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在莱德公爵家“失手”做的事被传得人尽皆知。
本打算近期低调一些，但我却发现：人类王子不仅没有怪罪我，反而还对我更好了。
衣食住行安排得更仔细周到，对我的慰问更体贴温柔……
不止如此，前天他还替我向莱德公爵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我没去。
这事也被一些贵族们嚼舌根，他们说我在这件事情里初显了“对人鱼的狂热追迷”与“对莱德公爵的嫉妒导致的毫无礼貌”。
我发现，贵族们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
他们总是喜欢讨论别人的一些无聊事迹——哪怕是最无聊微小的事也会被他们无限放大去讨论，并且在其中得到一些龌龊的愉悦。
我想，倘若他们真感兴趣的话，应该直接去跟本人聊——但根本没贵族会同当事人聊天。
他们只喜欢在背后闲聊、揣测，再把气氛推上一个**。
至于这件事和当事人到底是何真实情况，没人在意。
真是无聊、愚蠢又懦弱的行径啊……令人鱼费解又不屑。
不过这愚蠢倒是帮了我不少忙。
很多事情我并不需要解释。
“哎！梅尔！快看！那里是我最爱的青菊山！”伊莎贝尔爽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这些天，王子和伊莎贝尔不仅没有对我批评，还想方设法带我去各处游玩。
两人带我坐船、看海（嗯……）、看刚出生的朝阳、骑马追寻夕阳、看连绵起伏的银白色冰山……
也托他俩的运，我可以如此细节地探勘陆地世界。
陆地的美景确实和海里很不一样——两边各有各的美。
不说别的，就说这风，我已经开始爱上这些风了——在海里从来没有过如此凉爽又舒服的干燥气流吹过。
我在凉爽的风中仰起头，任由大风吹乱的我的头发。我抬头望着太阳，发现在阳光下飘扬的金色发丝和阳光是一个颜色。
“哈哈哈！”伊莎贝尔也扬起头，微微拿开遮阳伞，眼睛被晒得有些睁不开，“梅尔，不要直视太阳！会对眼睛不好的！”
眼下我和她俩坐在被称为“马车”的交通工具上——顺便说一下，我也很喜欢马这种陆地生物，我一上岸就跟她们结交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马车轱辘向前滚去，滚在蜿蜒狭窄的山间小路上，两侧是快速闪过的高大群山，群山布满绿色，鲜花点缀其间。
鼻息里尽是芳香——大地的、海洋的、绿草的、鲜花的、空气的……芳香。
我展开双臂，在伊莎贝尔一声惊呼中站了起来。
咣当一声，马车忽然猛地一晃，左右猛地倾斜了两下，我的脚本就容易不稳，这下更是突然向左边马车边缘滑栽去——
王子猛地站起，一手紧紧捞住我的腰，一手扶住我的另一侧腰背。
待我和他都站稳后，他松出一口气，看向我的黑色眼睛里全是暖意：“没事吧？”
我有些呆愣地看着他，没做反应。
“噢！梅尔！马车上是不能站立的！”伊莎贝尔急着要拉我坐下，“更不能随意走动！你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
“伊莎贝尔，”王子对伊莎贝尔款款笑道，“就让她玩一会儿吧。”
“你随意，”说完他扭回头，认真又温和的看着我，“我会护着你的。”
他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飘摇，我盯着他似乎浸润了阳光的眼眸，脑子里只回响了一句伊莎贝尔的话——“在这里会出生命危险的”。
那么，在这里，可以趁机让王子有生命危险吗？
……
一系列的脑补行动在脑海中展开：推下去、闪下去、甩下山间……
但是……啧。
不行。我需要一击毙命。
我摇了摇头。
我要他确认无误地死亡。
“怎么了？”王子微偏过头，低头轻问，“不舒服吗？”
“怎么啦？”伊莎贝尔也前倾身子。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摇头的举动被他俩看到了，连忙又随意地摇了摇头，露出笑容。
“快坐下吧！梅尔或许是晕船了。”伊莎贝尔叮嘱。
王子这才冲她一笑，扶着我缓缓落座。
这次，王子坐在了我的旁边——本来他俩是坐在我对面的，我想这是为了更好的“护着我”。
从我这些时日的经历看来——陆地的生活有很多限制。
陆地生物受着“上、下、左、右”的限制，这里还有“重力”系统，限制人们的高空活动。
人们甚至会因为在马车上摔落而受伤甚或死掉——这简直太好玩了，也有些好笑。
就这点来说，陆地生活远不如我们海洋自由。
我上来也有些时日了，这些天里我都没回家……
不知道母亲和父亲……还有那6个喧海的姐姐怎样了……
30
伊莎贝尔经常来我的房间读书。
她会在晨曦或日落中，拉开我房间里的一把椅子，然后端正地坐在上面，给我读那本书里的内容。
虽然我自己也会读——人类的文字、语言是很简单的知识体系，尤其音乐和语言方面是我们人鱼的强项，所以我基本一接触便轻易学会——但是伊莎贝尔不知为何很喜欢读给我听。
我也蛮喜欢这种形式，便没有阻拦。
