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沅有些惊讶,竟,竟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吗?
窦炤正要出去,外面传来木蕙的声音:“二爷好了吗?我叫人进来收拾了。”
他立刻道:“先等等,替我找一套,一套你们从前穿过的旧衣服来,放在外面就行。”
从前穿的旧衣服?
木蕙满脸问号,很不理解,也不敢问,只答了个是,赶紧去找了一套旧衣服来放在外间。
“衣服放在这里了,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窦炤道:“我现在想清净清净,你叫院里的丫头们都出去走走,一炷香之后再回来。”
木蕙从没听见过这等吩咐,心里的好奇达到顶点,忍不住问:“二爷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禀明夫人,请大夫来看看?”
窦炤声音冷下来:“让你们出去就出去,不该问的别问。”
木蕙赶紧道:“是,这就走!”
等确定木蕙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窦炤这才掀帘子去外间将衣服拿来丢给观沅:“穿上赶紧回去,别让人撞见。”
观沅抱住衣服,使劲点头。
观沅留在卧房换衣服,窦炤去外面捣腾他的围棋,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的,看着那黑白棋子,脑子里却全是刚刚蹭在自己身上那玲珑有致的圆鼓鼓,还有扶着她那里将她丢出去时候,感受到的弹性和软绵。
一时间,连眼前细密的围棋格子也活了过来,交织成她身上紧贴的衣衫,透出里面隐约的春光……窦炤闭上眼睛,紧紧捏了一下手指。
这棋是没法下了,还是出去透透气比较好。
刚起身,观沅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她的湿衣服:“二爷,我,我换好了。”
窦炤不去看她,点点头:“去吧!”
“哦。”
观沅答了声,人却没动。
来这里本是要告大爷的状,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再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有帮自己澄清的事,用来讨好的莲蓬都泡了洗澡水,要怎么说才好呢?不说的话以后又该怎么办?
见她磨磨蹭蹭不想走,窦炤动了怒:“还赖在这里做什么?你自己撞进来的,难道还想让我负责?”
观沅哪儿敢?
飞快福了一福,跑掉。
窦炤终于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拿起棋子。
观沅出了院子,小心翼翼避着人回到下人房,找出自己的衣服来换上,又打水将自己的湿衣服和木蕙的旧衣服都洗干净,找个偏僻的地方晾起来,想着木蕙的衣服干了,就神不知鬼不觉给她放回去。
收拾妥当,再次回到长直院,晚上有些精贵的鸟雀归笼后得将它们转至室内,不然下个雨刮个风的,早上起来就不行了。
刚至院门口,发现碧心她们也才回来,想装作没看见低头继续往里走,却听她们斥道:“站住!半天找不见你,饭也没吃,跑哪儿逛去了?”
观沅只得陪着笑脸答:“我看荷塘的莲蓬熟了,想着二爷爱吃,便去摘了一些。”
碧心上下打量她一眼,衣服明显是刚换的,头发还有点湿:“你倒很会卖乖,明明是偷跑回去洗澡,居然撒谎说给二爷摘莲蓬。我问你,莲蓬呢?”
观沅只得答:“莲蓬已经给了二爷,我在荷塘弄脏了衣服,才回去换的一件。”
“骗鬼呢?”香杏呸道,“谁去摘个莲蓬能将头发也弄湿了,你是整个掉荷塘里去了吗?”
观沅顿时懊悔,是啊,干嘛不说不小心失足掉水里了,如今这谎还真有点难圆。
香杏见她不说话,便拉了她:“走,跟我去找二爷评理,好吃懒做告黑状也罢了,还敢假借二爷的名头偷懒,这时候了跑去洗澡打扮得这样想干嘛呢?”
香杏被罚在二门处供茶早就满心憋恨,如今见观沅养得白白嫩嫩的更恨得牙痒痒。
明明之前观沅只是个黑胖土丫头,她们才是白皙瘦弱的美人儿,如今她倒是白了嫩了,她们几个却又黑又干,这辈子怕再没指望。
既然不让她们好过,那大家谁都别好过。
观沅被她们推搡着到了窦炤跟前。
窦炤才将心静下来,不过一盘棋时间而已,这个烦心的女人又出现在眼皮底下。
他明显没什么耐心了,声音极冷:“又有什么事?”
木蕙刚好带着小丫头们从里面收拾完出来,看到这一幕,知道她们不会放过观沅,急忙上前道:“二爷,碧心姐姐她们对观沅有误会,觉得二爷对她们要求严格,是因为观沅告状才如此,二爷一定要替她澄清啊。”
碧心立刻道:“二爷对我们要求严格是应该的,做丫鬟的本就该克尽全力好好服侍主子,只是观沅她不该在主子面前挑拨是非,如今还会假借二爷的名头偷懒。她本是这院里用旧了的人,犯了错我也不敢责罚,这才拉她来找二爷理论,想请二爷的示下。”
“是啊二爷,”香杏帮腔道:“我们刚刚见那雀儿无人照管,遍寻她不见,等她匆匆回来问她干什么去了,她却说给二爷摘莲蓬。二爷,你看她可是扯谎?”
窦炤听她们叽叽喳喳说了一番,再冷眼去看观沅,发现她只低着头红着脸,不敢辩解,忍不住心里冷哼:就知道装可怜。
他因着之前发生的事本就心烦,这会儿听她们聒噪了一回更烦,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观沅,心中着实对她有气,便有意给她难堪,问道:“你说给我摘莲蓬,莲蓬呢?”
