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眏彦畏针,汗毛立起,嘴唇咬得死死的。
很难想象,他每次给自己打针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爱德华偶然和他提起景眏彦需要定期注视镇定剂,情绪和行为才能得到平衡。
到底打了多少次,才能熟能生巧得闭上眼睛,扎进去。
医护人员纷纷退出病房,关门的声音轻巧到景眏彦没有察觉,他抿着唇,睫毛开始抖动,憋了好久。
傅栖的手掌袭来轻微的煽动感。
他的手心顿时痒得瑟缩,又不想就这么拿开手。
景眏彦侧耳听,终于按耐不住不乐意的说:“他们走了吗?”
再不走,黄花菜都要凉了。
傅栖还在继续撒谎:“还没有。”
真是睁眼说瞎话,也不怕变成匹诺曹。
景眏彦的左手打着针放在大腿上不敢轻易动弹,右手直接掀开了傅栖的手,眼眸微转,蹬着傅栖。
傅栖一下被掀开,无措得低下头,视线游离,证明一般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景眏彦现在全身都痛,虽然不是傅栖的错,但在他心里将这份苦难归结于自己情绪的不定和傅栖的背叛。
咄咄逼人的话顿时脱口而出,尖锐的在病房拉开序幕:“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样的?是对方喜欢你,是对方留着你的外套,你去机场接他,不就是想旧情复燃吗!既然那样,我们俩也不要在一起!”
景眏彦原本只是想细数想的话,可是到了后面就变得尖锐刻薄,最后撕心裂肺得吼着傅栖。
“我最讨厌你这样的人,我讨厌爱!我不要你了!”
景眏彦猩红得蹬着傅栖,傅栖欲言又止,神色悲伤。
景眏彦气得胸腔起伏,语气止不住的颤。
景眏彦一生都在被抛弃,可又极度的缺爱,渴望爱。既然一份爱不是专属于他的,那他就不愿意要了,他才不需要过程,他需要的是结果。
过程美好,结局痛苦也会要了他的命。
适可而止,断了,一切都结束了。
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犹如春季初临的蒙蒙春雨,小而绵密。
景眏彦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傅栖无奈,神情是痛苦的。
他走到景眏彦的左手边,弯曲下身,手掌刚触碰到景眏彦,景眏彦就如同应激一般要将他甩开,仿佛被什么脏东西触碰。
傅栖心揪成一团,鼻尖酸涩,心里百味陈杂。
“别生气了,身体要紧,等会要继续扎针了……”傅栖再次伸出手轻抚上景眏彦的手心,慢慢得松开景眏彦握成拳头的手,张开铺平。
景眏彦果然没那么抗拒了,可依旧和只刺猬一样竖起尖刺。
景眏彦是真的生气了。
傅栖安抚得摸着景眏彦的指腹,轻捏对的的指尖,“我去接他,只是为了还他一个情,景眏彦,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伤害自己了好吗。”
景眏彦不说话,酸涩的眼睛泪水滴落。
傅栖的眼眶同样红得似火,耐心的解释。
“可是你都没有和我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你只给我披过外套,原来别人也有我有的吗?那我就不是特殊的。”
景眏彦抬起头,撞上傅栖那双布满红血丝通红的眼睛,黑眸镶锲其中,冷酷中的一抹可怜。
这是景眏彦第一次见傅栖哭。
克制的,悲伤的,万籁俱寂的。
“对不起,景眏彦,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我不知道要怎么用言语表达出来。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你。”诚恳的,直击心灵笨拙的话一下下击打到景映彦的心脏。
他沉默的看向傅栖,单膝跪在地上,冰冷的瓷砖会不会很凉,膝盖骨会不会很痛。
误会解除了,景映彦愿意和傅栖和好如初,同时约法三章。
真的像幼稚园完过家家的小朋友。
“不可以对我以外的人好。”
“我要只要我一个人的小特殊。”
“如果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和我提前说。”
景映彦数着手指,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傅栖发笑:“你要是睡觉,不高兴要踹我怎么办?”
景映彦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他沉着脸,眉毛纠在一起,不确定的说:“那你再试试呢……我脾气那么好。”
话还没说完,傅栖忍不住轻笑一声。
景映彦瞬间板着脸,一副被挑战权威的怒容。
“我脾气还不够好?!”
