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随身兵器,沈君谦和廉忻只带上了一天的干粮和水袋,便出发继续朝着天容镇的方向出发。
廉忻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状况不是很好,但是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只得强打精神跟在沈君谦的后面。
沈君谦见他面色不佳,问道:“真的能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
廉忻拒绝道:“不用了,我能跟上的,若是你背着我,我们走得就更慢了。”
沈君谦瞧见他那张微微发白的脸,说道:“若是你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们停下休息。”
廉忻扯起一个笑容,将行李和佩剑递给他道:“嗯,那就麻烦你帮我拿佩剑和行李了~”
“好。”沈君谦接过,将剩下的行李和廉忻的佩剑一起背在身上。
一开始他还能跟上对方的脚步,走了一阵以后,他逐渐有些落后,导致沈君谦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跟上。
两人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廉忻便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多走几步感觉面前的山路都漂浮了起来,地面似乎变成一张悬空的软毯,走在上面连重心都难以维持稳定。
沈君谦见他脚步虚浮的样子,连忙转身扶着他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嗯……也好。我们走了多久了?”
沈君谦沉声道:“差不多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我以为走了很久了。”
沈君谦道:“别在意那些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
廉忻确实有些支撑不住了,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廉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君谦将水袋递给廉忻后就走进了树林里,廉忻没有力气问对方要去哪儿,只应了声好。
他打开水壶喝了一口,又看了看天,云层比早上更厚了,随时要下起大雨的样子。
廉忻闭上了眼睛内心祈祷着雨晚点再下就好了。
……
几声低沉的闷雷惊醒了昏睡的廉忻,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沈君谦正坐在他旁边的树根上。
“你醒了。”沈君谦看他睁开了眼,开口说道。
廉忻发现身上盖着那件他一直带在身边的长外套,虽然经过了一阵的休息,但身体上的疲惫感并未有所缓解。
他把衣服细叠好包起来放进了行囊里,问道:“沈大哥……我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
廉忻有些惊讶:“已经睡了那么久了?我以为你刚才回来就会叫醒我。”
沈君谦道:“看你睡得比昨夜沉稳,就让你多睡一会。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没必要吝啬休息的时间。”
这时廉忻看见沈君谦的身边放了一条及腰长的木棍,顶部的地方被修整过,还用布条缠了起来。
“嗯?那根木棍是做什么用的?火把吗?”廉忻问道。
只见沈君谦将那木棍递给他,说道:“给你做拐杖,接下去的山路有些不好走。”
廉忻接过,撑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对他道谢:“多谢沈大哥,你为我考虑得真周到。”
沈君谦问道:“你现在怎么样?需要我背你吗?”
廉忻晃晃那根木棍,白着一张脸笑道:“不用。我好多了,再说了,不是还有这个助我一臂之力吗?”
沈君谦闷声道:“好……那我们继续走吧。”
二人从阳池出发,一路沿着山脚下的河道行进,走起来本就有些硌脚,加上昨夜的雨,把山上的碎石泥块都冲落到山下堆积在河道边,即便有了那根拐杖,廉忻走的速度也基本和早上基本持平。
他望着前方那个步履平稳的高大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若是昨日自己没有跟他走散,今日的旅途又应该是怎样的场景呢?是不是还可以像之前那样说说笑笑,一路轻松的前往天容镇?
嗅着空气里越来越潮湿的气息,廉忻感觉逐渐有些头晕胸闷,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起来。
廉忻心里想着,这一路上沈君谦一定累坏了,他现在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这时候,自己可千万不能再掉链子了,不能再让早已不堪重负的两人雪上加霜。
不一会儿,天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沈君谦知道廉忻昨日便染了风寒,有些发烧,他怕廉忻淋雨后又加重病情,便将那件黑色旧外袍翻出来盖在他的头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离大路。
“沈大哥,我们要去哪?不往前走吗?”廉忻有些迷糊,口齿不清问道。
“先避雨,这雨恐怕不出一会儿就会变得很大,这河道在山底,如果雨势加大,水会涨得很快,我们得往高处去避雨。”
沈君谦将廉忻带到高处,在一棵树干粗壮到一人也抱不住的大树前,沈君谦拿出拿出雷符,贴在树干上,驱动术法在树干劈出了一个门洞。
沈君谦将廉忻推进树洞,自己则是站在洞口处。
果真如他所说,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雨势忽然加大,还伴随着阵阵狂风。
廉忻靠着树干内壁站着,将身上的黑袍递给沈君谦。
“沈大哥,你披上吧!这衣服材质特殊,不会被雨打湿,你站在外面,雨这样大,不出一会你就要湿透了!”
