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公司里忙得不行。
程风最近跟个陀螺一样在楼里上下打转，每天不是捧着相机就是抱着电脑。
再想起南北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连续加了两个周末班的卑微摄影师终于在这周末可以全须全尾地休个双休，一觉睡到自然醒，揉着眼给二锅头加碗猫粮，打算给自己舒舒服服来杯咖啡。
没豆子了。
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没的。
在原地愣了一两分钟，最后打开手机翻了翻南北的朋友圈。
有新豆子。
要不出去喝吧。
程风换上衣服回头对二锅头说：“我出去一会儿，这家暂时归你了。”
“喵~”二锅头把程风送到门口，叫了一声回屋继续睡觉。
今年过年早，二月初。
现在才一月底，街上就有不少店面开始零零散散地挂红灯笼。
看着颇有年味儿装饰，程风叹了口气，照现在这个工作节奏，今年估计是回不去北京过年了。
有点想家...
想家里包的饺子了...
地铁到站的广播及时出现，打断还没来及泛酸的鼻头。
出站没走多久就看到熟悉的橱窗和棕色的木门。回顾四周，和夜晚的样子完全不同，这附近虽不算繁华但也并非寂寥，倒是颇有些生活气，街角的招牌没有开灯，迎着阳光却格外好看。
程风推开木门，熟悉的风铃声响起。
许是周末的缘故，店里客人不少，三三两两散在屋里，有的抱着电脑有的举着手机拍照。
他往前走到吧台旁，安安静静地看正背对着自己打奶泡拉花的杜海。杜海左手捧着一杯咖啡，右手拿着奶泡杯，稳稳地拉出一朵漂亮的郁金香。
放下奶泡杯，转过身的时候看到站在吧台前的程风，手里一抖。
“丢，吓我一跳！”赶紧低头看一眼手里的咖啡，还好没洒，“怎么没有提前讲一下？”
“我就是普通来喝个咖啡，顺便买点豆子。”程风没忍住笑了出来，“家里没豆子了。”
“你等我一下。”杜海说，“我把这几杯做完带你看看豆子。”
“行。”
程风找了个离吧台不远的位置坐下，阳光打进店里，让下班就不愿再碰相机的他竟有了想举起相机拍两张的想法。
稍微等了一会，吧台后的杜海从架子上取下来几个纸袋朝他走过来。
“试试，我新烘的。”杜海拉开椅子坐在对面，“你比较钟意什么风味？”
“甜感重一点儿，酸的话稍微明亮些，黄油感也可以多一点儿。”程风说，“不太喜欢茶感和酒感。”
“那这个比较适合你，”杜海拿过其中一个袋子，“这个是蜜处理。哥斯达黎加的豆子。”
程风接过袋子，打开密封口，凑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蜂蜜的香甜，黄油的顺滑，咖啡豆油脂的香醇尽数融在一起扑进鼻腔。
“不错，挺喜欢的，”程风点头笑了笑，“不愧是专业的。”
“给你冲一杯试试？”杜海挑挑眉。
“行。”程风拿着豆子跟着杜海走到吧台。
“还非要跟过来啊，”杜海回头，“坐着等我呗。”
“看看，”程风说，“偷偷师。”
“行行行。”杜海勾了勾嘴角，钻进吧台开始冲咖啡。
称豆子、磨豆子，修长的手指在豆子中间穿梭，棕色的围裙下是一身白色毛衣，袖口挽至臂弯，小臂上紧实的肌肉在操作下不自觉绷紧，好看的线条连着纤细但有力的手腕。手腕上松松垮垮挂了一根棕色牛皮手绳，随动作在小臂和手腕上下翻飞。
程风看着低头认真往滤杯里冲水的杜海，这人就算是认真的时候也带些吊儿郎当的感觉，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举着手冲壶，微微侧歪着头，拉出清晰又锋利的下颚线，鬓角的卷发有几缕垂在额前，为眼前这人多加了几分漫不经意。
他肯定经常健身，程风想。
“给。”一杯咖啡递到面前，随咖啡一起来的，还有微微挑着嘴角的杜海。
程风收回目光，清了清嗓。
“闻起来不错。”接过杯子闻闻香气，随即啜吸一小口，入口明亮的微酸和咖啡的醇厚，层次分明，吞咽后留在后鼻腔的浓郁随每次呼气放大，片刻，甜感在舌尖蔓延，“好喝，喜欢。”
“Nice~信我，没错的！”杜海带着几分骄傲地挑挑眉，“等下带一包回去。”
“好啊，多少钱？”程风又拿起杯子喝一口，“我转你。”
“谈钱伤感情啊大佬，”杜海坐在对面，把杯子温温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下次请我吃饭就可以啦！”
程风和他对视，犹豫半晌笑着点点头：“那行，等你不忙的时候喊我，我请。”
“猴哇。”杜海也对他笑笑，“多划算，一包咖啡换一顿大餐，是我赚啦。”
下午店里一直在来客人，杜海没和程风一起坐多久就去忙着做咖啡切蛋糕，再闲下来已经快到饭点。
程风看着太阳渐渐隐入城市，托着下巴看得出神。
已经太久没有这样花一个下午泡在咖啡店，坐在角落里看城市日落。
“累死我了...”杜海做完下午最后一杯咖啡，边走过来边伸懒腰，“出去来一根？”
“行。”程风跟在白色毛衣的他身后，和他一起并排靠在门口橱窗旁，“我以为你会在店里抽。”
“店里禁烟。”杜海点上烟，双手插进裤兜往后倚在墙上，“那天都没人了，无所谓，店长的特权。”
“行。”程风听着最后那句特权没忍住笑出来，“您是店长，您说什么都行。”
一根烟过后，二人回到店里，杜海在吧台后给程风装咖啡。
