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地下城。
这里终年不见光。
距离地表600米处,错综复杂的地下轨道交叉串联,织成一副巨大的交通网络。
一列标有“情报特快”的超音速列车停靠在站台。
站台口的升降电梯准备就绪,等到所有乘客打卡完毕后,电流声启动,电梯匀速下降,将上面的人运往地表更深处。
距离地表1600米。
13辆电梯同时开启,吞吐出一群身穿深蓝制服的人类。
他们行色匆匆,拎着公文包,交叉汇聚前往各自的部门。
北方情报中心,帝国最高情报信息机构,也是帝国为秘密部门之一。
通往情报局信息管理部门的通道里,响起一阵沉稳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很快,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部门的入口处。
深蓝色的制服,犹如大海般深邃,完美地贴合他修长的身形。帽檐压得极低,几缕不羁的黑发从边缘逸出,微微遮住了那双如寒星般闪烁的眼眸。
他便是卫梓西,北方情报局信息管理部部长。
年仅31岁的他在两年前破获谋害情报局局长的凶手,被首领破格提拔为部门的部长。在任两年期间成绩斐然,现任局长虽没表态,但已经将他当成接班人培养,情报局局长的位子迟早都是这位翘楚的囊中之物,前途可谓一片大好。
他的秘书跟在身后,谨慎地汇报着他一向关心的事情进展:“卫主任,南方海事基地再次被攻击,现场留下了代号“海神”的记号,不知道和上次监听到的“海神”是不是同一批组织。”
“别给我你那凭空猜测的结论,我要调查结果。”
卫梓西脚步不停,一边录入身份信息,一边冷淡回应。
开了七八扇门禁后,他终于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屋内的人造光源霎时点亮,偌大的办公室如坠白昼。
精心打理的碎发下,他那双透亮的眼眸眯了眯,慢慢适应灯光的亮度。
他脱下帽檐,挂在门口的落地架上。
秘书捧着通讯器:“‘候鸟’去了南方之后,成功入职新人类保护协会,目前正处于潜伏期,没有任何相关情报传回。”
“好,你让联络站那边多关照一下她。”
“明白。”
卫梓西坐在红木办公桌面前,抬头看见秘书还赖在原地不走,问:“还有事情吗?”
“主任,根据‘候鸟’的定位信息,我们发现她昨天下午去了一家心理诊所,足足逗留了两个小时才离开,您之前说她如果有异常活动也要报告给您,我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找心理医生?”卫梓西略感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还执着着呢。”
“要不要派人警告她一下?”
“算了。随她去好了。”
“对了,她还在协会的牵线下领养了……”
“咚咚咚。”
规律而克制的叩门声响起,打扰了他们的谈话。
局长的助理忽然造访,“卫主任,赵局有事找,让您现在过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知道了。”
他重新扣上制服的扣子,优雅阔步往外走。
秘书来不及汇报最后一条关键信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领导潇洒的背影。
他和助理都是大领导下面的拎包仔,平日里你一嘴我一嘴地吐槽工作,早就缔结了深厚的战友情,关系不比金坚,也比铁硬。
这下小领导不在,两人插科打诨地吹了会儿牛逼,你来我往的,把各自部门的八卦就这么抖了出来,秘书环着胳膊,撞了撞助理,一脸神秘地问:“最近局里风声四起的,都说咱们主任要走,透露透露呗,是不是真的?”
“害!局长找你们主任就是这事儿!”
“啊?升还是贬啊。”秘书睁着大眼睛:“不能是贬吧。”
“当然是升!”对方给秘书抛了个媚眼,哥俩好地搂住他:“等去南方镀金回来,这情报局副局长的位子可就易主咯!”
**
阴森的门缓缓开启,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裴念凉深吸一口气,跨进了那片昏暗未知的领域。
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投射出诡异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
这时,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声音紧张而害怕:“我跟着你走吧。”
是田之玲。
裴念凉的视线落在肢体相触的地方,心里有些抗拒,但看在对方吓得快要晕倒的份上,她还是决定忍忍,继续向前。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木地板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像是从地洞传来的恶鬼怒号。
然而下一秒,凄厉的尖叫声盖过了恶鬼的怒号。
“啊啊啊啊啊!”
