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第七调查组,裴渡司的神情明显认真了许多,目光下意识转向屋内。
同事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七调查组不是因为调查后室门开启的原因全军覆没吗,这事其实也没啥,毕竟调查后室就是这个难度。但上头早就想对调查组进行重组了,所以这事正好给了他们个由头,一下就变复杂了。”
乍一听到这消息,裴渡司也没感到多意外,早在进入特调局那会,他就了解了内部势力的此消彼长。
调查组是特调局独立性最强、最特殊的部门,他们拥有独立的调查权。成员全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流动性强,所以不会被任何势力牵制,能最大程度上保证起其纯洁性。
调查组成立至今都没有变过全亏了创始人,曾经的局长尚卿。
“你也不是不知道,尚局死后,支持她理念的就没几个人,尤其是严霖,他一心想要把处刑人与调查组合并好掌控特调局。所以啊,就着这事,林局已经被叫去开会好几次了,我看啊,调查组这一次真保不住了。”同事有些唏嘘。
不过他很快就转了话题:“哎裴哥,我听说研究院那边打算把你转过去!”
“什么时候?”
“就你返工那天啊,那估计是你待在特调局的最后一天了,嘤嘤嘤,我会想你的裴哥——”
裴渡司果断略了电话那头做作的哭丧:“确定了?”
关于这件事目前也只有处长的口嗨,真假不定。
“那必须啊!有谁能比你灵感更高吗?你那san值跟锁死了一样,单凭后面这点就足够馋死研究院那边了!简直天选研究员圣体!”
说到这,同事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后知后觉问:“裴哥,你不会不想去吧?虽然特调局和研究院除了一层合作关系外,还有制衡关系在,但你不像是那种对特调局感情很深的人啊。”
“你想多了。”
说完,裴渡司就把电话挂了。
他倚着阳台边缘,视线失焦地散在地面,骤然膨胀的思绪仿佛要将大脑撑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久久没有动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指尖蜷了下,拿起手机又拨通一个号码。
电磁声在耳畔跳动,最后接通,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小裴?有什么事吗,上次发你的文件有问题?”
“没问题。”裴渡司声音一顿,“前辈,我找你是有另一件事。”
“你说,能帮上忙的我尽力。”
“我想申请使用收容物1221黄铜镜。”
话音落下,对面的声音倏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些许呼吸声。
裴渡司视线落在墙角的盆栽上,上次来看已经枯黄的植物现在却焕发生机,在阳光下轻轻摇曳。
非研究员申请使用收容物并不容易,即便程序通过,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被拒绝。
裴渡司原先没把握,但通过这位研究院前辈的反应,他能确定,研究院确实打算把他调过去、
许久的沉默过去,电话后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打算用1221做什么?你应该知道使用它的代价。”
收容物1221黄铜镜,来历无从考证,能够回答各种问题。作为代价,提问者会因为问题和自身资质失去身体的任意部位。问题越超出认知,代价越大,镜子里的人影越生动,直到彻底取代提问者。
“别忘了1221的另一个特性——即便付出代价,它也不一定会回答你的问题。”前辈好心提醒。
这些裴渡司都知道,但他还是问:“能使用吗?”
“……我帮你问问。”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电磁声覆盖,裴渡司知道对方在与别人交谈。
过了一会,电磁声消失,带来的却是坏消息。
“四号收容库被余博士征用了,1221也在其中,我预估最短大概需要一个月左右,我这边可以先帮你申请名额,安排死囚,一个月后,你再去找四库的管理员。”
对于这种可以避免研究员死亡的收容物,研究院一般都是安排死囚或志愿者。
“……”
裴渡司干脆蹲了下来,手指捏了捏那盆重新焕发生机的绿植。
电脑的操作声从手机对面传来,紧随而来的还有前辈的话:“对了,如果你能找到同系列的任何一个,尤其是异形331,优先级别直接就可以使用1221。”
与收容物1221黄铜镜同个系列的还有:异形1224红绣鞋、异形2244妆奁、异形1314红盖头以及整个系列中最危险的异形331因果铜钱。
据说这五样东西源自同一个主人,所以被称为同系列。
“我能给你的线索不多,2244妆奁是这个系列中流动得最频繁的,上个出现地点在……”
“奠土县,知名网红许巧可、路南之失踪案,以及后来的南街301号房灭门惨案,屋主张素平如今还在通缉中。”裴渡司声音低哑淡然,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缠着柔软的枝条。
电话后响起一阵掌声。
“厉害啊!不过啊,你可千万别乱来,如果有发现立刻通知特调局!”
