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一早回到北镇抚司,发现自己的案几不见了。难道他被扫地出门了?
温辞心下暗喜!
这么快的嘛?!就是昨天刚定下的院子是不能住了。
许文杰从门口进来,看到温辞发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在这里?蒋千户没跟你说今日开始你去谨身堂上值吗?”
哪里?谨身堂?!
陆指挥使办公的地方。
温辞脑袋咔咔咔的转向许文杰,声音幽幽:“你说什么?”
许文杰:“昨夜蒋千户将你的案几搬走了,说你今后去谨身堂当值。”
温辞神情恍惚:“我为何要去谨身堂当值?”
许文杰:“许是你公文写的好。”
温辞:·······
夭寿啊,他一个逃犯不仅混进北镇抚司,还混到领导身边了。
温辞如行尸走肉般走出了文书处。
恰好迎面碰上蒋平山,蒋平山凑了上来,“温书令,你今日开始去谨身堂上值,帮指挥使分类处理寻常的公文,这会儿指挥使上朝去了,要晚些回来。”
温辞眼神幽怨,迈入谨身堂就看到自己的案几放在大堂的左侧,旁边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公文和笔墨纸砚,是陆商凌平时办公的地方。
他这是荣升成了‘秘书’?
温辞乌云罩顶,焉哒哒的坐在自己的案几上,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一眼侧方的位置。
蒋平山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一堆公文,堆在温辞的案几上。
温辞闷声问道:“以前谨身堂也没有书令,为什么要让我过来?”
蒋平山:“文书处的书令太少了,这不你来了,能为指挥使分担一些。”
蒋平山随口胡诌,他哪知道为什么,昨夜指挥使突然这样吩咐的,以前这些公文都是他和胡关锦轮流处理,指挥使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入谨身堂。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蒋平山瞧着温辞的脸色,对指挥使的坎坷的情路表示同情。
温辞叹口气,觉得北镇抚司还挺随便的,这么重要的地方让他一个编外人进来了,他还没有编制呢。
辰时过半,温辞从公文里抬头,察觉到他案几面前站了一个人。
陆商凌垂眸看着他,不知站了多久。
温辞内心暗骂,却不得不站了起来,请安道:“大人,早。”
陆商凌挑了挑眉,在心里骂他。
陆商凌:“坐吧,以后你的月例增加至三两银子。”
温辞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多谢大人。”
陆商凌默然,不是说他很缺钱吗,怎么还是不开心。
陆商凌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放在温辞的案几上,“下朝路上随手买的,给你了。”
还是不开心,这么不喜欢来谨身堂?
陆商凌看着一脸乖巧的温辞:表里不一,骂的真脏。
陆商凌眯了眯眼,突然伸出手捏住温辞的脸颊,揪住。
温辞一脸懵,被捏了两下才回神,怒道:“大人,您做什么?!”
陆商凌一脸淡然,“没什么,看你可爱。”
温辞眼中蓄了两团火,揉了揉发麻的左脸,不知道指挥使大人发了什么疯。
陆商凌神色冷淡的转身朝诏狱的方向走去。季大夫这是出的什么主意,同处一室是为了挨骂吧。
温辞看着离开的陆商凌,心里又唾弃了一口。
温辞愤愤不平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本公文上,那是华清县水患一案,里面有他写的关于曾游一案的公文,上面有刑部的批复,抄家罢官。
以及胡关锦督办的,关于华清县县令以及漕运海龙王的判书,赈灾银已经追回,数额巨大,两人皆斩立决。
锦衣卫不管是手段还是办事效率比户部高上不少。
想到曾游还在牢里,温辞抓着公文就往陆商凌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人,大人,请留步。”温辞气喘吁吁。
陆商凌停住脚步,等着小书令跑过来。
温辞来到陆商凌面前打开公文:“大人,华清县一案结了,曾大人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陆商凌瞄了一眼,“你对曾游的事倒是上心。”
温辞尴尬一笑,他给曾游送了几次饭和水,确实赚了几两银子。
陆商凌接过公文递给前来找他的蒋平山,“放曾游出去,让他领回他夫人的嫁妆。”
蒋平山应声离去。
大祈律例所定,妻子的嫁妆属于自己的私产,不属于男方的财产,即使抄家也不应罚没。
温辞为曾游感到庆幸,虽然官途不济,但至少还能吃得上软饭。
陆商凌继续朝诏狱走去,温辞亦步亦趋。
陆商凌停下脚步,转身,“你来干什么?”
温辞:“我去送送...”曾大人。
“不许去。”
“······”
陆商凌看着温辞脸颊上的两个指印,手指搓了搓,“回去。”
温辞扁了扁嘴,扭身走了。
不去就不去,老凶了。
这个恶霸上官。
·
思华楼,取自一弦一柱思华年之意,是京陵最清雅的茶楼。
二楼包厢里,冯邵远抱着温辞嗷嗷嚎:“温哥哥,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温辞拍了拍冯邵远的狗头,多日不见,颇有几分想念。
古熙诚揉了揉耳朵,面对侧目的店小二眉目不动,点了两壶茶并几个茶点赶紧让他下去了。
冯邵远还在光打雷不下雨,古熙诚无奈叹息:“冯祖宗,能不能小点声。”
思华楼来往皆是文人墨客,店小二看他们眼神都不对了。
温辞捂住冯邵远的嘴,这精神状态有些疯癫了。
温辞朝古熙诚问道:“最近怎么了?”
