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爷了。
姜昱驰一头倒到自己房间的床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房间里一股新窗帘的味道探入鼻腔,是他刚刚组装好的。
原来这二手房的窗帘基本上相当于没有,每天对门那个大网吧五光十色的炫酷招牌都正对着他的窗,闪得他根本睡不着。
于是他两天前自己网购了一个新的遮光窗帘,今天晚自习下了又自己按着教程组装上了。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姜昱驰看着头顶的树枝状吊灯发了会呆,底下的床垫比原来睡的硬,猛的一躺下去嘎吱嘎吱地响了几声,他还是想念自己原来的大床和席梦思床垫。
好想搬过来。
他天马行空地想着,已经想到给他爸打个电话让人空运来了。
床今晚就飞,明晚就又能睡上了。
美滋滋。
想着想着,姜昱驰拿起床头的手机,是前段时间刚买的最新款水果手机,指纹解锁后他点开微信,点进置顶之一的聊天框里,上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
姜厉行:新家还习惯吗?
宇宙无敌帅哥:挺好的,不用担心~
姜厉行:你妈妈呢?
宇宙无敌帅哥:可开心了,已经融入跳广场舞大军的一员了,天天不着家[无奈][无奈]
姜厉行:好。钱不够找我。
姜昱驰发了个调皮的“发送爱心”的表情包。
对话在这里中止。
姜昱驰在聊天框里打字,打了个“我的床可不可以寄回来”又删删改改半天,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明明前几天他才和陈唐英说一定能适应这边的环境,当时也是自己信誓旦旦就说要跟着陈唐英的。
真让他爸给他把床寄回来了,指不定陈女士怎么嘲笑他呢。
于是姜昱驰心一横,放弃了犹如他旧情人的大床,退出了和姜厉行的聊天界面。
手机屏幕最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未读企鹅消息,宇宙无敌帅哥切了软件,到了另一个社交软件里。
当然,自恋的人从这个软件到另一个软件都风格一致,也就头像换了自己的另一张满意的照片。
这个未读信息是一个显示对方已成为你新朋友的对话框。
对话框的另一边是一个白底蓝色小鱼吐泡泡的简约头像,名称也是很简单的蓝色小鱼emoji,非常符合本人性格。
姜昱驰见那边通过了,随手就扣了一个你好的表情包过去,一只白团子握着幸运草给对面打招呼,从头像到表情包都很灵动。
池清鱼回得很快:“你好。”
她连在手机上打字都很执着地打了一个句号,仿佛在强调这句话说完了并且是认真说的,看起来很像老年人用智能手机。
姜昱驰挑挑眉,起了点逗人的心思,顶着宇宙无敌帅哥的头衔发:“那么客气?同桌”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又消失好几次,最后池清鱼还是没有回他什么。姜昱驰等了个几分钟,耐心告罄时被群聊的消息砰砰砰地砸了满面。
他退出单人聊天框,歪了歪嘴看是谁大晚上那么吵。
消息来源有两个,一个是李依然第一天拉他进的高二七班班群,另一个是他和郑磊、田毅金、谢旭升的四人聊天群,名字叫“社会主义四好青年”。
姜昱驰先点进了和郑磊他们那个群,然后往上扒了五十多条聊天记录,最底下几条全在一个劲艾特他。
群里最开始是谢旭升把姜昱驰要的教辅和学习资料打包成一个文件发送出来了,然后艾特了姜昱驰,说话风格和他新同桌一样酷:“你要的资料。”
郑磊顶着个龙图头像秒回:?你小子走那么远还要学两份资料?怎么没学死你
也顺便艾特了姜昱驰。
下一条是田毅金的:姜哥真不回来啦,我还指望和你打高尔夫,我家新买了个球场,手感很好噢
同样艾特了姜昱驰。姜昱驰感觉自己的名字成了标点符号,不艾特他这些人像不会说话了一样。
磊子:还搁这炫富,金宝你好大爹都不要你了,自己哭去吧
我不是有钱人:那磊子你也来玩啊,带旭哥一起,啥时候来给你们包场
旭日东升:谢了,学业忙
磊子:好好好金宝你不愧是我最好的宝,就让姜昱驰自己流落在外吧,不过凭什么他俩都是哥!
