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宵提前吃了从端木那里拿来的名为千杯不倒的神药，吃了这个药，她今天怎么喝都不会醉，简直是酒局必备之药。
不过肃王自然不会给她灌酒，她只需要作作样子就行了，小娘的样子是什么呢？她用余光看了一圈，小娘们妩媚多娇，柔情似水，像是一块香软玉一般半合半离地贴在男子身前。
宵宵学着样子轻轻地凑近肃王，偶尔捏着酒杯捂嘴低笑，偶尔将指尖搭在肃王肩头轻轻滑过。
这是她第一次离肃王这么近，他的身上散发着淡雅的沉香味。
她知道肃王平日里喜欢和人保持距离，但此刻逢场做戏，她觉得还是贴合人物比较好。
果不其然，肃王对她的小动作脸色稍沉，宵宵察觉后立马收敛了一些。
伴君如伴虎，伴君如伴虎，她立马挺直腰板。
“听闻这些年肃王在宜城府内潜心修炼，剑法了得，要不要和我这个在大漠边疆厮杀出来的莽夫比试一番？”杨厌谙笑声醇厚爽朗，明明年岁和肃王所差无几，却有一身少年之气，像极了年少得势的小将军。
宵宵乍舌，暗自怀疑这杨将军不要命了，敢跟肃王比试，她曾见过肃王的清心诀，可谓天下无双，正因如此，才坚定了自己用剑的决心。
“本王动剑注定是要见血光的。”
杨厌谙无所畏惧，命人拿来剑。
“来吧，血光拿来养剑——”
他的话音刚落船舱外传来侍卫的呼声。
“肃王——外面走水了，还请各位移驾——”
杨厌谙的双眼眯成一条狭长的缝，此时厅内呼声此起彼伏，小娘们乱成一团，宵宵看了一眼肃王，她肃王不动她不动，船上都是肃王或是杨将军的人，能走水边说明情况的异样。
紧接着肃王的人带着着宴内的人有序离场。
“你跟着我。”肃王低声道。
“是。”
宵宵按照肃王的指令寸步不离，出了船舱，外面浓烟滚滚，气味刺鼻，船体已有些倾斜，救火的人端着水来来往往，场面混乱不堪，船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此刻有功夫在身或通水性的侍卫或是杨将军的人都能上岸，但唯独歌乐坊的小娘们身娇体弱，手无缚鸡之力，被困在船上。
紧接着肃王下了令，让船上的死士背着小娘们先过去，小娘们立马痛哭流涕谢过肃王。
宵宵陪着他立在船头，此刻船已无法控制方向，正往下沉。
“主君，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宵宵见四下无人，便开口询问他。
“杀了这些人。”
宵宵不解，此刻船头只有她和肃王，他说的这些人指的又是谁？
正在困惑之际，她忽然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她迅速抽出藏在袖间的匕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肃王身前。
船四周的河水被火光照亮，刹时间无数黑色蒙面身影从水中破浪而出跃在半空中，水花与火光交叠，像极了一场近距离迸发的烟花盛宴，对方大约有十来人，每个人的手中持着一把长刀，刀光上泛着火光。
“危险！”宵宵执着这把匕首迅速挡住了从正面而来的刀，武器之间的差距让宵宵打得有些吃力，她俯身迅速割断了那人小腿上的筋，然后趁着他趔趄夺取他的长刀。
她转身想将长刀递给肃王，但见身后的肃王用着折扇对付身后的敌人，他身姿轻盈，单手用折扇击退了几个黑衣人。
于是握住刀柄用着剑法，三下五除二，两人配合着，四周的人都被对付得差不多了。
此时，岸上的死士护送完小娘们，也纷纷匆忙赶了过来。
“主君。”
“水中有几个人留了活口，捉住后盘问。”
肃王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折扇上，折扇的扇面早已染上点点鲜血。
“主君，剑。”落木单膝跪地将肃王的佩剑双手奉上。
那是一把好剑，宵宵每次见到都要感叹一声这把剑真漂亮，剑名长虹，剑身笔直泛着这干净的银光，剑柄为特殊金属锻造，历久弥新，据说这把剑有百年之久，长虹在肃王的手中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轻盈且锋利，挥动时能看见银色的剑光。
正在宵宵感慨之际，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利器划破风的声音，此刻身子的反应要比脑子迅速，甚至没有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的人就已经挡在了肃王身前。
“唔——”
一支短箭射进了宵宵的肩头，这个位置正好对应着肃王的心脏要害，幸亏她个子不高，否则伤到的就是她的要害之处。
落木的身形顿了一下，他抬头。
“有暗器！”
所有的死士将肃王围住，看着不远处的岸上有一抹黑色身影在夜空中隐去身影。
“追！”
死士们立马行动，去追那抹身影，唯有落木一动不动。
“主君，我带她去疗伤。”他跪在地上开口。
此时宵宵脸色苍白，这根短箭上被抹了毒药，她很快就站不稳脚跟，肃王和落木的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模糊，恍惚间，一双宽大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后腰，再后来她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一切都看不清了。
——
是寒冷的夜，江都的码头繁忙，经济繁荣，拥有不夜之都的美称，即使是夜晚，城内码头依旧灯火通明。
“这批货不错，就是看着小了些……”男人黑色胡须浓密，发丝黑而卷，操着一嘴不太流利的大舜语，身上穿着粗麻布衣。
“有没有花的，我家大人想要花的。”
