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生活掩盖在战后的晦暗色调之下,偶尔迸发出的欣喜才更加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飘飘然走到店里她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取笔名,在老板娘肆意的笑声里匆匆忙忙跑回去。
“哎呀,你跑什么嘛!”满头大汗的还有满以为第一个作者跑路的小林编辑,两个人在出版社门口累的直接扶墙,而后又止不住笑。]
这样纯粹的快乐几近感染了影厅里的所有人,或许有时候普通人的生活也很美好,他们不正是为了守护这样的日常而努力的吗?
屏幕上的两人被夕阳染上了金边,止不住地喘气,汗流浃背的模样是那样的鲜活。
[好不容易重新坐下来,就得谈出版的问题了。作为新人作家,能够在报刊上发表大概是最传统的出道方式了。只不过区别在于哪一种报纸,和报纸背后的会社。
小林编辑实在是个好编辑,如果不是高井夏希阻拦的话,他甚至直接打算找主编给她一整页发表。夏希实际上很感谢他的赏识,也暗自感叹自己的好运。
“……以上,我争取让您的作品在我们会社的主报纸刊登。”说到激动的时候,他还喝了口水歇一歇,“所以您的署名想好了吗?”]
千里马和伯乐的故事耳熟能详,高井夏希的运气着实不错,能遇见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贵人。
[她并不打算用真名写作,这也许是过气网络写手的毛病。
夏希沉吟不语,她想了很久,想到这个破碎的城市,想到第一个对自己伸出手的老板娘,想到那个带孩子的白班女人,想到那些游荡着的流浪儿……
“我想好了,就叫——”
“叙。”
以我的笔,描绘众生。我知道我的能力不足以真正改变什么,但起码,也得让其他人看见这座城市的真实,把我的祝福,赠予每个读者。]
这个异世界的灵魂慎重而真诚地记录下了她在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的所见所闻,她是一个观察者,客观而真实的异界旅客。
她受过温暖也尝过心酸,却始终只是一个过客……吗?
[和小林编辑敲定了笔名和发表时间之后,她就开始数着日子做着一夜爆红的美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的处女作没有激起太大的水花,或许只是因为特别对小林编辑的胃口,但只要能够出版那就是最大的鼓励。
《窗外的魔女》印在报纸上的最后一块小角落,成为对国事谈资愤懑不平的人平息怒火的渠道,成为对这些事不甚关注的只看小说的读者打发时间的文字。]
“唉……”看着写手的心血一步步创作的中岛敦不由得有些失落,连带着身边的泉镜花头上的呆毛也耷拉了下来。
看到自家侦探社的小老虎垂头丧气的模样,名侦探推了推眼镜:
“嘛,怎么说呢,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如说能火才是小概率事件哦。”太宰治很自然地接过话头。
这个道理其实很浅显,必要的时候,媒体也能成为政客的武器。铺天盖地的宣传无孔不入,潜移默化之下也是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
[拿着别人扔掉不要的报纸包食物,这或许就是穷人的生存智慧。在贫民窟,并非是胎教学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少之又少,但并不是没有。
垃圾桶里留着余温的半个饼就是他们今天的晚餐。包着油饼的报纸上沾染了油污,却是难得的糊墙的好材料。两个小孩缩在一起舔食着嘴角的残渣,或许世界上最美味的一餐也不过如此。]
黑蜥蜴的座位里,芥川银的身形略微顿了顿。
她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曾经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每个日夜,她都清楚地记得。
但为什么……
[“哥哥,这写的是什么啊?”
这样小小一个的身子,又有着难以根治的病体,他有些迟疑地指着上面唯一没有被油污模糊的字读了出来,“窗边的……魔女?”]
