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总想看看春天。
闲来无事,日子又长,宫尘总会带来一些有趣的话本子,里面写着不少的爱情小故事,还真是新奇不错。
但迟又闻看见他总是很生气,每次宫尘偷跑进来,被迟又闻发现都会被连人带书扔出去。
抛弃轮椅踩在地上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两月,外面的雪依旧下个不停,将院子里的那颗梅树都掩藏了起来,积雪每日都厚的像是要将人也一起陷进去一样,下人每日都在打扫。
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我眼前忽地恍了一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失重的感觉一瞬间袭来。
身后一个人猛地接住了我,扶住了我的手臂,让我稳稳站在了他的怀里。
“多谢……”
我下意识抓紧了那人的手臂,闭了闭眼,耳边的嗡鸣声有些厉害。
“容降,腿刚恢复些许,何必急着站起来?”宫尘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我的小臂,往他怀里带。
我身上的汗毛在他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就立了起来,猛地推开了他。
“容降……?”宫尘愣愣看着他,那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疑惑,还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站直了身体,才再一次确认,迟又闻和郎中说的那个瘸了一条腿的人,是我。
右腿,用不上力气了,踩在地上的感觉都轻飘飘的,不真实,不注意就会倒下去,和刚才一样。
怎么会……怎么会瘸了……
宫尘蹙了蹙眉,心下多了些不好的预感,大步走了过去。
“容降?容降?别紧张!放松!别胡思乱想!”
宫尘明显慌张了起来,抓住了我的肩膀。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猛然回过神,忽然发现,我垂在身侧的手在止不住地发抖,额头也冒出不少冷汗,额角的青筋也一瞬间暴起。
在没有确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好像真的无所谓,但确定了之后,却产生了害怕。
但到底在害怕什么又说不清楚。
宫尘松了口气,放开了手。
我扶住了桌子,膝盖处传来刺痛,虽然很小,但还是让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垂头看下去。
真是没想到还会有什么感觉。
还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当一个瘸了腿的坡脚汉。
因为有了知觉,我不再勉强,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算算时间,迟又闻已经有四天没有过来过了,宫尘带来的话本子也堆成了一个小山,都没了人来扔。
宫尘坐在了对面,抬手倒了两倍茶,他依旧穿着黑红色的劲装,发尾处也依旧带着一缕红发。
……骚包的很。
但也不得不承认,宫尘长得不错,勾唇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狡猾的狐狸一样,也像是孔雀,会对着别人开屏的那种。
他看向我,“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我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不去看宫尘。
总不能真让他知道了在想什么。
“我可不是孔雀,就算是孔雀也会对你开屏。”宫尘挑眉,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开口,尾音上挑,有些得意的样子。
我一愣,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你以前也和我说过,还喜欢说我什么狡猾的狐狸啊、会咬人的小狗啊、农夫与蛇里的毒蛇啊……但还是孔雀说的最多。”
我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同时也开始好奇一件事。
从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样?
“你吗?这个啊……说是个小疯子合该没错,但迟又闻又是你教出来的……算是最叛逆的教出来一个最正直的?”
宫尘思考了片刻,半开玩笑地给出了这个结论。
我有些惊讶。
刚才也只是好奇,并没有想要问出来的想法,也没有说出来。
宫尘好似看透了一切的心思一样,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很奇怪吗?容降,我和你相知相守二十载,彼此对了解一些,怎么了?”
宫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低声笑了两声。
“呵呵,好了容降,不逗你了,你从前是个很好的人,爱恨分明,杀伐果断,对谁都一样,对我……亦是如此。”
片刻,没有声音,宫尘有些落寞。
二十载……
二十载……
我垂眸看着那杯先前被宫尘倒好放在我面前的茶,那茶的颜色并不深,倒影着我的脸。
这么久的岁月,为什么记忆里却什么都没有,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虽然不知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宫尘和迟又闻的样子,那恐怕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回忆起的东西。
这其中或许也包括我。
话本子里总是在写着春天,用词一个比一个美好,冬去春来、繁花复日……
我想看看。
如果能活到春天的话。
“迟又闻呢,他去了哪里?”
宫尘看向我,沉默半晌,“……他此刻应在宫里,一时半刻回不来。”
我一愣。
“皇宫吗?他在皇宫干什么?”
宫尘叹了口气。
“只是一些小事罢了,官场之上,得天子器重,又怎么会日日得空闲呢。”
虽然宫尘说的没错,但我总觉得,他或许隐瞒了什么。
“你用不着担心他,好好养伤便是了,再过段时日,我带你出去春游。”
我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
到底是什么?在隐瞒什么?
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待着?
宫尘到底是谁,迟又闻又是谁。
明明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任何蛛丝马迹。
就好像被封印了一般。
我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两口。
茶水并不滚烫,也没有凉,是正好的,好像一切都在宫尘的掌控之中一样。
半开着的窗外纷纷扬扬又下起了小雪,落在今日下人们刚扫了雪的院子里。
或许不多时,院子里就又会是积雪一堆,扫也扫不干净。
"大人,药好了。"
低着头的婢女从外端着药走了进来,递给了宫尘。
宫尘淡淡‘嗯’了一声,接过药就让婢女下去了。
“容降,如今你身子弱。受不得寒,外头下了雪,先把药喝了,再抱汤婆子暖暖身子如何?”
闻着药苦涩的味道,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宫尘却笑了。
“还是和从前一样畏苦,喝了药给你拿蜜饯。”
他拿着勺子,舀起一看就苦的黑色药汤,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再喂到了我的嘴边。
犹豫片刻,我还是张开嘴,喝了下去。
虽然有些不习惯被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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