“好,好的。”
“如果叫不醒我,也要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给我留张大大大纸条,如果我还是没有看见,就把纸条贴在冰箱上面,如果在冰箱上面还没看见的话……就贴我脑门上吧。”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贴在脑门上。”
景映彦顿时茅塞顿开,赞赏得竖起大拇指。
“军师。”
“傻瓜。”
时间回溯到卧室。
景映彦脸上的泪水都被擦干净。
傅栖细心得给他擦手,手心黏黏糊糊,后脑勺撞到沙发角,痛得他流泪流得更加猛烈。
“真想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
“这有什么难的,我会爱你一辈子。”
“傅栖,那你呢,你的病真的治好了吗?”景映彦仰躺在沙发上,浑身皮肉没有露出,可光洁的脖颈勾人得后仰,一双上眺的眼睛总是含着无尽的缠绵,愈发要将傅栖吞并,拆入腹中。
傅栖无不爱景映彦眼尾夺目的痣。
痛恨景映彦的父母,带给他苦难。
又感谢于他的父母,将他生得这般漂亮。
此刻,迷离的视线打落在傅栖上下,拆穿的打量。
傅栖像位祈诚的信图,跪在地上。手心躺着景映彦的柔软匀称的手,他轻柔抚过手背,他看见景映彦殷红的嘴唇陶醉得勾起。他的唇贴在景映彦手背上,像奉行了某种真挚的仪式。
浪漫的。
落地窗前,白蕾丝的窗帘飘然回荡。
灯火璀璨的透着纸醉金迷的城市。
俯瞰着一切,灿烂浩瀚的星海在黑空中绽开,饱满的闪耀的烟火,在万家灯火上爆裂开来。景映彦疲倦的眼睛慵懒得看向窗外,“傅栖,我们是幸运的。”
幸运的,在解开彼此最抵触的外壳后,上天都注定赠与他们一份大礼。
烟火经久不消,连续不断。
他们在客厅中,感受着灵魂的交递。
春夏秋冬,接踵而至。
春节经在眼前!
景映彦兴高采烈的。
大声嚷嚷:“我要买一对寓意超级好的对联,还要把这里所有的窗户都贴上窗花!你会不会剪?”景映彦一个脑袋措不及防得探出来,凑到傅栖胸口,盯着他的手机屏幕,与视频中的人对视一眼。
吓得他仓皇逃跑。
畏畏缩缩缩在外头,不敢往客厅走。
怕傅栖还没打完电话。
傅栖果然和妈妈长得不像,倒是和江延一模一样。
听傅栖念叨过,自己妈妈是江南人。
景映彦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
想起来了,说的是,难怪,五官小巧精致,像个瓷白娃娃。
傅栖五官太大气、太凉薄。
景映彦呆在卧室,晃悠着双腿。
滴滴答答“你要挂电话了吗?”
随之而来的是一条:“我妈妈想见见你,问你可不可以。还问你要不要回家过年。”
景映彦再一次将回家两个字,左看看右看看,无端的害羞和感动。
景映彦一直以为他已经没有家了,后来和傅栖有了个小家,现在他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大家!
不过,景映彦还是有些害羞,多年的演技白磨炼了,一到这场面,他就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敢。”
傅栖就站在卧室门口。
景映彦懒散的动作顿住,“他说他不敢。”
淡淡的回复。
景映彦正襟危坐得爬起来,倒腾自己凌乱的自然卷。
越抓顶端越翘,他有些烦闷。
紧张的绷着。
傅栖竟然跑到了卧室外面!这是要逼他就范啊!胆大包天的小贼!
傅栖倒是没有这个意思,这个纯粹是因为江嫣然女士的强烈期盼下,他只能蹲点在门口。
景映彦平时特爱惹长辈开心,到他妈这边就害羞起来。
傅栖收不住自己的笑容,轻抹着笑,他侧过身,往楼下走。
景映彦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妈,别这么着急。到时候我会带他回家过年的。”
过年!
景映彦拉开门,像猫和老鼠里面的杰瑞,环顾四周,安全后灰溜溜得跑下楼。
傅栖就在不远处,手里没有抓着东西。
景映彦踩着楼梯,快要到底的时候,纵深一跃:“傅栖!”
傅栖转过头,双手已经牢牢得锁住景映彦。
“回家过年,那我要买什么礼物好呢?”景映彦像只树袋熊趴在傅栖的怀中,撒娇得询问。
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傅栖。
傅栖低头亲啄景映彦的唇角:“我来安排。”
“你家里面的人会喜欢我吗?”景映彦扫视了一眼自己。
“嗯哼,谁不喜欢你。”
“你真好。”
景映彦眷恋得趴在傅栖肩上,“我从三岁以后,就没有过过年了。今年我又可以过年啦!”
“不怕,以后每年我都和你一起过。”
景映彦的眼眶微红,执着得拉起傅栖的手。
小拇指和小拇指自然亲昵的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
“好,变了就天打五雷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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