我不是有钱人:喊习惯了嘛。姜哥什么时候回来
磊子:已经乐不思蜀了,你没瞅着都不回咱们了,唉,人心易变啊——
旭日东升:他好像很忙。
我不是有钱人:呜呜呜没了姜哥都没人给我作业抄,我已经连续三天被罚站了
磊子:没事,这不我一直陪着你吗
两人的稳定作业供应商姜昱驰走远之后,新供应商还没找着,另一个学霸好友谢旭升又在隔壁班,处境非常之凄凉了。姜昱驰看得嘴角抽抽,敢情这俩人是因为这思念自个呢。
接着,谢旭升发了条很人性的话:来早点,明天可以到隔壁班找我。
磊子:金宝还不拜见新大爹!
我不是有钱人:新大爹好,小弟明天就带着吃的来给您请安
三人又闹哄哄聊了堆有的没的,最后矛头一齐指向了半天没吭声的姜昱驰,最后十几条全是单纯的艾特他的。
姜昱驰拍了拍地上还没丢的快递盒和新上好的窗帘,发过去以后按着语音键说话:“少嚷嚷,爷刚在安窗帘。”
语音发出去后他又艾特了下谢旭升,跟他说谢了。
下一秒几条消息就秒回过来。
磊子:少爷您这是流落民间了啊
我不是有钱人:哇姜哥,你还会自己安窗帘?真厉害
我不是有钱人:真的不回来了吗qwq
磊子:他还会自己吃饭,金宝你说厉害不
我不是有钱人:……
宇宙无敌帅哥:不回,等放假了再来找你们玩。在学校乖乖的,等着你们的大爹我回来。
磊子:……你有多远滚多远吧
我不是有钱人:球搭子走了qwq
旭日东升:织水一中教学水平怎么样?
姜昱驰看着这个消息停顿了下,发语音说:“一般般吧,就那样。”
旭日东升:那之后我都把卷子打包给你份。
姜昱驰回了个谢了兄弟的抱拳表情包。
磊子:金宝我们走吧,让这两个学疯了的自己在这聊天
姜昱驰见没什么好回的了,就去看高二七班的班群了。
班群里也是热闹非凡,主要的重点是语文课代表黄莺飞带来了从宋菊华那里听来的好消息:“咱班老师说周天要带我们去文化宫参观,这不相当于放半天假了。”
随即班群里炸开了锅,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件事。
周天?不是就应该放假吗?
姜昱驰思考了下,才想起来织水一中和自己之前学校那种每周单休周日、每月月底双休一次不一样,这边是平时都是从周一上到周日早上,然后周日晚上再回来上课,每月月底有个放周六周天的大星期。
很惨绝人寰的上课时间安排,也怪不得班里的人对于半天的参观活动那么兴奋。
姜昱驰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参与班群里的聊天,而是去卫生间冲了个凉。
南方的秋老虎真不是盖的,又湿又热,他天天都得洗澡,恨不得一天洗两次。
陈唐英早回屋睡了,这会房门紧闭,客厅灯也没开。
他迅速冲个凉后回到自己房间里的书桌前,颇有些不适应倒下就能倒回床上的书桌和床的距离,椅子也不能再往后移了。姜昱驰又叹了第二口气,然后打开谢旭升发的文件里的物理小测卷做了起来。
不得不说那边和织水一中的物理小测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一个对标高考了一个就是最基础的题目。也难怪当时陈唐英并不愿意自己跟着她,还是姜昱驰自己好说歹说才屁颠屁颠跟来了。
磨蹭着磨蹭着,他做到将近一点才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又想起来什么,把自己书包里早上那张物理小测拿出来,在台灯光下飞速地给整张卷子做了点批注。
一手潦草字迹被他刻意压得小小的,才能勉强把标注细致地在卷子上写完。
不知道是遮光窗帘起了效果还是太累了,姜昱驰倒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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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昱驰第二天早上是被踩着高跟的陈唐英笃笃笃敲着房门叫醒的,陈唐英中气十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还不起床?要迟到了你,你班主任昨天给我说你连续三天迟到了,丢不丢人?”
姜昱驰穿着件清凉的黑色背心和老头短裤,手臂上有之前在家里负一楼的锻炼室锻炼出的肌肉线条,就这么抓了抓自己乱糟糟鸡窝似的头发去开门,眼睛半睁:“妈啊,我知道我话多遗传谁了。”
陈唐英不知道怎么的,大清早也化了个精致的妆,踩着黑色小高跟,简约大气的白色修身A字裙,头上还戴着个时尚的遮阳草帽,秀气的眉毛一挑:“还不换衣服去上学,少在这给我贫。”
姜昱驰揉了揉眼,看清陈唐英穿得如此精致后又揉了下,睁大眼:“陈女士这是要去婚恋市场再就业了?”
