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是什么?
按大事记来讲,魔是乱恶之源,是灾病之根,有魔的地方充斥着的只有无尽的哀嚎与悲鸣。
凡正道修士无论大小门派,踏入修途诵的第一句正规不是术法道典,也不是门派清律,而是除魔颂词。
“纵遭斥责,遭恶咒,遭恨逐,也定要斩邪降魔。”
沈晚晚垂着眼念出这千百年口口相传的话语。
沈依云看着下首跪着的沈晚晚,面色清冷:“为师是问你,你认为,魔是什么?”
沈晚晚捏住了手,要问她认为魔是什么,她很犹豫。
她来自的地方和这片大陆不同,从小所受的教育也和这里不一样,哪怕后来来着接触了新思想,但她仍旧保持着自己的看法。
待人待物待事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而这套理论建立的基础是平等。
以平等的心去看待所有,是普通人也好,是修士也罢,或是妖是魔,对于沈晚晚来讲,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造物,他们共存在这片土地上,没有高下之分。
她没办法在不通过任何亲见亲听的情况下将任何一个族群放到只要见之必杀的地位。
没有一种该死是因为出身而该死。
人中有恶者,魔中也自有善者。
在杜墨烟身上,她验证了这个理论,所以对于修真界口口相传的除魔理论她心中疑虑更甚。
尤其是那句纵遭斥责,遭恶咒,遭恨逐,也定要斩邪降魔。
若魔当真人人喊打如此不堪,那哪来的斥责,恶咒,恨逐。
但这一切的想法,太过出格,暂时都无法明说。
沈晚晚默默拽紧衣摆:“弟子所说,便是心中所想。”
静逸,长久的静逸。
安静地仿佛能听见针尖落地之响,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
沈晚晚摸不透沈依云的想法,她实在是太安静了,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安静地让人害怕。
……
“呵。”
一声冷嘲地轻笑响起,沈晚晚额间冒出一层细汗。
穗子在空中轻轻摆了两下:“来,好徒儿,到师傅身边来。”
瞒,瞒过去了?
-
火墙前杜墨烟一手掐住了慕束的衣领,她眯眼顶腮,说着威胁的话。
“想骗我?小子,跟姑奶奶我耍滑头,想死?”
慕束却宛若未闻,双眼恐惧地盯着那火墙,应该说是火墙里的东西。
若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杜墨烟皱了皱眉,还没等她多问,慕束先开了口。
“不,不见了。”
他声音很轻,轻地几不可闻,仿佛被风一吹就消散了一般。
带着浓浓地破碎感。
他一反常态主动拽住了杜墨烟的手腕:“告诉我!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告诉我!”
声声质问带着一丝迷惘和惊恐,但更多地却是喜?
没错就是喜,甚至可以说是大喜。
若不是牵丝能感觉到他神台清明,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吓傻了。
“什么叫不见了?”
慕束的眼睛顺着杜墨烟的声音落在她的脸上,他眼中闪着诡异地精光:
“你听说过炽珀吗?”
“传闻三百年前,妖族曾遭恶火,生灵涂炭黑焦满布,当时的妖王束手无策之际,一个少年横空出世。
他脚踩玄火,身披金焰,身形飘忽,似灵又似仙。
那场足够吞噬整个妖族的大火,被他一人拦下,以凡胎□□活生生炼化了火。
他除掉大火后不告而别,只留下一个珀在原地,众妖尊称他为炽珀仙神。”
炼化火?还是妖王都束手无策的恶火?
哄三岁小孩的故事吧,杜墨烟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我原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曾想,我今日竟能亲眼得见。”
慕束眼中的癫狂初显,他不知哪来一股力气,竟生生甩开了杜墨烟的桎梏:
“能得见炽珀再见,是我三生有幸,哪怕死在这,也值了!”
他朝着火墙虔诚地跪了下来,三拜叩首:
“愿上天垂怜,让炽珀再现。”
那神情那动作,火像一个狂热的朝拜者,和他之前的样子简直两模两样。
杜墨烟恼了,她狠狠一巴掌扇在慕束脸上:
“别给老娘在这装神弄鬼,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慕束的脸被一巴掌扇偏过去,一缕黑血从嘴角渗出,不恼反笑。
他啐了一口血出来,桀桀桀地笑了:“什么情况?还能是什么情况。”
“里面,一片死寂。”
“被烧成虚无了。”
“我刚刚拼着燃烧魂魄之力,窥探到了一丝里面的情形。”
他伸出手恭敬地举起:“里面那位大人和火,融合了。”
话音刚落,火墙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云霞。
火星铺天盖地般地砸落,杜墨烟深怕燎到自身避之不及,慕束却跪在地上,虔诚地往前,手甚至还往高处举了举,任由火星砸在手上,烧得皮肉炸开。
那副样子,仿佛是在接神仙赐福一般甘之若饴。
“还在融合期就这么耀眼,等彻底融合完成的炽珀该有多么强焊!”