“走了啊。”程风接过袋子，朝杜海挥挥，“谢啦，哪天有空喊我。”
“好。”杜海笑着回。
从店里出来天已经朦朦黑，沿原路返回，顺便在楼下的便利店给二锅头买了个零食。
“我回来啦。”程风推开门。
二锅头凑上来在他腿上蹭来蹭去，许是闻到了香味，嘴里哇呀呀地喵喵叫。
“给你给你，”衣服都没来及换把零食放进猫碗里，“瞧给你急得。”
安顿好家里的不孝子，换上舒舒服服的居家服，程风坐在沙发上打开带回来的咖啡袋子。里面除了一袋在店里喝过的咖啡以外还有一个品尝迷你包，是个挂耳，上面印着“非卖品”三个字。
把迷你包拿出来，放在手上翻来翻去看一遍，最后拿起手机给杜海拍了个照。
【North&South Cafe：怎么了？】
【白开水：你这是投喂上瘾了啊，又塞一包。】
【North&South Cafe：这是店里的试喝，常客都有，不是给你白喝的，后面有个二维码，喝完扫码写感受和想法，我还要改良。】
【白开水：我这只来了两次的人就已经是常客了啊？】
【North&South Cafe：店长的特权。】
程风看着屏幕上这句话，又想起来在店门口杜海说这话的表情，嘴角勾了勾。
【白开水：行行行，您是店长，您说什么都行。】
杜海发来一个举着刀的表情包。
程风对着丑了吧唧的表情包傻乐呵几声，放下手机把豆子放进柜子里。
安安稳稳休息的时间过得总是飞快，明明一天的时间总量恒定不变，可流速就是天差地别。
周一一大早，程风拖着半死不活的精神状态坐在工位上，愣了半天感觉还是没办法完成大脑开机这一项非人类行为活动，从兜里掏出杜海给的挂耳试喝，端着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冲咖啡。
看看包装，名字叫“苦难”。是经典苦咖啡风味。
“苦难...”程风低声念了一遍，“这么青春疼痛。”
不过倒是十分贴切周一的早晨，可不就是苦难嘛。
程风撕开包装，把粉包架在杯口，用热水一点点打湿所有粉末。
香气随着热气一起蒸腾，漂浮在空气中，分外醇厚的深烘浓香飘出来，有厚度的油脂香气、带着巧克力般的丝滑、牛奶的浓郁，不愧是经典苦咖风味，符合所有人对咖啡的第一印象。
啜吸一口。
哎哟我去，真的苦！味道也是名副其实！
几乎没有太多的酸味，入口是苦味和传统意义上咖啡味道，苦味消散下去是满口留香。
不错，如果是喜欢深烘和苦咖的人一定会很喜欢，可惜自己这种常年中浅烘的人并不是受众群体。
“怎么这么香。”同事走过来，伸着鼻子用力吸两口，“这是你在哪买的挂耳，闻起来很香啊。”
“Kelvin哥，早，我一个...朋友那边的。”程风说，“这个还是试喝装，他调整好了之后我给您推他联系方式。”
算是...朋友吗？
“好啊。”Kelvin笑着拍拍他的肩，“你别忘了啊！”
“没问题。”程风回。
端着冲好的咖啡回到工位，今天没排拍摄场次，在电脑上修修图就行，工作内容相对没那么忙。
又喝了两口，呲牙咧嘴地放下杯子，苦味下去砸吧砸吧嘴，感受那股留在口鼻中的醇香。
拿手机对着包装上的二维码哔哔扫一下，跳出来一个意见收集表格，什么香味酸味苦味甜味啊都可以打分。
程风想都没想把苦和香味拉满。
又在下面的关键词描述里写了几个心里跳出来的词。
最后是一段自由评价，可以自选图片添加，随意写自己的感受。
程风拇指敲敲手机壳，认认真真思考一会儿，最后写了一句：
“还好啦其实，和它比起来，还是周一的我命比较苦。”
写完拍张放在工位咖啡的照片上传，点下提交。
中午下楼买饭的时候，一直揣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
程风拿出来，是杜海发来的消息。
【North&South Cafe：这是你吧？】
随消息传来的还有一张在线生成的问卷，问卷上一句“没有命苦”十分显眼。
【白开水：你怎么知道！】
【North&South Cafe：醒目仔（聪明的人），是这样的咯】
【白开水：牛。】
【North&South Cafe：挺有意思的】
【白开水：？】
什么东西挺有意思的？程风没看明白。
【North&South Cafe：平时你看着话不多，但是讲话还挺好玩的】
切，你程大爷有意思的地方多着呢！
【白开水：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North&South Cafe：我这周五晚上有时间，你有空吗？请我吃饭】
【白开水：你店怎么办？】
【North&South Cafe：我喊朋友来帮忙看店】
【白开水：行，只要不临时喊我加班就可以。】
【白开水：你看看想吃什么吧，我下班去店里找你。】
【North&South Cafe：ok】
约饭约饭，这社交功底，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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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苦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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