陈唐英白了他一眼:“我这是要去工厂就业了你信吗?”
不信,完全不信。姜昱驰狐疑地盯着她,总觉得她晚上就要给自己领一个后爸回来了。
陈唐英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要去见老同学!请你离你老妈的生活远一点,还有我提醒你,七点了,离你早读开始还有15分钟。”
姜昱驰脸色大变,哗啦啦一下就回房赶紧穿好校服校裤,又花一分钟的时间洗漱好,转瞬间就麻溜地站到了家门口穿鞋。
就这样他还没忘记边推门边贫嘴:“妈我先走了,你去同学会相亲相得顺利!”
陈唐英差点一鞋子给他砸过去,门已经关上了。
姜昱驰跑了很长一段路才在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到校门口,路过校门口便利店时浅买了几样东西,然后又两条腿使劲倒腾跑到高二七班教室。
万幸今天曹连庆来得晚,虽然早读铃声已经响了但是姜昱驰还是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了。
池清鱼不是特殊情况都来得很早,早就自己在座位前边打瞌睡边看了半天书了。
姜昱驰来的时候她还在小鸡啄米似地在桌面点头,隐隐约约感觉到面前站了个人,猛地清醒过来坐直了。
池清鱼迷迷瞪瞪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姜昱驰,对方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来,她这才连忙站起来。
姜昱驰坐了进去,看见自己桌上有一瓶罐装的旺仔,那小屁孩两只大眼睛瞪着他。他摸了摸后脑勺,把自己那有面包有牛奶的塑料袋放到桌肚里,疑惑:“谁给我了瓶旺仔?”
池清鱼眨眼频率快了些,不自在地继续看手里的语文书。她昨晚到刚刚都在背宋菊华说今天要抽背的赤壁赋,又顺一遍的诗文顺到了那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就这么因为姜昱驰的到来而打断了。
姜昱驰问了问前桌的李依然和后桌的熊义白,一圈人都表示来教室就看见那瓶牛奶在他桌上了。
奇了怪了。姜昱驰瞟了旁边的池清鱼一眼,不太确定。
今天的早读是宋菊华来看的,她性格好很多,进门看见大部分人都在背她的科目时更是心情愉悦不少,不失鞭策地说:“可以哈,早上记性好多背一背,下节课我就来抽背了。”
一番话说完整个班朗读声都大了起来,嗡嗡的。
姜昱驰之前的学校没有站起来早读这个环节,所以每天早上那半小时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光,肚子还饿得咕咕叫,感觉已经要眼冒金星了。
宋菊华正好溜达过来,好笑地说:“咱们新同学看起来要晕倒咯。”
姜昱驰连忙站直了,澄清:“没有,没有。”
池清鱼观察着周围的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最近特别频繁地在观察这个新同桌,但是手上已经悄悄把一个巴掌大的线圈本放到书页间,提起笔一笔一画地写字。
写完以后她把纸撕下来,对称着叠了叠,递给旁边又开始东倒西歪的姜昱驰。
她伸手不太熟练地把纸条塞到姜昱驰自然下垂、放到裤缝线上的手掌里。
姜昱驰很怕痒,手心也痒,因而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池清鱼的手连同那张纸条。
少女的指尖凉凉的,皮肤细嫩,仿佛一汪清池。
“干什么?”姜昱驰一愣,困倦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池清鱼耳尖红了,用了点力想把手从姜昱驰手里抽出来。
姜昱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连忙松开了,仓惶间纸条从两人指缝里掉了下去,姜昱驰后知后觉地弯腰去捡。
池清鱼收回了手,强装淡定地视线聚焦到书上,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姜昱驰的手好烫,温度一路熨到了她心上,让她莫名地脸热。
姜昱驰在那边看完纸条上的纸,忽然很轻地笑了下,然后提笔写字。
旺仔是池清鱼送的,她在纸条上写:昨天,谢谢。
而姜昱驰刚在门口便利店结账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多拿了袋牛奶,现在还在袋子里放着,平静的,碰到塑料袋哗哗作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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