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找着箱子就好了。
刚巧阿锦端着梨汤进来,待她放下后,谢衍之道:“阿锦。”
“公子?”
“去把门关上。”
房里暗下来,谢衍之走到床边,招招手,“来帮个忙。”
阿锦满脸不解地快步走过去,问道:“公子要做什么?”
谢衍之勾唇一笑,道:“其实你家公子可有钱了。”然后两人合力开始推床。
这床做得十分精美,重量也很感人,两人累得满头大汗才勉强移开了一半。
阿锦瘫在地上,竖了根拇指不太真诚地夸赞:“公子,你把钱藏床底下啊?真聪明!”
谢衍之默默无言,心里也打起鼓来:床底下没东西。
尴尬之际,地板嘎吱响了一声,微弱,但他听见了。
他连忙蹲下来,很快就发现了那块暗藏玄机的木板。谢衍之屈指敲了两下,声音跟别处不同。于是朝阿锦摊开手,“好阿锦,借我用用你的簪子!”
阿锦面色一红,连忙拔下来递到谢衍之手上。
看着自家公子在又刨又划,还撬了老半天之后,丝毫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谢衍之颓然地坐在地上,将簪子还给阿锦,瘫坐在地上,面上一派安详,心里却恨不得狂喜喊叫!
阿锦以为是公子没找着钱伤心,不知道怎么安慰,跟着谢衍之一起叹长气。
过了一会儿,谢衍之才有气无力道:“你出去吧。”
“公子……”
“出去吧。”
门打开又被关上,谢衍之将书案推到门后死死抵住。同样昏暗的环境,他眼里却燃起两团火焰。
刚刚说完有钱之后他就觉得不妥,虽然他知道阿锦的秉性,但钱这东西,自己知道就好了,谁知道他都不放心。
现在,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幸而谢铮相貌堪称一绝,若非如此,恐怕只有猥琐二字能形容谢衍之。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今、以、后、老子就是鬼王爷!哈哈哈哈哈哈!”
他激动地伸手在地板上一按,发出一声悦耳的嘎吱声,他蹲着的木板唰地一下塌陷,来不及惨叫,整个人瞬时掉入地下。
谢衍之一手捂着摔疼的屁股一手扶着腰站起来,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口子骂道:“挺会设计啊孙砸!呸!”
摔都摔了要是没见着钱,他就要考虑以后开小号骂自己的时候到底带不带谢铮那份儿。
下一秒,他就忘了自己的考虑。转身,身后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只大箱子。谢衍之试探着开了一个。
“我靠!我靠!眼睛!”谢衍之夸张地捂住脸,只露出半只眼睛垂涎地盯着满箱的银子,兴奋得心砰砰直跳,心里想:这可不就是耗子掉米缸里?
他捂着胸口,挨个儿打开。足足有十只空箱子,还有十只装着旧的衣服首饰。装银子的只有刚刚打开的那一箱,金子也只有半箱。箱子是越开心越凉,到最后只剩下角落里一个小黑箱,谢衍之咽了咽口水,闭着眼踢开,箱子滚到一边儿,里面哗啦啦掉出来数张泛黄的纸张。他捡了一张,只一眼,那颗死掉的心就活了!这可是各地的田产地契铺面啊,还有分布各处的房产,有了这些不就等于拥有一个取之不尽的小金库吗?
他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笑眯眯地抱着小箱子坐下来,盘算着到时候任务完成能不能把这些东西也搞到现实世界里去。但想到任务他立刻就蔫了,任务完成?怎么可能完得成,他根本不想见那个萧琮。
折腾了大半日,时间才刚刚过了正午。谢衍之有了钱,如果不刻意去想萧琮的话,心情算得上是倍儿棒。
谢铮有着好好的家世,却过得两袖清风的日子。从不过问手下的铺子生意,他打算去看看,也顺带熟悉熟悉环境。
与此同时,他想到一个人,穆槐。
穆槐是这篇狗血文里的重要角色,身世不详。原本是谢铮的暗卫,武功高强,沉默寡言,气质独绝。但谢铮为了不让她平白在萧琮府里殒命,早早就将她支往别处,那一面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直到得知谢铮的死讯。
几经探查穆槐得知了谢铮的死因后,狗血文里是这么说的:那天,两年前悄无声息来到镇上的那个不知名姓的姑娘悄无声息地走了。数月后,京城里传出一则流言说有人竟胆大包天去刺杀当朝天封将军,结果当场殒命,死无全尸。几月后,流言渐渐消散,镇上却突然来了一队官兵,一把火烧了那个姑娘的住处,烧之前,还搜查出许多画像,镇上的人传得神乎其神,说那是已故长公主的像。
这是谢衍之为数不多称得上喜欢的角色,既然穿进书里,若有可能,他不想让她白白死去。
谢铮拍了两下手,节奏独特,再一眨眼,面前就多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黑衣女郎。身形挺拔,眼神冷冽,眉头轻蹙,稍带愁色,左侧头发垂下一些,挡住半边脸颊,平添忧郁。
穆槐抱拳道:“公子。”
“换身衣服,上街。”谢衍之尽力模仿着谢铮说话的语气道。
穆槐侧头,犹豫道:“我……”
谢衍之边说边走:“罢了,就这样走吧,咱们逛铺子。把刀藏起来。”
镜国商业繁荣,街道热闹无比,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他挤了大半天才找到一个空旷的地方,还没喘匀气,就被身后的穆槐提着衣颈往后用力一扯。
马蹄擦脸而过,如果不是穆槐动作快,谢衍之现在只怕已惨死街头。
谢衍之一步未动,盯着策马扬鞭的黑衣人,右手拔出悬在穆槐腰间的刀,扔标枪一样的姿势照着马屁股狠命一扔。
“吁——”
“停下!”
