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胡说什么!”
这反应,这瞬间的失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印证了晏子洲的猜测。他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狠狠摔在地上。原来是真的……他父亲,真的背着他,去找过李晋阳!在那个他以为李晋阳只是单纯离开丢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谁告诉我的?”晏子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凄厉的破碎感,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被至亲之人长久欺骗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背叛感,“重要吗?爸,重要的是,你真的做了!是不是?五年前,你逼他走的!是不是?”
晏城被儿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控诉和痛苦灼得后退了半步,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拿出父亲的威严再次压下这失控的局面,最后也只能徒劳地,带着一种被戳穿后的虚弱恼羞成怒,低吼道:“我是为你好!你懂什么!李晋阳他……”
“他什么?”
他是个同性恋,还可能对你有肮脏的心思……
这句话晏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为我好?”晏子洲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为我好就是背着我,像处理一件见不得光的垃圾一样,去处理掉我最好的朋友?为我好就是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五年?爸,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从来没有逼走过他,他是老李的儿子,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他当年出国是李家出了变故。”
“那您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有李晋阳的消息,你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他。还有,五年前恒远破产,晏家出手资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陷入了僵局,谁也不退让。此时,书房的门再次被敲响。
响了几声后书房的门被推开,走廊明亮的光线涌入,李晋阳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身姿笔挺,如同雪后劲松。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深邃的眼眸像两潭不起波澜的古井,目光淡淡地扫过屋内剑拔弩张的父子二人。
“晏叔。”
“你怎么来了?”晏子洲有些惊讶地看向李晋阳,结果李晋阳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晋阳找我有事?”
“嗯,工作上有些事想找晏叔聊聊。”
晏城瞥了眼李晋阳,有看了看晏子洲,“子洲,你先出去。”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听话,你先出去。”李晋阳拍了拍晏子洲的肩膀。
晏子洲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出去就出去。”
晏城看得气结,他说话还没有李晋阳管用?
晏城脸上的疲惫和因儿子顶撞而起的怒气并未散去,反而在李晋阳平静的注视下,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的,混合着审视与不悦的威压。
他绕过书桌,坐回宽大的皮椅里,身体微微后靠,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站在房间中央的李晋阳。
“晋阳,”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质问,“你一向聪明,应该知道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他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紧闭的房门,“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这种情形下。”
李晋阳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得笔直,承受着晏城目光的重量。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晏叔,我知道您此刻的心情。”他顿了顿,目光坦诚地迎上晏城锐利的审视,“五年前我向您保证的,我一直记得。我今天来,不是要推翻它,也不是要违背它。”
晏城的眉头紧锁,眼神更加锐利,显然对李晋阳主动提起五年前的交易感到警惕。
“哦?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子洲身边,甚至……住在一起?”他刻意加重了“住在一起”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这算什么?告诉我,晋阳,这算不算违背?”
面对晏城陡然拔高的声调和几乎实质化的怒火,李晋阳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大波动。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清晰和冷静:“晏叔,当年您担心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您担心我对子洲有不恰当的情感,担心我会将他引入歧途。我理解,也尊重您作为父亲的立场。”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靠近书桌,目光坦然而坚定,“所以,我在这里,可以再次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在情感上给予晏子洲任何超出朋友界限的引导或暗示。那份协议的核心精神,我依然恪守。”
晏城冷哼一声,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恪守?恪守的结果就是你们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晋阳,你当我是傻子吗?子洲那孩子……他现在……”
“晏叔,”李晋阳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第一次在对话中显露出些许无奈和困扰,“问题不在于我是否恪守承诺,而在于子洲他……他无法接受分离。”
晏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什么意思?”
李晋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子洲有分离焦虑,很严重。尤其是在……经历了五年前我突然离开之后。”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信息在晏城心中沉淀。晏城的表情明显僵住了,显然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儿子的行为。
“您知道当年我离开后,他做了什么吗?”李晋阳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沉重,“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周,几乎不吃不喝。后来他开始疯狂地找我,用尽一切办法,甚至动用了您可能都未必知道的晏家灰色人脉。再后来……”他抬眼,目光直视晏城,“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需要药物辅助才能入睡。这些,您都知道吗?”