“那你……”
廉忻道:“我没事,雨淋不到这里。”
沈君谦接过那外套批上,将风雨都挡在了树洞之外。
风大的好处便是雨很容易停。
不到半个时辰,雨就停了,阳光也终于穿过云层照到了大地上。
廉忻看了下太阳的位置,正直午时,二人收拾了一下,再度上路。
雨后空气清新,阳光也驱散了阴冷白雾。
但廉忻并未体会到暖意,他只觉得全身发冷,全身的肌肉都疼痛,脚上更是如灌铅了一般沉重。
这场雨没下之前他面色尚有一些血色,因发烧还有些潮红,现在却连口唇也变得有些苍白了。
沈君谦看他的状态似乎比早上还要差,便停下来对他道:“我背你。”
“嗯……”廉忻没有拒绝。
他知道自己眼下的状况,若是他再次晕倒在这荒郊野岭,那会给沈君谦带来更多的麻烦。
沈君谦将他背起。
廉忻的脸颊蹭过他的耳朵,他被廉忻过热的体温烫得眉头一皱。随后便提起地上的东西继续加快脚步向前赶路。
廉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然感觉鼻尖涌上一阵酸涩。
这段时间来遭受的各种艰难险阻,一路上躲避杀手的提心吊胆,噩梦中反复挣扎痛苦,还有对自己能力不足的不甘心,全都混合起来,在他脑中搅拌,将他的灵魂也一起搅碎,此时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他在沈君谦的背上委屈地问道:“沈大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沈君谦将头微微一侧,轻叹一口气,回道:“没有。”
“是吗……”廉忻将头埋进他的肩膀,带着鼻音说道:“要是在镇子上,我多留个心眼,没让雷皖跑掉就好了……不,或许,在伏兔山上时,我就不应该跟他动手。我真是不自量力,蚍蜉撼树,明知白家的人在追杀我,却还不知死活地招惹火宗。都怪我……搭上自己不说,还连累了你。”说完,他眼角无声流下一滴眼泪。
沈君谦沉声道:“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嗯?”廉忻吸了吸鼻子。
沈君谦道:“我气我自己选错了路,没能力保护好你不说,还害你差点命丧于此。”
廉忻搂着他的手紧了紧,虚弱地反驳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路线是我们两人商量好一致同意的,如今落得如此险境,也不过是我们为了这个选择背负的代价罢了。而且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或许我真的要折在这山里头了。我死了就算了,原本若是没有遇到你,我大概也会死在那车夫的手里,如今却多活了这些日子,又跟你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知足了。唯有遗憾不能为父母报仇,不能……为我师兄报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搭上了你……”
沈君谦沉默了一会,才道:“……雷皖那蛊毒并没有如此威力通天。那只是他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什么?”廉忻抬起头来。
“那蛊确实颇有毒性,但并非不可解,也没有他说的那般玄乎。下蛊之人的本事跟他能用的蛊是息息相关的,若是他真有这种本事,早就不需要出外勤任务了。”
廉忻问道:“那你早就知道了?”
“嗯。”
廉忻直起身来,有些为难地开口问道:“那……那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沈君谦沉声道:“因为我想保护你。”
“哦……”廉忻重新趴回他的背上,讷讷道:“你想用这个借口,一直跟我呆在一起,直到你确认我能金宗的人汇合为止。”
“确实如此。”沈君谦颔首道:“原本……只是想从白家的派来的杀手手中将你救下。可后来发生了伏兔山的变故,我回到了宗门,魏昴对这件事颇为震怒,宗主更是放出话来,要取你性命。”
廉忻闻言,轻笑一声,说道:“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我猜,雷皖更是留下了字条,跟你说他离开火宗便是想来找我算账吧?”