“啊——”
马被刺中,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不已,马上的人却稳坐于马鞍上,一双眼睛因为充血而发红,人群惊叫着呼啦退开,黑衣人环顾一圈最后定在谢衍之身上。那人手腕一翻,再看时,手里已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杀了了发狂的马。
马重重倒在地上,脑袋下很快汇聚起一滩鲜血。
黑衣人看也没看,阴郁苍白的脸偏过来,眼睛跟毒蛇一样淬着森冷怨毒的寒光,死死粘在谢衍之身上,眉尾那颗痣红得如鲜血般摄人心魄。
察觉到杀气,穆槐不动声色,挡在了谢衍之身前。
谢衍之同样望着黑衣人,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挑衅不足,漠然有余。
裴易生。
没想到遇上的第一个主角是他。两人对峙着,裴易生仿佛下一秒就冲上来将他撕扯咬烂。而谢衍之却在想他不是萧琮的暗卫吗,怎么出现在了大街上?
难道?
“胆子挺大,当街纵马伤人?出息了。”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贯入耳中,谢衍之身体比脑子快,脚已经后退了好几步。头皮一阵发麻,一抬眼,跟那双妖冶无比的黑色狭长眼眸正正对上。
果然!
那一刻,谢衍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的确忘了呼吸,整个人如坠冰窟,心却跳如擂鼓。
不远处站着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脸,但他知道萧琮一定也在看他。这时,书里萧琮狠辣府疯魔的模样似在眼前,谢衍之不由得一阵恶寒,首先撇开视线,但心口的跳动却怎么也无法平息。
萧琮扫了谢衍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那股莫名其妙的威压轰然倒塌,谢衍之擦掉手心的冷汗,盯着那高大的身影神色无比复杂。
裴易生早已消失不见,收拾残局的手下安静有序,萧琮背对着谢衍之立着,似乎动了动。就在谢衍之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侧过头,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半张脸陷入阴影当中。
谢衍之听他懒懒道:“名字?”
穆槐完全挡在谢衍之身前。萧琮低头笑了一声,抛过来一样东西,穆槐立即接住——谢衍之抛出去的那把剑。
“名字?”萧琮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谢衍之掐着袖子里的手,不卑不亢,“谢铮。”
萧琮转过头,扬了扬手道:“记住了。”而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远去。
谢衍之绷紧的肩背霎时放松,后脊的冷汗让他打了个寒噤。
为何问他的名字,信昌侯府和原先的萧府不说交集多深,至少谁是谁应当对得上。大街上人声嘈杂,无数道视线聚焦在在他身上,谢衍之犹疑了一瞬,收回视线,呼出一口气,转身回走:“走吧。”
穆槐疑惑道:“不看铺子吗?”
“不看了。”没命享,拥有也是一件伤心事。
恍恍惚惚回到信昌侯府后,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想把自己用被子闷死。
闷了一会儿又坐起来,喃喃道:“所以他现在不认识我?不可能啊?啧……难道受的打击太大?放屁,老子自己写的,屁的失忆……不对!”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萧琮记得他了!而且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谢衍之脑海里蓦然想起郎华来。萧琮已经回京数月,算算时间,正是萧琮揪出“杀害”的凶手的时候!
想到此处,俩大字浮到眼前:完蛋!
