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之瞪着疑似成为废铁的小优一阵无语。活得乱七八糟就算了,死了穿个书遇到的系统居然也乱七八糟的。
他用脚尖碰了碰小优,毫无反应。估摸着这球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谢衍之低头思忖道:算了,他自己写的书,剧情不成问题,任务嘛,根据小优那只言片语大概就是把攻改造改造,渣男变成三好青年,就算猜错了也没关系,他就不信这破系统永远都修不好。于是坦然自若地睁开眼。屋子里没人,只有随风飘荡的碧色纱幔。
他下床走到窗边,那里有一张精美的桌案,左手边放着几摞泛黄的书籍,卷起的边缘证明这主人应当经常翻看;靠窗放着砚台毛笔等用具,其余的位置则被一张写着字的宣纸占据。
指尖轻划过宣纸,上面写着: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字迹端方,刚柔并济,一撇一捺之间尽是风骨。
谢衍之一时怔住,他没有写过这个,他脑子里记得的诗掰着指头都能数完。看向别处,齐人高的书架上放满书籍;每条碧色纱幔底下都绘了一朵不起眼的兰花;枕头下面放着孩童喜欢的玩意儿……
每一样东西仿佛都在证明谢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记得在那本狗血文里,谢铮是一个为虐而虐的工具人,没有丝毫的个人意志,可他隐约记得,谢铮本该是个如明月一般皎洁,温润如玉,喜怒不形于色的谦谦君子。
谢衍之脸色有些难看,无意识的捏紧了手,将宣纸的一角捏的发皱,反应过来以后已经于事无补。
他正发愁该如何补救,屋子里就进来一个容色俏丽的女子,十二三岁的样子,应是他房里的丫鬟。
“咦?公子呢?”声音软糯,带着一点鼻音。谢衍之略想了想,认了出来,这是头号叛徒丫鬟云屏。就是她“无意间”向谢铮的继母提议把谢铮送去给萧琮。
见床上没人,云屏想也没想地抚开纱幔,却不曾想一撩开,自家公子正靠在书案上,冷冷地盯着自己,神情与以往大不相同。
云屏浑身一抖,突然想起谢铮立下的规矩,进屋子前务必开口询问,不得擅自闯入。
果然,谢衍之开口了,“不懂规矩。”
云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不住求饶,仿佛闯了天大的祸事。
谢衍之默默移到旁边,心里不禁感慨,“这跪的动作不要太熟练啊!”
这时,门外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公子?”
谢衍之嗯了一声,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
门外那人惊喜道:“公子!你醒啦!”随着声音,一个比云屏高上许多的丫鬟跑进来,一看床上没人,便知谢衍之在里间。
虽然兴奋,但仍守规矩,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云屏,站在纱幔外道:“我听见屋里有声儿,就想必定是公子醒了,想来公子卧床多日,口里苦涩,早吩咐了厨房炖些梨汤,等会儿给公子端来……公子要喝吗?”说道后面,声音怯怯的,仿佛讨好似的。
谢衍之想起来这应当是谢铮生母,也就是当年名冠京城的昭华长公主故去后特意留给谢铮的人之一,阿锦。
想到她们最后尽数被如今当家那两人放到庄子上食不果腹的日子,谢衍之心里升起一阵浓浓的愧疚。
于是缓声道:“端来吧。”
“是!公子!”阿锦欢天喜地地跑去厨房端梨汤了。谢衍之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思索着该怎么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还没想出个什么,去端梨汤的阿锦突然折返,语气生硬别扭:“夫人来了。”
阿锦口中的夫人就是谢衍之的继母,杨幸华。
话音刚落,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字门外传来,“这些丫鬟怎么如此不顶事,铮儿醒了也不来告诉我……要是我再晚些知道,这城里城外的人指不定怎么念叨我呢……”
阿锦愤恨地砸了下门框,不满地退到一旁。杨氏经过她时,颇为神气,一进门,却又换了另一副温婉的表情。
杨氏迈步走到里间,胡乱挥开纱幔,嘴里不住道:“铮儿啊……诶?你怎么到里间去了?病了就好好呆在床上休息……现在你和郎公子的事情啊人尽皆知,你父亲气坏了,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啊。”
云屏听见声音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谢衍之看见不禁牙酸,顺着她道:“夫人说得是,这些个丫鬟都不顶事,您瞧,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早就嘱咐过,进屋子前需得打声招呼,可没有一个愿意听的。我身子不好,万一吓出个什么病来,败坏的不是夫人您的名声吗?”
杨氏微觉尴尬,里屋的人都是她塞进来的,谢铮什么意思不明摆着吗?可以往谢铮什么话都没有,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难不成真喜欢上了那个戏子?人死了火气没出撒?想到此处心里一阵鄙夷,也就不把谢衍之的话当回事儿。摆出一副笑脸道:“丫鬟嘛,总是不懂事需要调教的。就我刚刚进门,那个小丫头,见了我不行礼就算了,居然连避让都免了……不是我多嘴,铮儿啊,你这房里的人的确不行,母亲给你再挑几个好的来使?”
