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四年,巳月乙丑日(即四月六日),叛国贼戚沉开运安城城门。
建昭四年,午月十五日(即五月十五日),北蛮侵入腹地近尺,兵临城下。
建昭四年,申月庚午日(即七月二十一日),北蛮连破城池数十。
建昭五年,未月甲子日(即六月三日),叛国贼戚沉同流合污。
建昭五年,申月乙丑日(即七月六日),叛国贼戚沉同党绞杀。
这一行接着一行的字,看的眼眶止不住地发疼,但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这些字的内容。
好似真实存在过一样。
就发生在我的跟前。
建昭五年,亥月己巳日(即十月十八日),叛国贼戚沉逃亡。
建昭六年,巳月甲子日(即四月三日),叛国贼戚沉被押大理寺。
建昭六年,戌月壬申日(即九月二十七日),叛国贼戚沉逃亡。
愣愣看着这块石碑的同时,反倒不觉得身上疼了,心脏更疼。
白色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外面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这石碑上也是同样。
身体僵硬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了,虽然不记得我识字,但抬起头就是一行一行地看了过去,每一个字都认识。
身上的血都好像流干了。
一阵黑暗过后,是一阵又一阵的惨叫、怒吼和声嘶力竭,我好像哑巴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再醒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我依旧在做梦,如果不是身体上的疼痛在不断提醒我,我大概会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死在空城街头的走马灯。
屋子里很暖和,烧着地龙,还焚了香,眼前是丝绸的窗帘,身下是柔软的床垫,就连身上盖着的棉被也很暖和很舒适。
拖着沉重坐身体坐起来,掀开被子看见了两条被纱布包好了的腿。
……我不记得我的腿有这么粗。
刚才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说话了,说的是什么记不大清了,但好像是说瘸了。
瘸了?谁瘸了?我吗?
一个穿着粉色袄子的婢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铜盆,看见我醒了,手里的铜盆‘哐当’掉在了地上,铜盆里的水撒了一地。
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
“他醒了!他醒了!快去叫将军!”
许是地龙烧的足,热的很,我掀开了被子,也是因为掀开了被子,没剩下什么多余的力气。
看着下人慌忙收拾地上残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等了半晌,才等到了大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不对,是迟又闻。
迟又闻不知是看见了什么,一瞬间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过来。
“你不要命了吗?!”
被他吼了一通,我怔怔抬眸看向他,有些不理解。
他看我不理解的样子,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这样好像是在压抑着怒气不冲我撒一样。
迟又闻俯身,抓着被子,又重新盖回我身上,把四个角都掩的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我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只是看着他。
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也抬眸看向了我,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我心里莫名一沉,下意识低头,不去看他。
一只手出现在我眼前,从下捏住了我的下颌,逼我看他。
他问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我没说话。
盯着我看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叫戚沉,字容降。”
靠在床头,怔愣了一片,但也没有太惊讶。
原来我就是戚沉。
捏着我下颌的那只手用了些力,疼的我下意识皱了皱眉,下一瞬间手就松开了。
好像心意相通一样。
门外有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将药恭恭敬敬地递给迟又闻,迟又闻坐在床边接过了药。
婢女很识趣地立刻拿着托盘出了房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他吹了吹药碗,就将药递到我嘴边,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其实也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没力气了。
他也没明白我的意思,就是举着碗。
我没了办法,只是低头,用嘴去够碗,试图这样喝药。
“……傻子。”迟又闻看着这样,似乎是有些嫌弃。
我:“……”
他这才拿了一个勺子,开始一勺一勺地喂。
药很黑,也很苦,喝下的第一口,我就闭紧了嘴不肯再喝第二口。
迟又闻烦躁地对我说,“张嘴。”
我不愿意,扭过头不去看他。
但他没有那么好说话,直接捏着我的下颌,灌了进去,药没有那么烫,苦涩的味道一瞬间蔓延开,好像顺着鼻腔钻入一样。
一碗药见底,白色的里衣上沾了不少褐色的污渍,都是刚才没能灌进去,从嘴角流出来的。
“你之前给我喂药,也这么困难吗?”
迟又闻看着我,低声呢喃了这么一句。
我疑惑地看向他,脑子里却在飞速地寻找他的痕迹,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算了。”
见我无法回答,迟又闻才转过头,不再看我。
虽然动不了,但其实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因为这床很舒服,暂时也没有哪里不适。
而迟又闻却在暗自神伤,不知道他在伤神什么。
他离开之前,又想起什么,转头,冷声开口。
“我叫什么?”
我愣了一瞬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的确,没记住他的名字叫什么。
又害怕他生气,这个人生气起来,我怕他打我。
但这次他没有生气,反倒握紧了我的手,说:
“我叫迟又闻,你要记住我。”
怔怔看着他的时候,心脏猛然跳动地加快了一瞬,点点头。
“迟又闻。”
“嗯。”
听见我喊他,他竟然先是愣了一下,唇角不自觉挂起了一丝笑意,回应了我。
“迟又闻。”
“嗯。”
虽然不知道此刻的嗓音有多难听,但就是想喊喊这个名字。
难听也是正常的,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可在空城里待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差点都觉得自己是哑巴了。
“戚沉?”他看着我,开口喊道。
“嗯。”
而我学着他的样子,应声。
得承认,迟又闻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但不笑的时候却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威压。
如果能想起以前的记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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