李晋阳移开目光,眼眶有些泛红,这些都是他后来调查才知道的。他知道这一切时,状态没比晏城好到哪。
晏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作为父亲,他隐约知道儿子那段时间状态极差,却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叛逆和对朋友离开的失落,从未深究,也从未想过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他现在看上去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强势,”李晋阳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剖析,“但那只是表象。他无法容忍重要的人再次毫无预兆地消失。当我回来,他找到我的那一刻起,这种焦虑就彻底爆发了。他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太久,他需要确认我存在的实感。搬回我那里,或者说,强行住进我那里,是他潜意识里认为最安全、最能缓解这种焦虑的方式。”
书房里陷入了死寂,晏城靠在椅背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怒火。他脸上不再是严厉的质问,而是震惊、茫然,以及一丝……迟来的痛楚。
“所以,晏叔,”李晋阳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如果您让我立刻搬出来或者立刻和子洲断绝来往,我无法执行。不是我不愿意遵守五年前的约定,而是如果我此刻强行抽身,对子洲造成的伤害,恐怕比您当年所担心的任何一种可能都要严重得多,且不可逆。那才是真正害了他。”
李晋阳微微垂下眼睑,“我无意挑战您的权威,也无意违背当年的承诺。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子洲现在的精神状态,承受不起第二次‘被抛弃’。我不能,也做不到,无缘无故地、粗暴地去疏远他。那等于亲手把他推下悬崖。”
他抬起头,目光坦荡而坚定,“我能向您保证的,就是我之前说的:我不会越界。我会守好那条线。但请您也理解,在他需要这份安全感作为支撑的时候,我不能成为亲手打碎它的人。”
晏城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只剩下他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他看着李晋阳,眼神极其复杂,愤怒、怀疑、审视渐渐被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感取代。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苍老,“出去……”
这个动作,这句驱赶,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无言的、沉重的默许,或者说,是一种面对既定事实的妥协。
“晋阳。”
“您说。”
“我只有子洲这一个儿子,我希望他能过正常的生活。”
李晋阳深深看了晏城一眼,没有再多言,微微颔首,“我知道。”
我也希望他能过平常的日子……
语罢,李晋阳转身,沉稳地离开了书房。
他刚从书房出来晏子洲就离开迎了上来,“李晋阳,你没事吧,你和我爸聊了什么?”
“他没为难你吧。”
“你怎么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
晏子洲一连串的问题让李晋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聊了工作,没有,在说了,没什么事。”
“真的?”晏子洲显然不信,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就只聊工作?那他刚才在里面发那么大火,对着我……”他顿住,似乎也觉得在书房门口大声抱怨父亲不太妥当,但那股憋屈劲儿还在,“他肯定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让你离我远点?逼你让我搬出去?”
李晋阳看着他气鼓鼓又担忧的样子,心底那点沉重似乎被冲淡了些许,涌上来的却是更深的无奈和怜惜。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安抚,轻轻拍了拍晏子洲的肩膀,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肩胛骨透过薄薄衬衫传来的紧绷感。
“没有。”他的语气放得更缓,也更肯定,“他没逼我让你搬走。别瞎想。”
“那他……”晏子洲还想追问,李晋阳却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真没什么。”李晋阳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晏子洲的目光从李晋阳的眼睛,滑到他紧抿的、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薄唇,再滑到他线条清晰的下颌……李晋阳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又带着一种隐秘的悸动。
鬼使神差地,也许是刚才情绪的剧烈起伏带来的冲动,也许是此刻静谧氛围下的蛊惑,晏子洲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地行动了。
他微微踮起脚尖,手臂抬起,似乎想要去触碰李晋阳的脸颊,或者……一个拥抱?一个寻求安慰的姿势?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点试探和小心翼翼的迟疑,指尖几乎要碰到李晋阳的颈侧。
然而,就在那微凉的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一刹那……
李晋阳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三次会比较忙,更新会少,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好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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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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