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闻芯第一次直视施千予的眼睛，早在放肆纵情的那一晚她就已经注视过它太多次，不光看过，还吻过，毕竟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美了。
施千予的眼睛很亮，眼尾微微有些上挑，瞳孔是琥珀色的，睫毛长且浓，向上看时微微卷翘，向下则在脸颊上打出一小块阴影，安静盯着你看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显得深情。
闻芯喜欢的紧，借着酒劲亲了它太多次，像是察觉出她的喜欢，施千予便故意盯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柔情，嘴里是一句又一句的甜蜜陷阱。
那晚她只叫她“姐姐”，一声又一声，闻芯早先说过的那个名字她似乎是忘了，竟然一句也没有提及。
但如今这么一看，闻芯才明白她根本没忘，不光没忘，甚至还变成了对她的逗弄和调侃。
太尴尬了，好丢脸。
闻芯下意识的垂下了头，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割裂，那晚的一切都像是场梦，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施千予也应该留在梦里，却不想如今对方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还摇身一变成了她的新上司。
“怎么不说话？”察觉到她的沉默，施千予再一次缓声开了口，亦如刚才一般的语气，带着笑意的，听起来远比闻芯显得游刃有余，“所以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
她心里明镜似的，却非要闻芯亲口说明。
“闻芯。”闻芯深吸口气，总不能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到底还是开了口，“您叫我闻芯就好……”
考虑到彼此的身份，话里甚至还加了个“您”。
偏偏施千予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尴尬，竟然无比直白的戳穿了她：“所以那晚是故意骗我的喽。”
话音一落，闻芯顿时涨红了脸，新上司是一夜情对象这件事本就够叫她尴尬的了，更尴尬的是对方竟然还在质问她。
“我没……”她开口有心解释，但还不等找好措辞，便见眼前的人突然起了身，一步步向她走来。
许是酒精的作用，那晚的闻芯忽略了很多东西，譬如施千予的身高，时至今日她才发现施千予竟然比她高了很多，坐在椅子上对话的时候尚觉紧张，面对面则更显得压迫。
闻芯怂了，下意识想躲，但不过才后退半步就被眼前的人捉住了衣角，抬眼，面前的施千予笑的正甜，亦如那夜同她耳鬓厮磨时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叫闻芯背后一凉：“甚至第二天一早还什么都没说，撇下我就跑了，害的我醒来后伤心了好久。”
“我不是说过会对你负责的吗？”她撒娇似的，语气温温柔柔，可那只拉着她衣角的手却用力，“姐姐，你不要我了？”
“姐姐”——比刚才所有话加在一起还要更炸裂的词语出现了。
闻芯抬眼望向她，这次彻底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满脑子回荡的只有一句话：救救我、救救我。
-
多亏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这才终于打破了办公室里令人尴尬的寂静。
施千予应声松了手，启唇道句“请进”，状态竟然在一瞬间恢复如初，闻芯看她一眼，哪敢再多逗留，嘴比脑子反应的还快，嘀嘀咕咕说句“您先忙，我去工作了”，转身便逃离了现场。
施千予看向她的背影，到底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收敛了笑意。
“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助理抱着文件夹走进来，并没意识到办公室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您之前让我打印的资料我也整理好了，您一并看一下。”
“嗯。”施千予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取出惯用的那只钢笔，这支钢笔有些年头了，牌子也很老，放在当年卖得很贵，如今却早已被淘汰，除去旧货市场和网上极少数的几个店铺还在售卖以外，其他地方早已无处可寻。
可施千予却还在用它，甚至很小心很珍惜的用着，除去笔头有过几次更换以外，其他零件还依旧是原装的。
“帮我再买几瓶墨水吧。”施千予一边签字一边随口提醒一句，并未多加赘述，“还是之前那个牌子。”
助理应声点头，早已习惯了她的要求，若是才入职那会儿她或许还会不放心的再确认一句：“需要我再为您买只新的钢笔吗？”
但现在她已经学会了闭嘴，她什么都没再多说，只说：“好的。”
回到工位上后，闻芯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
昨晚在入职前她已经做好了很多准备工作，其中包含心理建设，她不是个多么外向的人，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处事圆滑游刃有余，生活亦或工作上过大的变动都会叫她感到紧张和担忧。
闻芯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其实比现在还要夸张，那会儿父母还没因为意外离世，工作原因他们经常搬家，理所当然的，闻芯也跟着一连换了好几个学校，被迫接触陌生的同学和全新的环境，小闻芯本就内向，很难和人熟络起来，以前就没什么朋友，如今更是。
因此她总是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接水吃饭，她适应了孤独，却不代表她喜欢孤独，所以长大后的闻芯学会了戴上面具，暂时收敛起自己的内向，也开始装的跟正常人一样试着去和别人接触，了解别人感兴趣的事，大着胆子和人闲聊。
