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澧曾是这院里四个大丫鬟之一,也是她们中年龄最大生得最好的,瓜子脸,丹凤眼,妖娆纤瘦,身段跟水蛇儿一般,放眼整个窦府也没谁比得过。
可惜仗着是老太太送来的,一心儿只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二爷,最终在那次爬床后,忍无可忍的窦炤将她打了一顿板子退回给老太太,后来便明令禁止长直院丫鬟对他心生妄念,更不能擦脂抹粉重打扮。
所以她们说长直院的丫鬟“歪瓜裂枣”并不准确,想当年她们也是美过的,只不过在长期不注重外貌的环境下,变得粗糙了些而已。
观沅倒不关心这个,她最近有一件烦心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见她心不在焉的,木蕙“嘿”一声,用手在她跟前一晃:“发什么呆呢?”
观沅木讷转头:“怎么了?”
木蕙本想给她一个栗子,可抬手的时候突然盯着她的脸,愣了一下。
“乖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木蕙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捧着她的脸仔细研究起来。
“这鼻子,这眼睛,这小嘴儿,这……你变白了啊观沅,这白嫩嫩的皮肤,怎么这么好?是使了什么妖法吗?”
观沅一脸茫然:“什么,妖法?”
“你的脸啊!”木蕙回手摸上自己的脸,“你看我,虽然也白了一些,却没觉得变化多大,怎么你看着像完全没黑过似的,比以前好看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两年前十四岁的观沅刚长开一点就晒黑了,如今白回来仿佛才看到真正长开了的她,真的是,“我想想怎么形容。”
木蕙绞尽脑汁,终于蹦出三个字:“可以吃!”
“可以吃?”观沅听不懂。
“对,就是好看得可以吃掉那几个字。”木蕙一脸认真。
观沅笑起来:“不会形容就乱别说,哪有人好看得可以吃?”
木蕙摇着头,“完了,你这一笑更好看了,可惜我不是个男人,你说二爷他……对了”她似乎想起什么,“望澧被赶走之后,二爷好像没立刻禁止我们打扮吧?”
观沅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很记得那天,你说我都十四岁了要学会打扮,便给我梳了双螺垂髻,还涂了些胭脂,结果就被二爷骂了。说都是望澧将我们带得这样只爱打扮,命我们从此不许涂脂抹粉,只能梳双丫髻,还要跑步多吃饭。”
木蕙两手一拍:“这就对了,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他,”木蕙顿了一下,又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他发现你长成美人儿了,心里不喜欢便故意折腾。”
“真的吗?”观沅很有些不信。
木蕙用力点头,给出结论:“咱们二爷可能真是断袖,正常男人哪个不爱美女,他就偏让咱们往丑了长!”
呃,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嘛”木蕙又自言自语道,“他最近对新来的这几个美人儿倒不错,平时对我们要求多高啊,特别是你的茶水,稍微一点不合心意就要被他训一顿,如今换了香杏伺候,似乎也没什么。”
说起这个,观沅满心委屈。
从前她伺候的时候,不说那些日常挑刺打手板了,最惨是有一次不小心把井水当泉水烹了茶,他只浅尝一口,便着人打来一大桶井水,叫她一炷香时间内喝完,从此好好记住井水味道,再敢弄混就剁她手掌。
好家伙,那一整桶水,观沅几乎把肚子撑爆,最后只能一边哭一边呕吐,生生把自己喝得爬不起来才罢休。
这一招也着实有用,从来粗枝大叶的观沅,自那之后再没在茶水上出过错。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学什么都不上心,能在茶艺上精进至此,都是靠这位冷血二爷逼出来的。
观沅只能叹息:“可见真是我悟性不够,她们一来就会了,我也没办法。”
木蕙便拍拍她的肩安慰:“反正他是断袖,她们再能干也成不了咱们主子,别放在心上。”
观沅摇摇头:“成了主子也不怕,反正熬过四年就走了,只是懊恼自己太笨罢了。”
两人私下里这么议论的时候,窦炤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很知道这次的风言风语都是仪清公主闹的。
近几个月,他每日去东宫教太子下棋,公主都会跑过去问东问西。那日烦不甚烦,便出言狠狠讽刺了几句,隔日便出了这件事。
其实这件事外面怎么传对他来说无所谓,皇帝找父亲去问,也不过是借机会嘲笑一番,报一报去年不让重修皇陵的事而已,并不算大事。
坏就坏在有人推波助澜牵扯到太子,一旦太子风评被害,会影响将来继承大统。如今正有个祁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家如此紧张也能理解。
只是苦了他,非得留着几个不知所谓的丫鬟在院里,挑战他本就不多的耐心。
其实想一想,收用几个丫鬟又有什么打紧?可每次心猿意马的时候,便想到生母下场。他不希望自己未来心爱之人也要陷入母亲一般的苦痛中。
最终还是要正经娶个人的,可是娶谁呢?周府的小姐?王府的千金?她们又有哪一个值得他喜欢?