谢铮的结局摆在那儿,只要留在这儿,就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想到此处,谢衍之心里萌生退意,他不想那样凄惨地死去,他宁肯跟萧琮鱼死网破!可……可……到最后估计也是他死无全尸,“我已经死了!我早就被车撞死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回答他,系统死人一样安静,下人早已被他支往别处,屋里屋外就他一个孤魂野鬼。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眸被一种奇异的决心笼罩,“我要离开这儿,反正系统都不在了,对!我要离开这儿……”他一边细碎地念叨,一边推开床,拢了金银,和衣物包在一起,毅然决然地打开门。
“公子去哪?”穆槐站在门外,抬眼问道。
谢衍之被她吓了一跳,穆槐冷淡的视线像一根细针,不经意地扎在身上,蔓延开阵阵细微的疼痛。穆槐身姿纤细但永远挺拔,头发高高束起,绑着一条与周身黑衣十分不符的青色发带,嘴唇紧绷成一条细线,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一如冬日顽强存活的一株野草,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想象她会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
他闭了闭眼,强逼着自己不去想被掉在城墙上如风中残纸的尸体,道:“你也走吧。”
“好啊,跟着公子去哪儿都可以。”
“母亲早就不在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保护我,不是你的职责。”
“公子既说我是自由的,那我保护公子就是我的选择。”
谢衍之重复道:“她已经不在了……昭华长公主已经逝去八年了!不在了,你还活在梦里干什么?我也不是我母亲的替身!听不懂人话吗!我叫你走——”
穆槐冷冷地看了一会儿谢衍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背影在拐角消失,谢衍之抬头看了眼四角的天空,决心把这些事都抛在身后。
一路畅通,没有人会觉得他会逃离信昌侯府。
很快谢衍之就来到了城门口。同样一路畅通,他穿过了城门。大约五六十步之后,突然无法再前进一步,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罩子给挡住,无论他怎么往前走,始终都在原地。
谢衍之试过无数次后终于绝望地瘫坐在地。过了很久,他从散开的包裹里翻出一把精巧的匕首,这是谢铮最喜欢的一个物件,他原本想着要是哪一天他突然回去了,谢铮的魂魄回来发现自己不在谢府肯定会吓一大跳,就拿上了这东西给他压惊。没想到待会儿要用在自己身上。
匕首铮亮,往心口缓缓刺入。尖锐的疼痛让他停了下来,地面在同一时间开始震颤。谢衍之先是看向地面,而后才注意到周围的行人,所有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动不动,五官如墨般渐渐晕开,混合成一团,身体像沙子一样往下掉。
谢衍之将立刻将匕首拿开,一切恢复正常,刚才的景象仿佛只是眼花后的错觉。
他立刻意识到刚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刚刚的自杀行为,如果他死了,故事不成立,世界自然而然就会崩塌。
余光一瞥,一抹熟悉的黑色立于身旁。
“穆槐?!”
穆槐嗤笑一声,嘲道:“赶我走就为了自杀?多麻烦啊,我一剑捅死你不就了了。”
谢衍之心口一跳,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话音一落,时间像是按了倍速,所有的画面铺天盖地的涌向谢衍之。
这个世界里的其他人尽数消失,只有提线木偶般的主角不断重复着他们的命运,自相残杀,归于尘土,然后不断循环,永远不得解脱……
“你在想什么?”穆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幻象里的影子和面前人相重叠,谢衍之被突如其来的猛烈的愧疚淹没,连他也不知缘由,忽然就被绝望死死缠住,一个劲儿地道歉。
穆槐沉默地看着地上的哭得涕泪横流的少年,以为他在为侯府里说的话歉疚,她一愣,天生不会安慰人的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干巴巴道:“我不会生你的气。”
谢衍之茫然地抬头,“为什么?”
“你还只是个孩子,不明白,我不会跟你计较。”
穆槐听见他苦笑了一声,低声道:“真的抱歉。”
穆槐道:“走吧,回去。”
“滋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但穆槐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谢衍之的耳朵,随即晕了过去。
“宿主您好!我是小优。”
谢衍之见到这个散发着浅色蓝光的球,整理了一下情绪后道:“怎么光还没上次强呢?”
小优答道:“系统遭遇了不明力量的攻击,现在还在修复当中哦。”
谢衍之冷笑,“那你还挺有责任意识,没把我忘了。”
小优开心道:“谢谢夸奖,宿主的夸奖就是小优的动力。小优这次来呢就是为了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您可以返回您原来的世界了。”
“为什么?”
“传送错误!紧急撤回,遣返宿主——”系统的声音突然冷漠强硬起来,谢衍之顿时被一股力量捆缚住,动弹不得。
小优的蓝光闪了两下,声音有些不连贯:“因为……大大……自己……文……难……风险……最后……十秒……宿主……同意……一……不……二……”
谢衍之一阵晕眩,几乎站不住,脑袋他疼得要裂开,“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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