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冻住的夏天有流动的光,婆娑树影摇晃
风动,幡动,是心动
忽然无端猜想
你以后会是什么样
谁会在你的身旁
——《无端猜想》鱼忘【六月一日,______。】
早上七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才震了一下,吴恙就醒了,伸手拿过手机把闹钟关掉。
两个小时后才有课,现在还有很多时间,于是她就那么侧躺着,借着从窗帘里漏出来的那点光线,认真端详对面的鱼忘。
他扫在眼尾的刘海,他安静的睫毛,他鼻子上的小绒毛,他淡粉的嘴唇和一点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儿。
吴恙犹豫了。
一定要从他身边离开吗?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们一起寻找解决的办法是不是也可以?除了相互埋怨以外,会不会也有美好的结局?
在看着鱼忘的那一个小时的最后几分钟里,吴恙突然生出了一丝希望,一丝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希望。
接着她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才起床洗漱出发去学校。
中午两个人一起在林市一中的食堂吃了午饭,一起逛学校,一起吃晚饭,然后鱼忘一个人回酒店睡觉。
第二天是12月22号,冬至。一大早吴恙提着早餐去鱼忘的房间门口敲门,他一开门她就发现他的胡子又长长了。
她靠近了一些仰着头好奇地观察着:“它长得这么快吗?”
“一晚上就长了这么多?!”
“你说胡子吗?”鱼忘摸了摸下巴。
“嗯。”吴恙的眼睛亮亮的。
“对。”鱼忘解释,“我一般是一天刮一次,但我来的时候忘记带刮胡刀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啊。”吴恙来了兴趣,“我还没陪你去买过刮胡刀。”
“可以啊。”鱼忘稍稍惊异,没想到她会对这个感兴趣,“待会儿去吗?”
“好啊好啊。”吴恙答应道,“那你会用那种老式的刀片刮胡刀吗?”
“会啊,高中的时候我们就是用它来刮胡子的。”
“这样啊。”吴恙点点头,“那你可以教我怎么用吗?”
“当然。”鱼忘无奈地笑着摸她的头,“这么想学啊?”
“就是小时候看我爸刮胡子的时候满脸泡泡,觉得很有趣,但他又不让我玩。”吴恙鼓了鼓腮帮子。
“我可以让你玩。”鱼忘捏了捏她的脸,“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
“你要帮我刮胡子。”
“没问题啊。”
“你说的哦。”鱼忘歪头看她。
“谁说话不算数谁是小狗。”吴恙也学着他歪头。
等鱼忘吃完早餐之后,他们就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刮胡刀。
鱼忘在货架面前一个一个地给她介绍着他用过的刮胡刀,包括性能和用后评价。
吴恙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全程专注地听着。
“下面这一款就是我现在在用的刮胡刀,也是我觉得最好用的一款。”鱼忘一本正经地介绍着,“它手柄的触感很舒服,上面这个转动的剃须涡轮可以完全360°无死角地刮掉任何角落的胡子,最重要的是……”
“请问鱼忘老师下颌线这里的胡子也能很利落地刮掉吗?”吴恙假装握着话筒,问完后把手递到他嘴边。
“对。”鱼忘手里像握着刮胡刀一样在下颌线那里来回滑动,“就像这样,咯啦咯啦咯啦的就刮掉了。”
“咯啦咯啦咯啦……”吴恙模仿他的动作。
“以后你去代言这款刮胡刀的话,一定是个很好的代言人。”吴恙被他逗笑了,“如果他们不找你,我觉得是他们的损失。”
“其实里面有一些是我瞎编的。”鱼忘凑到她耳边说,“看上去是不是很专业?”
“啊?”吴恙捂着嘴笑了起来,尽量不要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鱼忘揽着她伸手拿过一个刀架式刮胡刀:“我们快走吧,那个销售阿姨已经盯着我们看了半天了。”
“阿姨是不是会想,哎呦,遇到对手了?”