他低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闭上眼眼角落下一滴泪,几近呢喃般喃喃自语:“母亲有救了。”
‘轰!’
一声巨响,巨大地冲击力带着烈火的炙热向杜墨烟扑来,她望着喷涌而出的火焰瞪大了眼。
这,这还是火吗?
-
玉佩灵台内沈依云被气得火冒三丈。
她操起穗子冲着沈晚晚就是一顿抽:“我叫你骗人,我叫你骗人!”
直抽得沈晚晚声声告饶才住了手: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认为魔是什么?该用什么态度来对魔?”
沈晚晚听出了沈依云语气里的郑重,她收了笑脸,抬起头看向沈依云:
“师傅想要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问得坦然,似乎也没打算真让沈依云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
“是坚定不移的斩邪除魔,还是摇摆不定,又或是向着魔呢?”
“师傅希望我怎么做?又或者说,师傅想要怎么做?”
沈依云停在了原地,她敏锐地从沈晚晚的话里察觉出了什么,但她又不确定,不确定这个孩子会这么聪明。
她有心再试探一二:“为师为正道修士,自然当坚定不移斩邪除魔。”
“为师问的是你的态度,沈晚晚,你的态度是什么?”
“你是否,在魔这事上,犹豫了?”
沈晚晚垂下眼,她摩擦着手指,半晌没有说话。
诡异地安静弥漫在师徒二人之间,良久沈晚晚开了口:
“弟子从未犹豫。”
“弟子一直牢记着师傅的教导。”
“尘世如迷障,诸般纷杂需用心辨认,随心而动。”
噶擦一声脆响从穗子里传来,似是什么东西被掰断的东西,沈依云嘲笑出声:
“好啊,好啊,我的好徒儿竟学会用我的话来反将我了。”
“沈晚晚啊沈晚晚,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
“对待为师遮遮掩掩,还打着我的名头强行解释,你当为师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她似是气急,没等沈晚晚开口辩解,一穗子将她拍了出去。
沈晚晚滚落在地,顾不上脸上的肿痛,跪在地上:
“师傅息怒,弟子有错,师傅要打要骂弟子全都接受,只求师傅能救师兄一命!”
半空中那个光团忽明忽暗,听着沈晚晚话,沈依云活生生地气笑了:
“你倒还真是一个好弟子,好师妹啊!”
“你若是坚持如此,我是死了教不了你了,但我的东西,决不会交给你。”
“滚。”
她冷冷吐出这个字,一道金光刺在沈晚晚膝盖前一寸,是驱赶之意。
光团开始快速收缩,沈晚晚捏紧了拳。
她闭上眼,咬了咬牙,磕了三个响头:“弟子……”
“弟子不知。”
她吞吞吐吐,踌躇再三最终只吐出了个不知。
但就是这句不知,让沈依云停了下来,她透着光团的缝隙看向跪在外面的沈晚晚:
“不知什么?”
沈晚晚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一般直言道:
“不知该如何对待魔。”
“不知师傅做这一切的用意。”
“不知怎样回答才能得到师傅的认可。”
“我不知,我不明,我不懂。”
“我唯独只知我本心,世事险恶,孰能非黑即白,唯有用心明辨。”
“我只能做到这点,用我本心去探索,去分辨,去感受,然后做出回应。”
“无论是魔也好,人也好,妖也好,又或者是师傅也好,我只能这样做,才对得起本心。”
她吼出最后一句,跪俯在地上,脊梁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运动,如同她的灵魂一般雀跃。
沈依云抬起手,隔空地抚摸了着那跃动的灵魂,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没有看错人,这个丫头和这片大陆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她有着鲜活的灵魂,没有被腐朽侵入败坏的灵魂。
“这样就很好。”
她低喃着:“也不枉我特意安排你去见墨烟了。”
沈依云的声音太小,沈晚晚什么都没听见,只依稀能感觉到她似乎在说些什么。
她往前爬了爬想要听清些,却被一道金光重重地打在了头上。
“哎呦!”
她吃疼地叫了一声,捂住额头,脑内却突然多了一本书,书上赫然写着《元灵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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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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