在贫民窟这种地方,识字的是少数。
尽管出身于此,但芥川龙之介是识字的。
……这是在他们兄妹落难之前,他还存在着的朦胧的关于家的回忆里,残留的东西。
[“什么是魔女?”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女孩原本这个年纪应该带有婴儿肥脸颊变得面黄肌瘦,但是那双眼睛亮的出奇。
这个问题让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早年间的启蒙教育学了个轮廓,而妹妹更是没有接受过教育就和他一起落得如此境地。
他半天憋出来一个:“应该是会魔法的女人吧……”]
本来应该是令人捧腹的笑话,但却让人感受到了切实的悲哀。
中岛敦想起自己一路来到横滨,饥肠辘辘的时刻。即使是在孤儿院的时日,他也从来没有为了生存而如此狼狈过。
虽然芥川平时一言不合就要打他,但……他不禁转头看向那个身影,纤细而挺拔,却从来不曾低头。
[两颗小脑袋依偎在一起,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文字:
“【无论怎么回答,现在都无法解决。
……但是解决的方法是有的。
你可以悲伤,但不能把一生的时间都花在回忆过去上。】
……”]
这时众人才切实理解了什么叫做文字的力量。
模糊的纸张上刻印着小小的、不为人知的希望。
不是施舍,也不是突然闯入他们的生活,只是在各个可能的地方,浅淡地播撒着名为“希望”的种子。
[“……会有解决的办法吗?”实际上小女孩这个年纪看不太懂这些文字,但是沉浸在其中的她莫名感受到了写这些东西的人想要给他们带来的希望。
“一定会的。”两双相似的灰色眼睛注视着远处的灯火,破风的窗户呼呼作响,今夜却不那么难熬了,“奇迹一定存在。”
他知道那不是他们的月亮,但某一刻,月光确实照在了他们身上。
……]
屏幕上的故事让樋口一叶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而故事的主角,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长只是习惯性地掩面制止喉腔中愈发刺激的咳嗽。
或许在曾经的某个角落,也曾存在过这样的希望吧。
但这不属于他。
[夏希的第一笔稿费勉强抵得上便利店打工的十分之一,但多少也算是一种鼓励。??熟悉她的居民都知道这个便利店员喜欢在工作之余写点东西,纷纷表示要支持她的爱好,惹得夏希哭笑不得。
这个时候就得庆幸发表的时候用的是笔名而非真名了。]
对靠着打零工勉强养活自己的业余小说家而言,这份额外的收入可谓杯水车薪。
附近居民的热情凭添了几分暖意,即使无法摆脱破败的大背景,也能够让人为之动容,说不定坚持下去就会有好成果一样。
在座的大多是异能者,鲜少了解普通人,尤其是底层人的生活,现在再看看,又是一种新的体验。
[夕阳西下,客流量这个时候少了很多,夏希开始构思下一篇文章。视角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柜台供奉的观音像上。
神明……信仰……
她见过白班那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对着神像祈祷,周身上下浸没在晨曦的微光下,显得神性十足。虽然神明并未护佑她和她的儿子。]
宗教的存在弥补了心灵的空缺,在现实中寻求不到答案,只能把精神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
没有钱、治不好,这对一个家庭而言,大概等同于一份死缓通知书。
偏偏这幅画面宛如圣母像一般的圣洁,观音闭上的眼看不见人世间的悲苦,徒留悲哀。
[夏希向来是个叛逆的主,幸而日本国内的环境没有过于极端的宗教氛围,她要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夹带私货大量的那种。
在一众政客唇枪舌剑意淫的时刻,民不聊生,她写的东西全是幻想作品,和政治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
《狂热信仰》
【奇迹当然存在,只不过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对这点深信不疑。】
【洗脑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把你奉为神明。只有这样,他才会把你说的、做的当做救赎般的命令去执行。】
【当放弃梦想追求现实的人转过头来回望梦想时,往往会变成最厌恶梦想的人。】
……]
背弃梦想的人,终会被梦想所背弃。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诚挚的真理。
森鸥外摩挲着沙发上的布料,心下微微叹息。
她看得太清楚,也太早看清楚了。
以自身为利剑作笔,总有一天会割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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