窦炤心烦意乱地从东宫回来,刚进院门,便看到在廊下窃窃私语的观沅跟木蕙。
他气不打一处来,喊道:“观沅,沏杯茶来。”
观沅吓了一跳,等人都进屋了才想起答声“是”。
木蕙兴奋推她:“看到没,二爷还是喜欢你沏的茶,快去吧!”
观沅为难道:“可碧心姐姐不是不让我们靠近二爷吗?”
“管她呢,这是二爷亲自叫的,她敢拦吗?”
还真别说,茶沏好后香杏将她拦住。
“你干什么?”
香杏瞟一眼她手里的茶,是一杯松溪白牡丹,盛在一只素面琉璃茶盏中。琉璃晶莹剔透,茶汤明净杏黄,加上静静飘来的淡雅茶香,不必尝便知这杯茶有多醇厚甘美。
观沅正要说二爷叫她沏杯茶,香杏却又妒又恨,不等她回答便怒道:“不是说了你们三等丫鬟不许靠近二爷吗?”
观沅也很无辜:“我不是故意……”
“这还不是故意?就看见你一天天不三不四地找机会在他面前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以为长了一张勾引男人的脸就有机会么?告诉你,痴心妄想,就你这种低俗狐媚子,二爷看都不会看一眼。”
她手一伸:“茶给我!”
观沅被她骂懵了,一脸呆滞地将茶盘交给她。
香杏接过茶盘后还不忘唾一口:“呸,身材长那样也不知道遮掩一下,恶心!”
等她进去后,观沅闷闷地回去问木蕙:“她们为什么说我狐媚?又说我身材那样也不知道遮掩,我身材怎么了?”
木蕙好笑地:“别理她们,不就是那里,和那里,比她们大一些嘛,虽然都说这样俗媚,我却觉得比她们瘦得竹竿儿似的好。”
观沅低头看一眼,再对比木蕙的,果然要鼓一些,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啊,每个人长得都不一样,有大眼睛小眼睛,高鼻子矮鼻子,连手脚也有长有短,怎么就不允许那些地方有大有小了?
木蕙又悄悄凑过来道:“其实吧,我娘曾经跟我说过,屁股大好生养,男人嘴里说不好,心里其实喜欢着呢。”
观沅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好奇,她毕竟六岁就跟着窦炤,一些女孩子的生理知识都是跟身边姐妹和妈妈们学的,对于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更是一无所知。
于是她问:“所以男人跟女人,要怎样才能生孩子呢?”
她一脸懵懂地问出这么露骨的问题,羞得木蕙满脸通红,嗔道:“快闭嘴吧,这也是能混问的?”
可观沅真的想知道,撒娇地揉着她:“你就告诉我嘛!”
木蕙被揉得烦了,只好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就,就是身体接触,搂搂抱抱啥的,有亲密了,就,就能怀孕生孩子。”
观沅恍然大悟:“怪不得望澧要躺床上勾引二爷,原来是想给他生孩子。”
“也不能这么说”木蕙待要反驳,可再想一想,好像也没错……吧?
这边香杏兴冲冲地端了茶进去,声音甜得跟蜜似的:“茶来了,二爷快润润喉。”
窦炤本没在意,只点了点头。
香杏放下茶又多说一句:“今日特意给二爷沏的白牡丹,可香了。”
窦炤这才眉心微顿,注意到桌上这杯茶,琉璃杯中映琥珀,确实是他想念许久的白牡丹,可这茶,除了观沅没人能做出来。
他淡淡看向香杏:“是你沏的吗?”
香杏愣了一下,然后生硬地点点头,岔开话题:“二爷尝尝吧!”
“我问,是你沏的吗?”窦炤的眼神明显变冷了。
香杏知道自己水平,不敢再撒谎,连忙道:“不是我,是观沅沏的,我看见便替她送了过来。”
“你很喜欢替人送茶?”
香杏开始结巴:“给,给二爷送茶,是,是奴婢应该做的。”
窦炤轻笑了笑,收回目光:“既然你这么喜欢送茶,便成全你,从明日起,让采菊负责我的茶水,你每日去二门站着,给府中下人供茶,供足一个月再回来。”
五雷轰顶!
香杏顿时软了下去:“二爷……”
“再多说一句,加多一个月。”
香杏不敢再求,咬牙忍泪退出。
窦炤这才端起茶盏,欣赏一番茶水颜色,闻一闻茶香,再浅饮一口,顿时觉得浑身哪哪哪儿都舒服。
果然,也只有那丫头沏的茶能使人享受啊。
找回舒适感,窦炤突然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瞻前顾后了?影响了太子又如何,祁王哪怕当上皇帝也能将他拉下来,委屈自己做什么?
至于公主,也是时候给她点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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