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晚到白昼,时间流逝的速度不知不觉中快了许多。
[无论夜晚如何深邃压抑,晨曦的微光总会在明天照耀着这座正在腐烂的城市。]
晨光照在大地上,触目所及却是一片凋敝。
即使是见惯了这样景象的福泽谕吉,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班接替夏希的是另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她的身体不太好,经常有气无力地靠在柜台上。
“早。”病弱的女人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夏希立马站了起来,将靠枕递给了她:
“还没拿到药吗?”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这种时候,医院的资源怎么可能留给他们这群底层人呢?那种荒芜的眼神她永远不想看到第二次。]
到底怎样才算有出路呢?
有着受过良好教育的影子,高井夏希看不惯这样的情形,难道其他人,其他生在底层的人就看的惯吗?
不是的,只是没有路可以走罢了。
心思细腻的写手尚且感受到了这样的痛苦,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夏希姐姐,我还想听小星星的故事!”小孩子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或许是清贫的生活让他长成了格外懂事的模样,每天唯一的慰藉竟然只有来自她这个半吊子的故事讲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女人笑了笑,得到人家家长首肯之后搬了个小马扎,和小孩一起坐在店门外讲故事。]
及其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景驱散了些许战争所带来的沉重的阴霾,一时间竟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意冷清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高井夏希还是会每天早晨帮忙上货——如果连底层人自己都不能帮助自己,那这个城市是彻底没救了。]
是了,与其等待着别人,不如自救。
他们从未放弃过自己,即使已经被别人放弃。
[【熄灭的星星拯救了小女孩的母亲,天空中没有了它的位置,但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小女孩还在想着自己亲爱的朋友,她的愿望实现了。】]
少女的嗓音很是清亮,讲故事的时候刻意放缓的语调也足够柔和,但……
“这哪里适合给小孩子讲了?!”拥有过正常童年生活的樋口一叶看着周围众人煞有介事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位经历过正常童年的立原道造想起的是自己回忆里的哥哥——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已经想不起他讲的那些故事,但他所期待的时刻,什么时候才能够降临呢?
[“……那星星也太可怜了吧。”孩子眨巴着眼睛,这种残酷的环境让他对各种苦难过于敏感。
“因为自己本身就在坠落,所以选择承载别人的愿望和期待,也是一种圆满吧。”她拍拍小朋友的头,收起马扎放回店里,“总会有希望的。”]
这个小姑娘的确不擅长写童话故事,她的才能不在这里,而是在“摹写”方面。夏目漱石思忖着屏幕上的所见所得,心下明了。
[借着交班的工夫,夏希整理了昨晚的稿件,打算进行一次投稿的尝试。
抱着一叠稿纸,她有些紧张地站在出版社门前。这段时间简直可以称得上国内各大派别的骂战,作家各自的立场倒映在作品里就是明显的政治倾向,更不用说出版社各自为战。纯粹的文学作品不会得到支持,当然,也不会得到批评。
就像是投石入水,除了水面上的涟漪外并无其他的影响。]
文学是思想的载体不假,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文学成了不同政党彼此攻坚的工具呢?
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并不适合新人的创作,仅此而已。
挤兑了过多的生长空间所创作出来的毫无意义的文字,也只不过是政府所求政绩上可以抹去的一笔罢了。
[新人编辑穿着他用紧巴巴的工资租的西装严阵以待,这是他工作以来审核的第一个作者,每个人都会幻想着工作开头一举成名。
但是他面前的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明显未成年的少女还是让他的幻想有些破灭。看得出来,对方生活拮据,还有些紧张。]
相比于编辑的破灭,屏幕上攥着一叠稿纸的写手就显得不那么尴尬了。
不如说,毫无名气初出茅庐的高井夏希能够分配到编辑就已经是好运了。
[“小林先生?”