她常常会读着读着自己笑了，或加上几句评断。
有时她会笑看向我，问我书里说得对还是她说得对。
她的倾诉欲很强，读书籍里的内容时有很多自己的看法。
跟她说话比跟人类贵族里那些成群的男性说话要有趣的多。
有时我们会比赛读书，两人抱着同一本书——这本书她也没读过，我们便会花一下午的时间进行阅读，截止时间点是落日，到那时，谁读的内容更多、并且能记录下来关于自己的个人观点更多——谁就赢了。
我很喜欢这种比赛，我们常常会有不同的观点，那是一种很有意思的思想碰撞，让我看到了人类的更多可能性和有趣的思想。
我很喜欢跟她进行热烈的讨论。
我猜想她也一样——因为每次进行讨论时，她望着我的眼睛里仿佛冒出了绚丽的光点，热情而兴奋。
好多次夜幕降临，晚餐已过——王子会只身一人上来敲我们的房门，笑意的眉眼上还带了一些委屈：
“你们两个聊得太火热了，都要把我忘记了。”
每当这时，伊莎贝尔就会捧着书遮住下巴，红着脸望着王子和我笑。
我便也看着她笑了起来。
这是一段有趣的时光。
这些时日里，伊莎贝尔给我推荐了很多很多书。
历史传说、小说、戏剧、百科……
真是一应俱全。
我对人类社会和他们编造的一些历史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些天我和二人总是形影不离，王宫里的人再次盛传起流言。
最先传出的是：
“梅尔小姐成为王子最宠爱的女孩”。
没过两天，又传出新舆论：
“王子殿下到底会选择梅尔还是伊莎贝尔？”
……
海，真是又想让我翻白眼的愚蠢言论。
27
王宫要举行盛大的舞会。
就在今夜。
听闻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晚会。
在这个舞会上，各种人类女男们会选择自己的舞伴进行双人舞。
这是一种社交活动，我看得出来——也是一种情感暗流的社交活动。
比如——早在舞会开始前的两三天，我就看到了各种躁动不安的人类们。
有一说起舞会就脸红激动的女士；有满脸荡漾憧憬的男士；有非要炫耀自己各方面都“好看”的秀形体和肌肉的男士；有扇着扇子高昂着头颅说“根本不在乎舞会”但是却屡屡暗自瞟向某位男士——直到对方邀请她才露出笑意的女士。
……
当然，这些只是我观察到的一些少数现象，更多的是聒噪、充满着利益、油腻和一种叫做“猥琐”的氛围，充斥在参加舞会的人之间。
王子曾问我想不想参加，他说如果不想就不参加——他和伊莎贝尔会在舞会中匆忙结束来看我。
这次舞会——基本整个王室和贵族都会参加。
我当然要参加。
现在，就是这场人类最盛大的舞会开场——
夜幕降临，绚丽的水晶灯装饰着舞会大殿，宫殿里焕发出与以往不同的光彩。
大殿内人潮涌动。
守卫们在宫殿外伫立守护。
我倒是没料到会来这么多的侍卫。
这让我对人类王室的布局和防御有一个更加详细的估计。
我被安排坐在大殿正前方的坐席，左边是王子，右边是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今天穿着一袭后摆铺到地上的晶蓝色长裙——是海洋的颜色，是浅海区淡淡的泛着晶莹之光的颜色。
她的裙摆是微微膨起来的，上面点缀着许多晶亮的白色装饰，更像是海洋色了。
伊莎贝尔容光焕发，脸颊上泛着平常没有的红晕，两只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王子则穿了一身纯白礼服，也是在灯光下发亮泛光，身子仿佛更笔直了。
两人一在舞会上遇到对方，便都笑了起来，然后非常默契地、各自轻轻眨着在灯光下发亮的睫毛，垂下眼眸，似乎都在看地板或者裙摆裤子等无用的东西。
我注意到，王子的耳垂比伊莎贝尔的脸颊还要红。
两个人类像是红透了的龙虾，微微低下头后都看向我，拉着我一起走到了坐席。
这两人的互动和反应都很有趣。
入座后的伊莎贝尔一会儿摆弄下裙摆，一会儿站起来跟人说话，一会儿又坐下，看得出来她对舞会很兴奋紧张。
“噢，梅尔，”察觉到我在盯着她，伊莎贝尔扭头对我露出一个“被发现”了的笑容，脸颊更红了，她拉着我小声激动道，“一会儿我去跳舞，跳的丑你可不要取笑我！”
我轻笑着摇摇头。
左边的王子虽然没有那么多动，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衣袖总是有轻微的簌簌声响——同样坐立难安。
我有些失笑——算是有些不理解也理解——两人为什么把我安排在中间坐了。
随着舞会正式开始的时间越来越临近，来到舞会大殿里的人更加熙攘。
基本无一例外，每个进入大厅的人类在看到我时，都会猛然一怔，露出那种或震惊或失神的表情——我都看腻了。
有的人落座后也一直盯着我看。
实在是没有分寸。
对于人类如此蠢钝的反应，我虽厌恶，但也已习惯。
当啷一声，舞会宣布正式开始。
人群渐静。
王子站起举杯，对众人发表了一番客套话后，音乐逐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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