观沅抬头,愣了:“那莲蓬,我……”
难道要告诉她们掉浴桶里了?
对了,莲蓬在浴桶里,刚才木蕙她们收拾的时候岂不发现了?可是看木蕙神情,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莲蓬呢?
观沅眼巴巴地看着窦炤。
窦炤却突然变了脸色,斥道:“大胆,竟敢假借我的名义偷懒,如今是越发不将我我放在眼里了。”
观沅心下一凛,完蛋了,他怕是要借题发挥。想必之前没罚是因为不方便,这会儿正好借这件事报那件事的仇呢。
想想也是,当初望澧只是偷偷躺他床上而已,根本没碰着他就被退回去给老太太,自己这一次不仅看到他光着的上身,还摸到……他不生气才怪了。
这可怎么办?她不像望澧有老太太这个靠山,说来说去,二爷才是她的靠山,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怕只有被撵出去一条路。
一想到要撵出去,观沅瞬间红了眼眶。
虽然她一心期待被放出去的日子,可被放出去跟撵出去是两个概念呀。
放出去的女孩子是有体面的,自己有存银不说,府里会给一些安置银子,拿着钱出去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怎么都是风风光光的。
撵出去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钱,更拿不到身契,怕是也没有哪个正经男人敢娶。她倒不怕一个人过日子,只是没有自由,没法养活自己,那不是比死了更可怕?
观沅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泪眼汪汪地求道:“对不起二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还请二爷原谅我这次,我真的知错了。”
他定然知道她是为哪件事道歉,可看他的样子根本不为所动,只冷冷看着她:“知错有什么用,犯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你自己说吧,要怎么罚?”
观沅心中一动:“二爷怎么罚都可以,打,打板子也行。”
那可是她最怕的一种处罚。
香杏听着翻白眼,插嘴道:“二爷,她犯了这样的错还留着干什么,该撵出去才是。”
碧心也道:“是的二爷,按府内规矩,假借主子名义偷懒就该打一顿拉出去卖了。”
观沅脸都白了。
虽然她们说的跟二爷与她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但二爷很可能就听了她们的。
窦炤却冷冷看一眼碧心:“你倒是铁面无私。”
碧心见窦炤不太高兴,赶紧转口道:“只是想起府里规矩,不过观沅跟了爷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实撵出去也就罢了。”
木蕙这下急了,跪下求情:“二爷开恩,这都是我的错,我见碧心她们要找观沅麻烦,便叫她出去躲了一会儿,并不是真想偷懒,她说去给二爷摘莲蓬,也是情急之下的托词,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不如连我一起罚一顿板子。二爷,观沅可是服侍您时间最长的人啊。”
虽然这个二爷从来不念旧情,对丫鬟们也从没什么恩义可讲,但哪怕是一只猫儿一条狗儿,在身边待了十年也该有些不忍吧?
木蕙当真后悔叫观沅出去躲着,早知道直接找主子澄清可能还好些。
观沅一听,咚一声也跪了下去:“二爷,这不关木蕙的事,我犯的错我心里有数,但我真不是有意,求爷别撵我出去,若实在气不过,不如打我一顿,将我,将我交给管家处置,或罚月例,或派去其他地方当差我都愿意。”
香杏横着她冷笑:“都这样了还想去其他地方当差呢,谁要你?”
“我要!”一个洪朗的声音传来。
香杏回头一看,顿时满脸惊讶,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竟然是大爷,他向来与二爷不对付,几年也不来长直院一回,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还接上这样一句话,太奇怪了。
窦炤看着自己大哥,本来冷淡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厌恶,声音却是波澜不惊:“大哥今日兴致不错。”
窦熠哈哈笑着,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本来还不大好开口与你要这丫头,没想到你们本就要撵她走,这下好了,我就做回好人,将她顺便带走吧。”
他说着很自然去拉观沅的手:“好丫头,看来你注定是要跟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缘分天注定,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观沅吓得往后退。
窦熠抓了个空,不禁干笑一声,好声好气道:“你不必害羞,我先带你去秉明夫人,再见见少夫人,明日便给你开了脸,不会亏待你的。”
他再次伸手去抓,这一次观沅没能躲掉,白皙的手腕被他紧紧捏住。估计是惩罚她刚刚的闪躲,手上加了好大力气。
观沅只觉得手腕快被捏断,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大爷,好疼,你,你先松手。”
其实这个时候,她最好的选择是闭嘴,然后乖乖跟着大爷走。
留在这里最好的结果是被打板子,最大的可能是被打一顿撵出去,可跟了大爷却立刻能翻身成为半个主子。
观沅虽从未有过当姨娘或是通房的念头,却并不排斥。
无论通房还是姨娘,至少有个安稳归宿,哪怕不得宠爱,名分还是在的,自己的孩子也有名有姓,有个爹。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是给人当外室,没名分不说,孩子也没保障,恐怕某天男人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还要守着自以为的小家傻傻等待。
实际上,大爷能看上她都是她的福气,多少人想要都不能呢,更何况她如今已是走投无路。
可不知为什么,道理她都懂,真要跟他去,心里却在疯狂拒绝。大爷的手抓得越紧,她心里的抗拒便越强烈。
“好了,乖,跟我走吧!”窦熠用力将她扯到跟前,拉着她就要出去。
“慢着!”窦炤终于开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