“真是不巧，前阵子城里鸨母刚挑完带走一群水灵灵的，你自己进去看看吧，剩下的都给你便宜些——”
胡须男人叫手下的人打开船舱，里面飘来一股腐烂潮湿很难闻的气味，男人皱眉，调整自己的气息，里面十分阴暗，黑漆漆的一片，小厮给他点上灯，他才发现狭窄的船舱内竟挤了有四五十号人，大部分都是孩童，他们不说话睁着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男人，个个瘦骨嶙峋，眼睛突出，他们为了节省地方，大都蜷缩着腿，仔细看他们手脚上都戴着镣铐。
“人伢子，你这些看起来都不太精神啊……”
人伢子哪管这么多，只要没死，就还都能卖出去。
“这有什么，只是不听话给饿上了几天，那边角落里都是女的，都还算清秀，看看你家大人喜不喜欢？”
男人皱眉，开始仔细挑选，角落里的那几个孩子有些雌雄莫辨，他上前随意摸了一下骨架，确实是女孩。
几个孩子的眼神都怯怯，她们可能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又或者是好久没有见到阳光，似乎跟着眼前的男人出去就能去到外面的世界，过上正常的生活。
男人左挑右选，想着要不要就罢再等等下一批，可时间不多了。
此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双毫不畏惧的眼神所吸引，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沾染着不明的血迹，仔细看她的面容稍有些清秀，像个女孩子，整个人看起来是这里所有人中最有的精神的。
“那个孩子怎么样？”
男人询问人伢子。
人伢子吐了口唾沫星子：“真是好眼光，这个小鬼是这里最刺头的，跑了整整三次，挨了不少打，就这样还打算跑，你要是把她买走了，她要是偷跑掉了那我们可不负责。”
男人沉思片刻，看着女孩看自己的眼神不算友善，正想着要不要放弃时人伢子又补充道：“不过这孩子算是这里面体格最结实的，怎么打精神头都猛。”
听到这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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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宵的梦如冰窖一样，寒冷阴暗，梦里她一会冻得瑟瑟发抖，一会又火热烦躁，反复交替的感官让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是谁？她又在哪？所有的记忆似乎在她醒来的一瞬间蜂拥而来。
“宵宵，宵宵……”
秋瓷焦灼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她的脑海一片混乱，秋瓷？秋瓷……
秋瓷刚刚想给宵宵喂药，一回头看见她的眼皮在颤动，她立马放下手中的药，握住宵宵的手，企图唤醒她，她看着宵宵额头上大粒大粒的汗珠往下落，她似乎在梦里挣扎。
“秋……瓷姐……”
秋瓷感动得挤下两滴眼泪，没想到宵宵醒来第一个想的人是自己。
宵宵挣扎着睁开双眼，眼睁睁看着秋瓷的两滴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我是要死了吗……”
宵宵的嗓子干疼干疼，说出来的声音十分沙哑，仿若吞了刀片一般。
“没有没有，端木大人为你熬了两天的夜制出了解药，你马上就能好了。”
秋瓷赶紧端来一碗温热的药汤，一点一点喂她，她比宵宵大个几岁，一直将宵宵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出了事也是心急，忙前忙后盯着，生怕肃王不管她了。
好在肃王并非那般无情，事发后立马回府，将宵宵交给端木回春，端木回春先是拔出宵宵体内的短箭，止住伤口的血，再把脉，蘸取短箭上的毒药研究，一整套下来他整晚未合眼。
肃王中途来了一次，他叮嘱端木道：“一个死士而已，你何必多日不睡，如此劳累？”
“对于你而言，她只是死士，但于一个医师而言，她是个普通的病人，医者仁心，无论是谁都会尽全力。”端木摇头，转而继续苦熬解药，忽然他想起什么，继续补充道。
“这孩子是真的喜欢你，要不然不会挡在你面前。”
肃王不语，神色有了微不可见的变化，对端木的话没有全部认同：“她是本王的死士，这是她的职责。”
再说了，那个暗器他本来就能躲掉，只是宵宵比他反应快了一步。
端木回春看肃王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怜惜，原来他在感情这方面格外的迟钝：“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过她和你……确实不可能，但宵姑娘能为肃王你挡暗器，你可以考虑重用她，这个孩子能力还是有的……”
“是否能被重用还取决于她的能力，这次重赏必不会落下她。”肃王丝毫不考虑宵宵对他的情感，他默认他不会有那种东西，他考虑的是他能否重用宵宵，但他想起她那自成一路的剑法及没有一滴墨水的脑子，他还得慎重考虑。
回去后命人送来府上所有珍贵的药材，并将全宜城的药铺老板找了过来，让他们全力协助端木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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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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