效果倒也蛮显著，虽说她依旧没什么朋友，但至少和同事之间的关系处的还算可以，闻芯本以为自己这次和往常一样也能很快适应在新公司的生活，却不想入职第一天就直接被施千予打回了原型。
其实那晚在酒精的驱使下和施千予拥抱接吻的不是她，如今这个涨红着一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的她才是最真实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反常，一旁的同事悄悄探过头来：“闻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闻芯赶忙摇摇头，这个同事她记得，叫高秋，很热情的一个人，早上帮她整理东西的就是她，“我挺好的。”
“哦。”高秋应声点点头，倒也没多问，“对了，刚刚你都和施总监说什么了，我看你好久都没出来。”
“没说什么，只是打个招呼随便聊了聊。”闻芯开口扯了个谎，哪敢把实情告诉她，“我才刚来，很多地方都不太清楚，所以就多请教了几句工作上的事。”
“这样啊。”这个理由很可信，高秋果然没有质疑，“没事，我来好久了，你以后再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成。”
“快到下班时间了。”她垂眸看了眼腕表，又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一会儿咱们一块去食堂吃饭吧，咱们部门跟我关系好的那两个全都请假了，多亏你来，要不我都发愁一会儿跟谁去吃饭。”
“就当是庆祝你第一天入职，一会儿午饭我请客！”
“不了，不了。”闻芯哪好意思叫新认识的同事请自己吃饭，连忙摇摇头说不用，奈何对方实在太过热情，她推脱不下，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请就请吧，以后再找机会回请回去就是。
“我跟你说，咱们食堂的东西可好吃了。”十二点一过，两人打了下班卡，随即便起身一同前往食堂，高秋一边走一边和闻芯介绍自己最爱吃的几道菜，正说的尽兴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闻芯。”施千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们身后，和独自面对闻芯时不同，这会儿她的眼底明显没有多少笑意，“你留一下，我有些事情单独找你。”
“啊。”高秋闻言有些遗憾，但毕竟施总监都已经发话了，她又哪好强行把闻芯带走，于是只得耸耸肩道，“那我先去吃饭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
“好。”闻芯点了点头，说实话她这会儿其实还挺不想叫高秋走的，可惜高秋哪能读得懂她的意念，她开口和施千予道了句别，很快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视野。
闻芯顿了几秒，这才再次转身看向施千予的眼睛：“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拿上你的包，中午我带你出去吃。”施千予抬脚向她走来，和刚才不同，这会儿她的唇角又轻轻弯了起来，“当是庆祝你第一天入职，我请你吃午饭。”
和刚才高秋说过的话如出一辙。
闻芯闻言连忙摇头，也像刚才拒绝高秋时的那样忙道：“不了不了，这哪好意思。”
语毕，眼见着面前的人缓缓皱起了眉：“怎么，你同意和别人一起吃饭却不同意和我一起，闻芯，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似乎又是在质问她，但话里却又莫名带了几分撒娇和亲密，好在办公室里这会儿除了她们以外再没别人，一部分去食堂吃饭了，一部分据高秋所说一早就出了外勤。
闻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下意识再次拒绝一句：“还是不要了，你别破费。”
因为紧张，所以“您”都变成了“你”。
施千予似乎很喜欢看她的反应，哪肯轻易放过她：“大不了我们AA嘛，楼下有家川菜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我恰巧有她家的会员卡，可以打折。”
“反正你总要吃饭的，一个人吃还不如和我一起，你说呢？”施千予扬唇微笑，依旧盯着闻芯的眼睛，好看的瞳孔中有笑意流动。
闻芯被她盯得失了心神，一时忘了深究施千予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川菜，她只是盯着她，好半晌才终于道句：“那好吧。”
“那走了。”施千予笑笑，一边和闻芯同行一边掏出手机，好似无意的问了句，“你还没我微信吧，号码多少，我加你，你一会儿直接在微信上把钱A给我就行。”
“好。”闻芯应声点头，随即报出一串数字，施千予那边简单操作了几下，一个好友申请很快就发了过来。
闻芯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备注：【阿予】。
闻芯一顿，她明知自己不该多想，只怪那两个字实在太过特殊，瞬间将她再次拉回了那个夜晚。
——那个她抱着施千予的脖子，被她亲吻着喘|息流泪的夜晚。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僵硬，施千予很快看了过来，“在想什么？”
“没想。”闻芯赶忙摇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没想什么。”
“真的吗？”施千予明显不信，她抬了手，柔软的指尖缓慢也轻柔的划过她的耳廓，声音很轻很轻，同她说悄悄话一般。
“要是真的什么都没想，那你怎么会红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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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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