古熙诚揉了揉额头:“近日实在太忙了,每天忙到夜半三更,有时直接睡在户部了。要不是你今日相约,我们现在还在干活呢。”
温辞理解,加班嘛,哪有不疯的。
冯邵远扯下温辞的手,怨念道:“我也要去北镇抚司,我要和你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呜呜呜。”
温辞惆怅,“我还指望你们把我捞出来呢。”北镇抚司或许这段日子比户部轻松,但要命啊。
古熙诚把玩着一把折扇:“捞不了,朝中哪里都好使,但北镇抚司,没人敢伸手进去。”
温辞垂下眼睛,难道要惹毛陆商凌才会被踢出去,但他手腕上的那颗隐隐长大的红痣还没解。
但温辞今日的目的不是这个,常山县还有仇没报。
温辞:“你们现在看县城的账簿,有没有什么问题?”
冯邵远嗤笑:“狗屁不通,不是多了银子就是少了银子。”
温辞:“如今百官不敢贪多,你们觉得为何圣上还要查县城的账册。”
古熙诚身为御史大夫的儿子,知道一点:“不过是阴阳账册屡禁不止,上头想给点颜色看看。而且,谁说县官不会贪多,有些地方官比京官富多了。”
冯邵远咳嗽一声:“何止是郡县,连我爹那里都是一本烂账。”工部向来活多钱少,他爹都愁白了头。
温辞倒了一杯茶,“如今架子搭好了,还没有人上去演一出杀鸡儆猴。”
古熙诚神色一动:“你是说...可官员为了考评,账册上润色也是惯例。”
温辞眼波流转:“御史虽有监察百官之责,但人力有限。近处核实几处,也够用了。”
御史大夫就那么几个人,查不了那么多人,但是搭一台戏也够了。
难道皇帝还真能因为县城的小贪墨杀那么多人,不过是借查账之由让他们补上亏空,但贪得多的就另说了,旧朝打仗打了那么多年,百废待兴,国库如今怎么填都只是个底。
而且,快年底了,御史不需要冲冲KPI吗?
冯邵远皱眉:“可别火烧到我爹头上,我有半年没挨打了。”
古熙诚扇子合拢敲了冯邵远一记:“此事由御史觉察,户部核实,与工部有何关系。”
温辞轻轻一笑,平时闹归闹,官家子弟哪有心思浅的。
温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古熙诚,“核实一下再行处理,挑几个距离京陵近的,要有常山县。”
古熙诚看了一眼,急忙收起来,低声道:“阿辞,以后别冒这种危险。”
温辞垂眸,这些不过是不入流的信息,堆放在案卷库无人在意,但若要收拾一方人,也轻而易举。
只去了几天,温辞就意识到锦衣卫收集消息的能力确实让人胆寒。
·
三日后,朝会。
御史大夫古卓弹劾白鲤县、常山县、乾县等地虚报政绩,实际与所呈奏折严重不符。
户部侍郎严松进言,各地县官谎报、多报,账册杂乱,无法自圆其说。
皇帝下令北镇抚司查清上报的几处地方。
陆商凌领旨。
北镇抚司,谨身堂。
温辞将常山县的相关文书着重做了笔记,放在陆商凌公文上的最上面。
心思不言而喻。
陆商凌嘴角微微挑起,小书令还挺记仇。
交朋友眼光也不错。
只是手段太轻,这些微末顶多让现在的常山县县令调走。
要下手,就得一下打死了。
陆商凌打开温辞写的文书,又面无表情合上,“这些东西已经过时,等胡关锦回传最新的消息。”
温辞眨巴眼睛,确实有两日没见到胡关锦了。
温辞:“那什么时候才有消息?”
周成友一天在常山县,他就一天不得安宁,那个富家公子听说在外地犯了事,才回到常山县本家。温母与侄子还在常山县,前两天温母来信说那家商贾派人来温家致歉。
事情表面上好像是过去了,但温辞没完,他家兄长的受的伤,仅仅道歉就够了吗。
那个小时候背着他一步步上学的少年,是他心里最好最高大的兄长。
温辞想要周成友离开常山县,那家商贾犯下的案子才好清算。
陆商凌:“你求求我,说不定会快点。”
温辞马上蹲下,双手抱拳,“求求陆大人。”
陆商凌:“······”
陆商凌失语片刻,半晌道:“你的文人骨气呢?”
温辞:“你一没让我杀人放火二没让我作奸犯科,跟文人骨气有什么关系?”
陆商凌低低笑了两声,“说的不错。”比朝堂上那些又臭又硬满口风骨的老学究强多了。
温辞拉了拉陆商凌的衣摆,追问道:“大人,何时才有消息?”
“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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