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扯什么!”沈君谦语气有些尴尬地训斥雷皖。
廉忻眼神冰冷,一把揪住雷皖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提起来,压着嗓音对他道:“谁管你跟谁睡?你赶紧将蛊给我解开!你再废话几句,我叫他把你舌头割了!”
雷皖咬牙,露出一个嘲讽笑。
雷皖方才被压倒在地时,那高挺的鼻子与木船底来了个结实的对对碰,加上一通愤怒的大声叫骂,气火攻心。被廉忻这样一抓,他刚才那傲人的姿态仿佛被一巴掌拍入了泥地,一股气血上涌,突然从他的鼻孔里涓涓流出一条血痕来。
廉忻望了一眼沈君谦,又转睛看向雷皖,恶狠狠道:“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雷皖直接瞥开脸,仍是一副不合作的模样。
廉忻沉声道:“雷皖,刚才我手下留情,才让你几招,你别以为自己多能耐,给我把蛊解开,否则,我这个狐狸精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舒服舒服’。”
雷皖瞪了廉忻一眼,勾起嘴角,露出轻蔑的表情。
廉忻看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生怕白家有杀手混入其中,再生枝节,轻声对沈君谦说道:“先带走再说。”
沈君谦在雷皖手上凝了个法术变成的枷锁,将他反手锁了起来。
面对沈君谦的做法,雷皖气愤得想要唾他一口,沈君谦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捂住他嘴。
就在这时,发生了意想不到得事。
两颗白色如算珠大小的圆粒突然从人群中掷了过来。
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在他们的船上炸开了。
白烟瞬间蔓延,廉忻和沈君谦连忙闭气,然而烟雾还是将两人呛得咳嗽不止。
“糟了!”
廉忻赶紧用风符驱散了烟雾。
两人定睛一看,船上哪里还有雷皖的影子!
“他定未跑远,分头追。”廉忻对沈君谦说道。
两人立刻跳上河岸,兵分两路搜寻雷皖的踪迹。
见这场纷争的三人跑了,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散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岸边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人群散去后,王守田大步一迈,走了出来。
他仍是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嘴角挑起一抹笑容,盯着廉忻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哈哈,天助我也!没想到啊,那沈君谦居然是火宗的人!看来以后他们定成不了的!那卑鄙的家伙接近廉忻肯定是别有目的!不像我对廉忻这般真心实意!太可恶了……竟然利用廉忻的失忆趁人之危!哼,等廉忻想起来火宗的人对他师兄做了什么,一定会跟他分道扬镳的。嘿嘿……到时候只要我去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肯定就能来个水到渠成……”
河岸边茶楼二层的雅间里,一个少年模样的矮胖男子的正坐在窗边,手上不停的抓起茶点塞进嘴里,待一整碟的糕点塞满嘴后,他才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带着口音低声道:“哦豁~!原来雷皖这小子跑到这里来了,嘿嘿嘿嘿……”
廉忻在街上找了很久,都未见雷皖的身影。
大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雷皖还有同伴。
那人只是用两个自制的烟雾弹迷惑视线,给雷皖争取到了逃跑的机会。
廉忻马上反应过来,他断定救走雷皖的定是那卖法器的少女。
这样一来正好验证了之前卖胭脂水粉那个小商贩所说的雷皖与一个姑娘结伴的事。
那姑娘应该只是普通的散修,身手不会好到哪里,不然也不至于会被山贼掳走。
他们两人也只能暂时藏匿起来,应该跑不远的。
廉忻正站在大街思考接下来要去哪个方向找雷皖时,忽然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盯着。他左顾右盼,捕捉到视线来自某间店铺二楼走廊上的一个体态瘦小身影,因为光线和角度的关系,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那人见廉忻注意到她,立刻转身离开。
廉忻心下觉得可疑,但目前手头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雷皖,便没有追过去。
他思忖道:“这人的体态身形,应该是名女子。”
在一条靠近河岸的窄巷中,钱十箩往外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应该没有追过来!”
然后她转身回到巷子中,将一个竹筐上盖着的麻布掀开,扶起蹲坐在地上的雷皖。
“嘶……”
经过刚才与廉忻的械斗追逐,以及遭到沈君谦钳制的行为,雷皖背上伤口又渗出了不少血,额头鬓角也因疼痛挂着冷汗。
“十箩,幸好有你在。”
“嗐~跟我还客气什么,那天晚上你也救了我一命!我这不是还你人情嘛!”钱十箩语气爽朗地说道。
“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村子吧,啧,你这手上的枷锁,得回去再研究研究怎么帮你弄开!”
“我快解开了,你站远点。”
雷皖运气强行打破了枷锁,这一操作又牵动到后背得伤口,他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没事吧?”
“小意思,我们快走吧。”
“等等,这个给你披上。”十箩取下自己身上的披巾,给雷皖裹上。
“那两人不找到你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知道一条小路,咱们从那边离开村子。”
两人还没走到巷口,雷皖突然警觉的站定,兵器已经握在在了手上,他侧身想将钱十箩挡在身后,没想到十箩先他一步迈了出去,张开双手挡在了他的面前。
然后他们两人看到,沈君谦出现在巷口,缓缓迈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钱十箩分明已经怕得全身发抖,却还颤抖着声线开口道:“你别再靠过来啊,我可是在水宗修行过的,我掌握的术法可是专门克制你们用火的!”
雷皖看见来人是沈君谦,反而放松了身体,站直对他打招呼道:“沈大侠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沈君谦依然沉默不语,继续走向他们。
钱十箩凝起一阵水刀袭向沈君谦,可惜那水刀威力太弱,沈君谦只一挥手,便失去了效力,化为了一阵水花迎面将他浇了个透。
十箩见状十分尴尬,于是大声道:“我还会别的!你别小看我!”
