是生出一股委屈的感觉。
果然人活久了,就不如之前潇洒了,林满内心叹息,文向南此人,神秘莫测又总是给她熟悉的感觉,她心知应远离又总是忍不住想靠近。
当日侯府初见文向南,她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奈何在宫中便知晓嫁给他不太现实,于是抱着好玩又可以靠近的心思,试探性地去找文羽提议假成婚。
现如今心知文羽对自己是动了真心,自己还该维持这段关系吗?
胡思乱想中,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大佛寺后山的吊桥处,木桥摇摇晃晃地悬于两座悬崖之间,穿过吊桥便是与松林山相邻的柏林山。
这座吊桥也被称为许愿桥,两侧挂满了许多早已泛白的红绸。
林满之前便来过这里,当时还跟阿玄吐槽过这一座摇摇晃晃的桥如何能承载那么多的愿望。
阿玄当时只恭敬地应了声小姐说的是。
后来,听闻有一对曾在这里许愿的有情人,不知为何成了怨偶,双双从这桥上跳了下去,尸骨无存。
自那之后,这座桥便鲜少有人再来许愿,渐渐的红绸泛白,古桥沧桑。
而今日的桥上,却是有些热闹,她在桥边站定,才发现桥上剑拔弩张,而她显然也被桥上对峙的两波人发现。
“额……路过,方便借个路吗?”林满见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呵呵笑道。
其中一波人有十人,其中九人皆着黑色劲装,为首的男子则是一身黑色锦袍,面色阴沉。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两人倒是有些眼熟,正是方才山门处引起一阵热闹的甘武和布衣女子。
没想到互相不认得的二人竟在此处相会,可见方才这甘武是碍于夫人的面子没敢承认。
而这布衣女子也算是识时务,及时收敛,不过看目前这状态,想来事情并非只是旧相好重逢如此简单。
林满心中快速分析现下的情境,眼前这群黑衣人不似方才她和文向南所遇那波,不仅未蒙面,且看上去武功更胜一筹。
她不愿与他们发生冲突,但是贸然离去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她才这么礼貌一问。
那转过身面向他的黑袍男子问,“公子去对面可是有何要事?”
“闲来无事,逛逛这山间美景,若是各位不太方便,我就原路返回,改日再逛亦可。”林满本也没打算真的过桥,对面柏林山鲜少有人过去,亦无甚美景。
“公子!请公子救救我!我根本不认识这群人!却被他们逼至绝境!”怎奈那布衣女子好似抓住救命稻草般大声呼救。
“我本是宣城人间香阁的婢女,随主人来这安京寻亲,怎知会卷入这样的纷争,这位公子可能帮帮我,寻我的主子前来替我证明身份,她此时也在大佛寺中,一身绿衣,跟着一个紫衣侍女,周身带着沁人荷香,很好辨认。”那女子继续说道。
“于秀娘,方才还与我情深义重,这会儿倒是急着跟我划清界线了!”甘武讥讽道。
“陈五,你又何尝不是,自己夫人在时,一句话都不敢回,这会儿怎得还希望我为你殉情不成?”于秀娘也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她在山门前看到他身边的美妇人时,便应该死心,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冲了上去,自己等他多年,他却在安京过得如此滋润,她只是不甘心,想问问这么多年可曾还记得自己。
最终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中,在他默不作声的态度中,幡然醒悟。
而他却偏偏又偷偷派人带她私下来相会,二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忽然就被这样一群人围了起来。
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绿香姑娘,今日是她擅自行事,但绿香姑娘既然想找陈五问一些事情,必然还需要自己。
那黑袍男子身旁的一人打断他们,“闭嘴!都老实点跟我们走,不会伤你们性命。”
“人间香阁?绿衣荷香?”莫不是那位绿香姑娘?本欲转身离开不再管这里的事情,听到那女子提及的人,林满忽然来了兴趣。
“几位仁兄,可是劫匪?这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似是不太妥当吧!”林满笑着说道。
“这位小公子怎得忽然改了主意,难道要多管闲事?”那黑袍男子沉声问道。
说罢之后他示意两个黑衣人从吊桥上冲了过来,飞身落到林满对面。
林满心中一叹,又得打架了吗?她手还疼着呢!但是,谁让她对那绿香姑娘此时有点兴趣呢!
“不知诸位为何要带走这两位?”
“小兄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拿下!”那黑袍男子命令一下,面前的两个人立马手风似刀冲她砍了过来。
林满用折扇挡了一下,扇子瞬间被从中间砍断。
她向后退了一步,躲开另一人的进攻。
“不是,直接动手啊?”林满问。
并无人回应她,那甘武却是开口对那黑袍男子说,“大人,我知道您找我的目的,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找的人找的东西都不在我这里,还请大人放过我!”