谢衍之心里一阵冷笑,懒得跟她耗下去,扔出一颗炸弹,直言道:“母亲?我的母亲乃是先帝之女,当朝新帝之长姐,敢问夫人何名何姓?能做我的母亲?”
杨氏听完了话,脸上青白交错,胸口不住起伏,佯装抹泪,惶然道:“我不过是劝慰你管教约束下人,你何必……”
“约束下人?可夫人不妨看看,我房里近身的下人那个不是你的人?我母亲留给我的人现今又在何处?夫人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谢衍之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杨幸华措手不及,一句也答不上来。
长公主逝后,张权娶了她做续弦,如今膝下一有一子一女,但若论长幼尊卑,就该谢铮来承袭信昌侯府的爵位。
她是家中的嫡次女,上有嫡姐压着,下有兄弟赶着,若是在夫家经营多年连个爵位都捞不着,只怕再也无颜回娘家。可即使长公主逝去多年,她的威信名声都还在,如果谢铮出了什么差池,她能被人的唾沫淹死。若是谢铮像以往一样安分守己,闷在屋子里摆弄诗文倒还好,构不成威胁,只小心将他看着,到时候找个由头给……但听他刚刚那番话,可不像是要安分过日子的样子。
见杨氏觑着自己,谢衍之冷冷道:“烦请夫人将原先放到我房里的人尽数带回去吧,我喜欢清净,人多了,烦。”
杨幸华根本来不及思考谢铮的异常,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一低头,就发现云屏还在地上跪着,气不打一处来,狠命踢了一脚,“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出去!”
他又道:“夫人要管教下人还是出去吧。”
杨幸华将骂人的话憋了回去,提着人气冲冲出去了。
谢衍之站了半天,腿都酸了,阿锦连忙将椅子拉开,“公子,您坐。”
“想说什么直说。”他扫了阿锦一眼道。
见自己的心思被发现阿锦也不扭捏,当即问:“公子为何早先不把那些人打发走,还留了这么久?”
谢衍之将镇纸放在皱巴巴的宣纸上,然后才道:“你怕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皇宫告上一状,辟府另居吧。”
阿锦没吭声,但谢衍之就是知道。在原著里,这丫头每天都在脑子里畅想他家公子突然顿悟,拳打张权,脚踢杨幸华,然后关起门来享受幸福生活。
谢衍之压根没想过长久地留在这儿,他死得好好的,怎么就把他抓来继续活着呢?还成了苦命男二。于是摆手胡乱应付:“留着他们还有用。”
答案虽然敷衍,但阿锦不疑有他,用力点点头,“公子定有公子的安排。”
谢衍之笑了笑,扯开了话题,道:“你说的梨汤呢?”
“梨汤?奴婢这就去,公子稍候。”
“去吧。”
阿锦俯了俯身,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房里安静下来,谢衍之得以思考现在的处境。根据起先听到的对话以及杨幸华来得这一遭,大概就是谢铮帮助郎华假死出城这一段。
他不由扶额,早穿来一两天多好,谢铮的悲剧连发生的可能都没有。
这一段跟萧琮带着军功风光回京几乎是前后脚发生。郎华先前在萧琮一家流放路上帮了不少忙,萧琮回京安定下来以后开始秘密寻找郎华,但不知怎的,消息竟泄露出去,京城人人都说萧将军要娶从前的救命恩人。郎华虽是个贪慕权贵的,可也惜命。萧琮狠辣,嗜杀成性,人尽皆知,早已不是流放路上那个可怜的少年,郎华是个早已过气的戏子,就算成了萧琮的枕边人,又安好得了几时?
于是,郎华就找到了谢铮,苦苦相求之后,才提出假死出城这个坑爹的办法,坑的是谢铮。
谢衍之捂住脸,在心里把郎华翻来覆去地骂了个遍。
人既然已经放出去了,多想无益。谢衍之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苦苦沉溺过去的人,当即思考起下一步该做什么。
萧琮是个催命的定时炸弹,跟他碰上只是早晚问题。现在萧琮暂时还没出现,改变他谢衍之觉得更是个天方夜谭。趁还有时间不如给自己安排些后路。
万一回不去呢?想必尸体都不在了吧……
钱!
这可是最最要紧的东西。谢衍之激动地站起来,他怎么把这一桩给忘了呢!
说起钱,跟皇族沾了边的人哪个会真穷得叮当响?刘备是个例外。可他不一样啊,他可是长公主的儿子!
他写书的时候没见过多少钱,写富人的富通常都是一笔带过,因此具体多少资产他也不知道,但他记得长公主留了很多东西给谢铮,全在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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