“好了,停手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先走吧。”雷皖一手搭上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离开。
“哎?你你你,你现在有伤在身,行不行啊?”
“你先去那地方,我稍后会跟你汇合。”雷皖低声在钱十箩耳边说道。
十箩担心的看着雷皖。
雷皖对她笑道:“别担心,我绝不失约。”
十萝深吸一口气,小跑着离开了巷子。
看到钱十箩离开后,雷皖扭了扭手腕,阴阳怪气地说道:“君谦哥哥,你是真的被廉忻那狐狸精迷惑至此?不念我们多年同床共枕的情谊吗?”
“别再演了,你现在立刻回神阳门去。火宗的人已经到达此地,即使我放过你,你也躲不了多久的。”沈君谦沉声道。
“我为何要回去?我出来就是为了找廉忻算账,取他狗命。至于那什么蛊毒,不过是为了救你骗他而已,你不是很清楚吗?那玩意除了在床笫间助助兴,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了。可你居然也以此为借口欺瞒着他,与他一起行动,你让我回去,就不怕我去魏昴面前告发你背叛火宗?”雷皖不屑道。
“你果然还是天真了,我离开火宗是请示过宗主的,而你,本就是被禁止离开神阳门,现在未经允许擅自离开,你才是那个会被当作叛逃火宗的人,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回去吧。”沈君谦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
“……”
雷皖不过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纵使口气狂妄,作风嚣张,但也未曾能将事情想到这个层面上。他沉默了一阵,把手伸到沈君谦面前说道:“拿钱来。”
沈君谦把几块碎银放到他的掌心。
“不够。”
“你要多少?”沈君谦问道。
“呵,沈君谦,上次在伏兔山上,我好心在廉忻的手下救你一命,你欠我的这条命,就折算成钱给我吧,你的命值多少钱,你自己看着给吧。”雷皖把碎银收到荷包里,又再次伸手到沈君谦面前。
然后雷皖看到沈君谦,只放了几个铜板到他的手上。
“……”
雷皖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道:“那廉忻的命,值多少钱?”
“什么意思?”沈君谦语气冷了下来。
“你看,我这次全是因为他,才落得如此下场,我背上的旧伤还未好全,在火宗亦被降了职位,这账我可是打算同他算清楚的,你若是拿钱替他消灾,我可以暂时放他一马,你看怎样?”
然后雷皖心满意足地看见沈君谦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
雷皖拿到银票转身就走,背对沈君谦挥手说道:“再告诉你一个事,金密蒙已经到这附近了,你最好看紧点廉忻,别再让他坏火宗的事,不然我放过他,火宗也不会放过他。”
沈君深思片刻后,也转身离开了巷子。
雷皖用披巾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选择了没什么人走动的小巷子前往目的地与十萝汇合。
正要走出窄巷,远远的便看到了有个人影站在巷口。
他抬眼一看,那人摇着扇子,闲庭信步朝他走来,脸上带着笑容跟他打招呼道:“廉忻,好久不见呐!不对吧,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称你雷皖才对?”
廉忻这边一直搜寻到村口的牌坊下,也未见着雷皖的身影,他在村口的一棵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下便去找沈君谦。
不一会儿,他发现沈君谦朝他跑了过来。
他立刻站起来,问道:“怎样?雷皖呢?”
沈君谦面露难色,犹豫道:“让他跑了。”
“哎……怎么会这样,明明就差一点了!”廉忻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失落,仿佛整个人都被抽掉了精气神。
可他抬头瞧见沈君谦满头大汗,微微气喘的模样,又收敛了自己的失落,对他道:“沈大哥,不管怎么样,咱们先回客栈吧!方才咱们在街上这样一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雷皖诡计多端,这次又有帮手,就算这次他逃走了,他重整旗鼓后肯定还会再来找我算账的。”
沈君谦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瓶递给廉忻,对他道:“方才我抓着雷皖时,在他身上摸到的,我试了一点,这药能压制蛊毒的症状。”
闻言,廉忻拧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哇!太好了!至少没白忙活。”廉忻接过小瓶,笑着说道。
二人回到客栈后,一前一后进了房里。
待沈君谦把房门关严实了,廉忻便说起他被人监视的事情。
“沈大哥,我之所以这般急着回来,是因为方才我追雷皖时,有一个女子在跟踪我,被我发现后,她便匆忙逃离了,不知道这又是哪一方阵营的人,怕不是又要横生枝节了。”
“女的?如果是刺客,能轻易被你发觉,证明身手亦非上等。”沈君谦分析道。
“我觉得不像刺客,我瞧见那人的体态和身形,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会不会是白家的人,你或许曾经在水宗见过,只是没有交流,印象不深。”
廉忻道:“有可能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今日大闹一场,行踪肯定已经暴露了。”
沈君谦安慰他道:“蛊毒的问题暂时不用发愁了,今天这么一闹,雷皖亦是给自己惹上了麻烦,肯定会有火宗的探子把他的行踪汇报上去,他短时间内应该不可能再现身了。”
廉忻垂眸沉思道:“赶夜路不安全,易生变故,那明日我们一早便启程去天容镇吧。二哥让我去那边与他汇合,等到了那边,跟金宗的人在一起,那我就算是安全了。”
沈君谦道:“你行踪既然暴露,难保不会再遇到刺客,我也在场或许那些人不会轻易动手。我们轮流休息,过了今夜再说。”
“好,就按你说的办。”廉忻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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