“是吗?若是你什么都不知,怎会有人大费周章地过来相认?动手吧!”说罢那男人便向后退了几步,让其他人上前抓住二人。
那甘武看上去是会些功夫,但不算太多,加上身材走样,行动迟缓了许多。
这边林满已经解决掉那二人,飞身过去,欲将那叫于秀娘的女子带走。
却被几个黑衣人伸手阻挠,只见甘武很快被两个人制约抓住,而于秀娘一开始就被一人控住。
而林满面前的这几人确实如她猜测那般,功夫很好,她一时被缠住无法脱身。
吊桥左右晃动的厉害,打斗间,一人不慎被林满从吊桥上打落,好在那人及时扒住吊桥边上的绳索。
他瞬间惊惧满面,大声喊着救命,而他的同伴却只顾着与她缠斗,并未理他。
那黑袍男子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也毫无出手相救之意。
林满冷笑一声,“诸位跟着这样的主子卖命,真是不值呢!”
似是不耐烦手下之人迟迟拿不下林满,那黑袍男子飞过来,亲自动手,嘴上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离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男子的功夫更胜一筹,林满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被逼到栏杆处,她心下一紧,难不成要交待在这里了?还是低估了对手。
她快速分析对策,只见黑衣男人手上生风,动作疾如闪电,眼中带着狠厉与不屑。
林满忽然放弃抵抗,往后猛地撤退,在那人反应不及中,翻过吊桥栏杆,抓住上面的绳索,动作极快的将栏杆下吊着未放弃的黑衣人一把抓住,用内力往上一提,扔回吊桥上。
刚好扔到吊桥上那跟过来的黑袍男子面前。在他视线被阻挡之际,林满侧身抓着栏杆绳索平移了几步距离,电光火石间,翻身上去。
甫一落地,对面那黑袍男子也刚好将被林满救上来的黑衣人扔到一边。他目光一定,再次攻了过来。
林满转身施展轻功从吊桥上飞了下来,落在山顶平台之上,她心下稍定,转身大声喊道:“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就当我没来过行不行啊?”
“呵……可笑!”那黑袍男子嗤笑一声,继续进攻。
其他人也跟着从吊桥上下来,甘武和于秀娘分别被两个人押着。
而刚才林满救上来的黑衣人被一人搀扶着,走在最后。
“阿森,你还好吗?”身边搀扶的人小声问道。
那名被救的男子轻声应道,“嗯。”
他其实还有些惊魂未定,抬眸间见那个有些清瘦又俊美非凡的少年公子,已然被他的主人重击了好几掌,心中忽然就浮上一阵复杂又矛盾的情绪。
他作为杀手早已被培养的冷情冷性,也知道死亡随时会到来,但是真正面临死亡时,还是会恐惧,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方才在吊桥绳索上坚持了许久,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准备接受命运之际,这个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少年将自己救了上去。
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是,同伴和主人无法分身救他,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命该如此。
可是,为何这少年明明自身都难保了,还要去救一个刚才还在攻击自己之人?
阿森想不明白,但是却无法不心存感激,如果没有这个人,他此时怕已是山谷里的一堆烂泥。
所以,当看到那少年又被主人击了一掌,嘴中喷出一口鲜血时,阿森挣开身边的同伴,飞身挡在那少年面前,“主君!手下留情!”
林满心中正在盘算自己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或许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否则再这么打下去,自己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对面的人武功太强悍了,应当是比自称天下第一的司徒师父也不差多少。
所以他的属下才会在他出手后,便纷纷退到一边看戏。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再次被重击一掌于胸前,满口吐血之时,那个她随手丢上来的黑衣人会忽然跑出来挡在她面前。
真是有趣啊!林满在后面擦了擦嘴上的鲜血,努力勾唇露出一个微笑,不过她心里也清楚,此时的自己看上去估计也只是惨笑。
她开口带着嘲笑之意:“嘿,这位仁兄,你们当打手的,是不是都没什么脑子啊?我随口离间一句,随手将你扔到桥上替我遮掩片刻,你这就…被策反成功了?这也忒没脑子了吧!”
前面的身影似是没料到林满会这般嘲讽于他,身体明显一僵,但是依旧坚定地站在她面前。
林满无语,这人怎得如此蠢呢,自己主君啥实力不清楚吗,真是傻不愣登跑来送死,早知道方才就该不救他,反正横竖都是死!
正无语间,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队安林卫从身后有序地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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