田之玲一手牵着裴念凉的手,一手抱头,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蹲了下去。
裴念凉错愕地回头,蹲在地上的人抬起那张可怜的脸,泪汪汪的,哭得都快断气了。
“不,不,不玩了,我们回去吧。”
忽然,一团模糊的黑影从裴念凉身后闪过。
正对着的田之玲又是一声惨叫。
裴念凉心脏骤停。
她尝试着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可这苗条的身板像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马上就出去了,你把眼睛闭上,我带你走。”裴念凉声音依然镇静。
说完,地上那块“铅”好像轻了点,她能拖着往前走了。
距离出口就剩最后一个关卡。
阴风将门帘吹开,一间看似废弃的实验室若隐若现,正中央放置了一座手术台,红色的污渍喷洒得到处都是,仿佛曾经发生过某些惨烈的事情。
异常的安静意味着恐怖即将来袭,所以裴念凉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的‘实验体’缓缓坐起来,一个面容狰狞的 “鱼人” 蹦跳着冲出门帘,向她们逼近,它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巴咧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发出 “咯咯” 的笑声。
刚睁开眼的田之玲碰见了这一幕,直接失去了理智。
裴念凉感受到手腕上没了力道,暗道不妙,想要反手抓住逃跑的人,但已经来不及了。
田之玲慌乱地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上的玻璃瓶纷纷掉落。还没等她尖叫,一只冰冷苍白的手从天花板上垂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霎时,那双人类的瞳孔失去了焦距……
“鱼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冲。
他愣在原地,瞪着那双非人的眼珠子,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看裴念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无措地摸了摸脑袋。
“……”
最后,裴念凉将昏迷的人背了出去。
明亮的教学走廊,到处弥漫着多巴胺的狂欢气味。
今天是南方中学一学期一度的学校开放日,裴念凉作为余苏梁的监护人,获得了一次入园体验,本着“来都来了”的理念,她答应了来自余苏梁的“倾情推荐”,没想到撞见了同样是支持自家小孩的田之玲,然后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裴念凉将人放在教室后门的座位上,前门招待学生的余苏梁看见了,立刻跑了过来。
他装扮成白脸鬼娃娃的样子,两颊涂了大大的猴屁股腮红,滑稽中透出一丝严肃:“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鬼屋里的“实验体”匆匆跑了出来,张着血盆大口直接扑向田之玲。
“你做什么?”裴念凉拽着他的衣服,看不懂这小鬼的操作,“她都被你吓晕了,还不罢手?”
那“实验体”可怜巴巴地扭过脑袋,脸上的妆被眼泪糊成一团。
“这是田乐乐。”余苏梁幽幽提醒。
乐乐拿掉了嘴里戴着的保持器,露出那一嘴标志性的崎岖牙齿。
仔细一看,那双空洞的大眼睛自然而逼真,没有佩戴美瞳的痕迹。
裴念凉讪讪松开手,“抱歉。”
田之玲悠悠醒来,一看到那张五官混作一团的“怪物”,神智不清地念叨着“别过来!”“妖怪!”“去死”类的字眼。
乐乐委屈不已,用病号服的袖子抹了点口水眼泪,使劲儿往脸上擦,勉强露出那张不那么讨喜的脸。
“姐姐,我是乐乐啊。”
田之玲白眼向上一翻,没翻过去,眼神逐渐清明。
但很快,她又感到一阵羞愧,抱着乐乐一个劲儿地道歉,不断强调自己只是没有认出他来,而不是真心害怕他的长相。
一出煽情的好戏,显得裴念凉他们倒是有些多余。
裴念凉注意到乐乐的眼角下方有一处淤青,左眼似乎要比右眼肿胀一些。
不过,她只是注意到,没有更进一步。
不知不觉中,裴念凉和余苏梁站成了一排,他别有深意地来了一句:“感情真好啊,田小姐作为监护人真是太完美了。”
“你要是想换监护人,我可以去申请解除。”
裴念凉早摸清了他的套路。
这人嘴皮子不饶人,嘴上非要逞那一星半点的强,却容不得别人说不得半点。
讨骂。
“我可没说要换啊。”
她不惯着:“我倒是听出来这层意思。”
“那是你以己度人,分明是你想要把我踹了,还要到打我一耙。”他义愤填膺,把假的说成真的,“你说你这人过不过分!”
“行啊,那走呗。”
“你赢了,我开玩笑的。”
每次打嘴仗的结尾,就这么两句话。
裴念凉都听厌了,余苏梁却仍乐此不疲,也不知道到底好玩在哪儿。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他讨骂。
乐乐缩在田之玲怀里,偷偷地露出一只眼睛去看,不敢让田之玲发现。
田之玲看着拌嘴的一人一鱼,笑:“你以后还是得严加管教才行,不然迟早有一天,他就不听你的了。”
“我现在也不听她的。”
她对着裴念凉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说‘你看看吧’,“还是要养个听话的好。”
余苏梁瞪着鱼眼:“姐?我刚才好像夸你来着的吧?你不替我说点好话,怎么还挑拨关系呢?”
他的攻击性强得没边,田之玲上来就没能Hold住:“我,我和你监护人说话呢。”
“那我现在和你说话,你有什么是不能直接和我说的吗?”
田之玲面子上挂不住。
又轮到裴念凉这个监护人收拾烂摊子,她顺了顺余苏梁的后背:“她不是你的监护人,你说话还是礼貌点。”
“那你喜欢听话的?”
为了摆平这个烦人精,裴念凉也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不喜欢。”
“骗人,你分明喜欢。”
“这不重要,你不听我的,我不听你的,咱们也算扯平。”
“那就还是喜欢咯?”
“……”
沉默代替一切。
他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远处,楼梯口上来了两名黑袍,挥舞着袍子,气势汹汹地拨开奇装异服的学生,直接奔向裴念凉他们所在的位置。
“教会查案。”其中一名黑袍出示了传唤令:“田乐乐和余苏梁涉嫌一起命案,请配合我们调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手铐已经拷上了手腕。
“二位和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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