被叫到的年轻编辑瞬间打起精神,拿起那份并不起眼的稿件翻看起来:
“啊,没事,没事。”
这个名为《窗外的魔女》的故事讲述了一个记者探索废弃学校多年前的火灾案,却在逐步挖掘真相的过程中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毫无疑问,第一人称描写的故事对新手来说相当大胆。]
高井夏希的创作从一开始就不走寻常路,虽然按照她之前自述的“履历”,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有过部分写作的经验,但显然这不是最佳选择。
江户川乱步倒是难得起了几分好奇心,并非推理小说的案件,还带有灵异要素,先前展现过“摹写现实”才能的这位作家小姐到底会怎么写?
[记者和那个奇怪的女学生在教室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
【“请用烈火将我灼烧而死。”——那个本子的开头这样写道。
“我的学生,被另一位推进水电站的进水口,尸骨无存。
她懊恼地对我说着。
但她绝对不会知道,她自己的女儿在我手里会变成什么样。
当你如此妒恨一个人,对方却浑然不觉时,最让人痛苦。
这是注定无望的爱。
我孤身一人,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妒火了。
啊,为什么那个冒着傻气的女人能够得到这一切?”】]
从翻开笔记本的那一刻,第一人称从记者的视角转变成了笔记本的主人。
明明只是普通的字体,随着一行一行的延伸,却让人有种心惊的感觉。
[笔记本里的内容大致上描述了一个关于嫉妒的故事,而这个不太成熟的口吻的主人无疑是一个女学生。
翻到记者和女学生的交涉这一段,小林也有了自己的猜测,是……仇杀的故事?]
“不是仇杀,”名侦探打了个呵欠,“这个节点了,记者应该想起来了吧?”
想起来……自己所逃避的过往的罪孽。
[【“妈妈,因为他们,死掉了。”我看着那个女孩,她用着最匮乏的语言,说着最恐怖的事实。
妒火燃烧了一位老师,带头霸凌同事的女儿,导致其再度吃药自杀。
甚至让我觉得又伟大又有非常强烈的戏剧化的悲壮感,那位老师为了证明女儿可能的死法,自己也选择吃药至死。
你看,人一旦难过到极点了,就不再有其他想法了。
想起来一个著名的游戏,你不抢夺别人的物资,你就无法生存下去,而你所抢夺的就是一个家庭的生命,所以这个游戏是什么呢?]
芥川龙之介的手攥紧了。
这样堪称咄咄逼人的话语,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知道她不应该存在。
但是即使已经死亡,她仍旧在指引着我寻找真相。
因为,我就是剩下的那个人。
那年,我其实看到了那个女人在纵火。
可我退却了。
因为我讨厌众星捧月的教师子女,讨厌如此光风霁月的优等生。
我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乡下学生,操着一口别人听不懂的方言。
只有她,只有她没有嫌弃我。
然而我却跑了。]
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名侦探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有些东西全写出来了就没意思了……”
[“此时此刻,让我做你一个人的救赎吧。”
治愈就是揭开伤疤使心里的痛能流出来,让伤口暴露在阳光下,重新上药、消毒、包扎,治愈不是让你不痛了而是叫你坦然面对伤口、接受永远失去的事实。你可以悲伤,但不能把一生的时间都花在回忆过去上。
“你一直努力到了现在呢。”
“一起去散步吧,只有我们。”
“人来人往,遇到你我很开心,谢谢。”】]
结尾温和得有些出乎意料。
“……最终居然还是和解了吗?”武装侦探社社员的鸢色眼眸低垂下来,看不清神情,“还真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你,不,老师您写的太妙了!”小林编辑的神色大开大合把夏希吓了一大跳,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最后的对话真的是神来之笔啊!”
被一连串彩虹屁打得飘飘然的夏希晕晕乎乎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店里的。]
可以说,这篇并不怎么精巧的文章属实是踩了狗屎运——正中编辑的喜好。
而且真正出彩的并非是案件的设置,而是尖锐的文风,直指痛点的情节设置。
但显然,还有那么一些读者不太满意。
“为什么要全写出来!这样透题完全没有推理的成分啊!”
“可是……这不是推理小说唉……”
“为什么要老套的happyending啊!大和解什么的早就过时了吧!只有黏糊糊的蛞蝓才会喜欢这种结局吧!”
“你放屁,怎么就不能和解了?没品的青花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