“可能不会,她可能只会觉得我在满口胡言。”
吴恙被他拉着手小跑着,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他们是笑着从超市跑出来的。
天空阴沉,恋人脸上的笑意却很明媚。
“不行了,我不能再笑了,脸好酸。”吴恙揉着脸。
“我帮你揉。”鱼忘弯腰揉着她的脸。
吴恙也伸手揉着他的脸,有些含糊地说:“鱼忘老师加油,以后拿下那个刮胡刀的代言。”
“嗯。”鱼忘点头,“我会努力的。”
两个人牵着手回到酒店,准备开始刮胡子教程。
鱼忘把刮胡刀从包装壳里拿出来,演示给吴恙看:“在脸上先打上泡沫,然后就这样一下一下地顺着脸颊刮。”
“那嘴唇这里怎么刮?”
“这样上下来回刮。”鱼忘把刮胡刀递给她,“你来试试看。”
吴恙把它接过来:“是这样握吗?”
“对。”鱼忘握住她的手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把长边这里对着我。”
“好。”吴恙拿着刮胡刀轻轻刮过他的脸,“是这样吗?”
鱼忘看着镜子里她的动作:“对,你做的很好。”
吴恙长呼了一口气。
鱼忘拿过刮胡刀装上刀片:“泡沫的话用洗面奶就好,正好它自带了一个起泡器。”
“好。”吴恙把洗面奶挤到自己手上,然后再一点一点涂在他的脸上。
鱼忘突然往她那边蹭了蹭,成功地在她鼻尖上抹了一些泡沫。
吴恙把满是泡沫的双手摊在他的腰侧,倾身向他蹭了回去,却把泡沫蹭到了他的脖子上,连带着自己的头发上也沾了一些泡沫。
玩心一起,他们蹭来蹭去弄了半天,停下来的时候差不多两个人的脸、头发和脖子都沾上了泡沫,看着对方笑起来。
“这样好浪费洗面奶啊。”吴恙看着被弄得到处都是的泡沫有些哭笑不得。
“待会儿刮完胡子之后我们都洗个脸就行,不算浪费。”鱼忘屈起食指把她眼角的泡沫抹掉。
“对哦,我们还要刮胡子。”吴恙看向他的眼神里夹杂了些宠溺的怪罪。
“我保证这次再也不乱动了。”鱼忘笑得有恃无恐,扶着她的腰蹭了蹭她的鼻子。
“好吧。”看在他那么可爱的份儿上,吴恙就姑且再相信他一次,“那我们再来一次。”
她又往鱼忘的下巴上加了些泡沫,拿起刮胡刀深吸了一口气,却又马上败下阵来:“你们公司应该没给你的脸上保险吧?”
“没有。”鱼忘安慰她,“它还没珍贵到这种地步。”
“可我觉得很珍贵啊。”吴恙嘟囔着,她害怕自己失误让他受伤。
在吴恙这里,鱼忘一直是个宝贝,是个很珍贵、很招人稀罕的宝贝。
“不会的。”鱼忘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这个不像以前我们爸爸用的那种很老式的刮胡刀,它不会划到脸的。”
“试一试?”
“嗯。”吴恙抬头看着他,“那我轻一点,你要是感觉到痛就马上和我说。”
“好,我会的。”
吴恙深呼吸了几下,抬起手按照之前他教的样子顺着脸颊给他刮胡子,然后是嘴唇上面的部分,最后是下巴。
她认真细致地模样,小心翼翼地呼吸,包括下意识轻轻咬住的嘴唇,都被鱼忘一一刻画进心里。
这次刮胡子收尾收得很顺利,把泡沫洗掉之后发现刮得也很干净。
吴恙细细地检查着他的每寸皮肤,确认没问题之后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岂止是还不错,简直是相当好。”鱼忘对她竖起大拇指。
吴恙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他的夸赞,把他推出卫生间:“好啦,你把脸擦干之后记得涂面霜,我洗下脸。”
“好的。”鱼忘笑着答应。
等他们收拾得差不多,也差不多到饭点儿了,他们一起到酒店附近找了家既有饺子又有汤圆的小餐馆吃午饭。
鱼忘点的饺子,吴恙点的汤圆,两个人交换着吃。
“以前冬至的时候,你家里一般吃什么啊?”鱼忘问。
“汤圆。”吴恙回想着,“我妈妈会用糯米面搓那种没有馅儿的糯米汤圆,下锅煮了之后再裹上豆面和白砂糖。”
“下次我们也可以试着自己做一做。”鱼忘提议。
“嗯。”吴恙点点头,“你家吃什么啊?”