前辈是真怕这一个天赋异凛的后生把自己莽没了。
“嗯。”裴渡司懒懒的应了一声,手指一划,挂断电话。
他轻轻戳了戳绿植上绽放的小白花,心中有了打算。
忽然,一阵风自上而下吹来,几片枯叶蹭过地面向后飞去,裴渡司下意识转头,余光倏然瞥见一抹红色。
他一愣,目光穿过阳台门,对与站在客厅里的牧长野四目相对。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这是裴渡司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唰——
在裴渡司愣神间,牧长野已经拉开了阳台门,他也蹲了下来,促狭地笑道:“裴公主,你是在和植物畅聊美好未来吗?”
“……”裴渡司啧了一声,“比不上牧公主能让植物起死回生。”
“你不要乱说,人家才没死。”
“我还不知道你有养植物的技术。”
“那是你孤陋寡闻。”
裴渡司意义不明地笑了声,撩起眼皮看他:“是谁把五盆仙人掌养死的我不说。”
牧长野神色如常,扬起下巴,眼睛在光下微微闪烁:“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说着手指一勾,揪下了花盆里的杂草。
裴渡司站起身,双手插兜倚在墙壁上:“你的养花技术就是拔草?那确实孤陋寡闻。”
“你不懂。”牧长野熟稔的将手伸进裴渡司的口袋里,把那只修长的大手抓了出来,将刚才拔的草塞进手里。
“送你了,不用谢昂——”
牧长野又回了客厅,留裴渡司一个人在阳台。
垂在肩上的黑发被风撩起,蹭过他的脸颊。
裴渡司张开手一看,静静躺着一朵四叶草。
半晌,他五指重新合拢,歪着头无声笑着,一股畅意感自他的笑声发散,整个人身上的颓然被这一笑扫去了不少。
他抓了抓头发,长腿往门槛一跨,迈进客厅:“……这还真成在逃公主了。”
…
裴渡司在翻特调局整理的往年资料时,房门忽然被叩响,一个晃动的红发脑袋探了进来。
“阿司,我们去逛商场呗——”
裴渡司一向不怎么喜欢人多的地方,太吵太杂。
这人也是,至少先拐弯抹角问点别的,再说自己的诉求吧。
“去呗去呗!”
“走吧。”
抵不过对方撒泼打滚,他随手将书翻开一页,把四叶草夹了进去。
…
天气还有些冷,吹来的风都带着些刺骨的锋利。牧长野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剔透的红色眼睛眨呀眨,身旁的裴渡司只是简单在单薄的家居服外套了一件黑色大衣,束起的黑发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
路上行人不多,稀薄的阳光洒在街头,商场离公寓有段距离,需要搭乘公交车。
裴渡司在看到车内人头攒动的场面,骤然升起了转身就走的念头。
但很可惜,念头刚出就被掐灭。
红发青年已经蹦蹦跳跳上车了,还转头朝他招手:“你要飞升了吗?快上来啊!”
几秒后,裴渡司还是挤进了人群中。
汗味和各种气味混杂在拥挤的空间里,裴渡司眉头下意识皱起,他攥着吊环在人群中避无可避。
忽然,脸颊扫过几缕发丝,熟悉的沐浴露香气萦绕着鼻尖,紧接着一个身影贴在他怀中,他的下巴埋进了一片毛绒绒的红发里。
舒爽柔和的气息为他营造出一片单独的空间。
裴渡司不由自主的将头压低,小半张脸都被红发簇拥着,像是触碰到了那天梦中的火球。
“人真多。”牧长野微微抬头,望着裴渡司的眼睛。
“那某人还要往上挤。”
慵懒而低哑的嗓音从喉间挤出,连讥讽也没有杀伤力,轻飘飘的散在空气里。
牧长野却能感受到后背微微颤动,那是源自胸腔的嗡鸣。
“人多好啊——”
牧长野转动视线,目光从车内的每个人身上扫过。大部分都面无表情地低着头看手机,身体随车子行进而摇摆晃动,没有更多动作,像是复制粘贴的影子。
与商店里见到人不同,宛若一潭漆黑冰冷的潭沼泽。
忽然,一个刹车,牧长野晃了下,后背撞上裴渡司的胸膛,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抬头一看,对方正捂着下巴。
显然,刚才那一晃,他撞到了裴渡司的下巴,他头是没什么感觉,但裴渡司看起来被撞得不轻。
“你没事吧?”
牧长野掰开裴渡司的手,凑近看了看,没肿,只是泛着点红。
裴渡司睨了眼他:“再快一点就不用去商场了,直接去医院抢救我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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