“我家吃面耳朵。”
“哦哦哦,我知道,我家有时候也会吃那个。”
“我们晚上就去吃那个吧?”
“好啊好啊,在这边它应该叫什么来着?”吴恙皱着眉想。
“面疙瘩。”鱼忘小声提醒。
“对。”吴恙恍然大悟,“我们晚上就去吃面疙瘩。”
“嗯!”
下午吴恙有课,鱼忘把她送回学校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回酒店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着之后她有课的时候自己该做点什么。
因为是在重点中学里实习,吴恙每天都至少要有半天时间待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去课堂中学习,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
鱼忘不能去学校里打扰她,就想着去学校附近找找有没有卖面疙瘩的店,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做的事情。
结果卖面疙瘩的店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家专门教小朋友弹琴的琴行。
他走进去询问老板能不能过来这里教小孩子弹琴和乐理,不收钱,就是可能时间不太固定。对方诧异地表示要先看看他的身份证,然后再看看他的钢琴水平。
鱼忘把身份证给老板确认过之后,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遍《小星星变奏曲》的最后一个变奏。
“你刚说你可以在这边待几天来着?”琴行老板听他弹完之后问。
“算上今天的话一共六天。”鱼忘笑着说。
“行。”老板爽快地答应道,“你过来吧。”
“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帮我们录几首曲子吗?”
“没问题。”
“好!”老板对鱼忘招着手,“我先带你参观参观。”
“我们这里还挺大的,有三层……”
老板带着鱼忘在琴行里转了一圈之后,就马上给他安排了工作——对着视频检查几个幼儿班小朋友昨晚学完之后交的弹奏作业,有问题的在登记本上写好批注。
他甚至赶在鱼忘离开之前给一些放学后来上钢琴课的学生介绍了他:“这是我们新来的鱼老师,他很厉害哦,之后可以去找他挑战。”
“哪个鱼?”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问。
“鲸鱼的鱼。”鱼忘回答他。
“好神奇!”小男孩惊呼,“那鱼老师你以前是不是鱼啊?”
“有可能吧。”鱼忘想了想,“我也记不清了。”
“那你想起来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
“能啊。”
“拉钩。”小男孩很高兴。
因为被一群小朋友围着问问题,鱼忘只好给吴恙发定位让她到琴行来找他,然后再一起去吃面疙瘩。
吴恙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鱼忘坐在一群小孩子中间跟他们一起笑得很开心。
她站在门外,没有去打扰他们。
鱼忘笑着抬头看门外时看到了她,起身和小朋友们告别,然后出去找她。
“你在那儿是?”吴恙问。
“你在学校的时候我一个人太无聊,就想着找点什么事儿做,刚好这里有家琴行,可以教小孩子弹琴。”
“你还挺适合做这个的。”吴恙回忆着刚才的情景,“刚刚你们的笑声就没停过,他们应该很喜欢你。”
“是吗?”鱼忘偏着头问,“我这么招人喜欢吗?”
“是啊是啊。”吴恙也偏着头回答他。
鱼忘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红了耳朵,扭头掩饰地咳了几下。
吴恙在一边低着头笑。
哦,对了,面疙瘩真的很好吃。
那天过后,吴恙在学校忙的时候,鱼忘就去琴行里待着,和众多的小孩子打成一片。
琴行的老板可谓是对鱼忘“物尽其用”,那几天特意搬了架钢琴到外面,让鱼忘专门在小学生放学的时候去那里弹琴,从而新招了一批生源。
“你就是我们这里的老师,以后只要你过来,我敞开大门欢迎!”老板在鱼忘上完第六天的课准备离开的时候拍着他的肩膀说。
那六天过得很简单快乐,等到要分别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感伤,因为他们俩都知道这一次分开之后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你会在我生日之前回来的吧?”鱼忘在高铁站抱着吴恙问。
“一定会。”她前几天和他说了实习延期的事儿。
“那我等你回来。”
“好。”
面耳朵和面疙瘩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一种东西哈,但它们真的有点像。(没有不尊重任何一种食物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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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端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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