“可也正是因为他,我才有正当的理由离开火宗,出来找你。”
廉忻垂下眸子,轻声问道:“那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在火宗和白家的手下保住我这条小命。”
沈君谦如实道:“并无十成把握,只能说,拼死一试。”
廉忻抬眼看了看不远处昏暗的天色和逐渐聚拢的乌云,低声道:“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拼命。这山中环境恶劣得很,若是真的遇上什么变故,你便把我留在这里吧。你自己一个人走的话,一定能走出去的。”
沈君谦身子一顿,沉声道:“不。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
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廉忻在沈君谦的背上沉沉的睡去了。
廉忻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一条湿冷的大舌头在舔自己的脸。
他没有睁开眼睛,却抬手去阻止那条“大舌头”继续舔舐自己。
然而他胡乱抓的手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别动。”他听见对方说道。
是沈君谦。
廉忻不再挣扎了,他慢慢睁开眼后,他看到沈君谦用一块沾了水的布给自己擦拭头面部降温。
“沈大哥……我……”
沈君谦将他的袖子往上折叠,用那片沾水的布在他的手臂上擦拭起来。
“你烧得有些厉害。”
廉忻没有什么力气,手脚软绵绵的也不想动,只低声说道:“我腰间……还有雷皖给的那瓶药丸,不知道成分是什么,能用上吗?”
“在哪?”沈君谦问道。
廉忻在腰上摸了一把,递给他。
沈君谦道:“虽不完全对症,却也可以拿来急用的。”
他把廉忻扶起来坐好,让他服下。
廉忻扯起一个笑容,说笑道:“要不,我把整瓶都吃了,没准好得快些……”
沈君谦却将药瓶放回,否定道:“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过量的好。”
“我曾以为自己是个百折不挠,神勇无敌之人,没想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廉忻自嘲道。
沈君谦闻言,只叹了一口气,平静道:“蝼蚁尚且偷生,人为什么不能贪生怕死?”
廉忻从不知道,沈君谦竟是这样懂得安慰人。
他靠在沈君谦怀里,低声对沈君谦道:“昨日……我明明已用内力张开了避雨的结界,但不知为何还是冷得全身发抖。最后也没有成功把火生起来,我放出的灵兽,也没有听从召唤回到我的身边。”
沈君谦却道:“你中了幻术。”
“什么幻术?”廉忻不解。
“你的行李早就被划破了却没有察觉到,我是沿着掉落的物品找到你的位置的,找到你时,你抱着一个空的布袋和这件衣服倒在地上,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了,根本没有什么结界。”
廉忻有些不可置信,对他道:“怎么可能……我以为我只掉了干粮。原来昨夜我竟是不知何时便着了道。”
“是那阵雾气造成的。这山雾中夹杂着浓重的瘴气,或也混入了一些致幻植物的花粉,所以那向导才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要避开团雾。”
“那你呢?你当时也中了幻术吗?”廉忻有气无力问道。
“我没事,火宗神阳门内栽种的毒物比这厉害岂止百倍,这点瘴气还伤不到我。”沈君谦耐心对他解释。
“难怪之前杀手放出的迷烟对你毫无作用。”廉忻笑笑,内心却想着:对火宗的人用毒是很难杀掉的吧,那雷皖和魏昴,想必都是使毒的高手。若是碰上他们,除了武力对抗,还要提防对方使毒,还真是棘手的敌人。
“吃点东西吧。”
沈君谦塞了半块干粮让廉忻吃下,廉忻被人背了一路,体力倒是恢复了一些,腹中也有了饥饿感,他就着水勉强吃了下去。
廉忻虚弱地笑道:“这干粮,实在是不好吃,等我们到了天容,你再做一次窑鸡给我吃吧。”
“好。”
稍作休整以后,沈君谦又背起廉忻继续赶路。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廉忻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感唤醒,他睁开眼发现沈君谦偏离河道,正往山上跑去。
又瞧了一下天色,太阳已经落下,只留下了余晖。
“发生什么事了?”他开口问道,嗓音有些刚醒时的嘶哑。
“别说话。”沈君谦轻声喝道。
沈君谦又往山上跑了约摸有半柱香的时间,直到发现了一个低矮的山洞,他俯下身背着廉忻进到洞内,将廉忻放在地上。
廉忻轻声问他:“究竟怎么了?让你紧张成这样。”
此时外边的光线已所剩无几,洞里更是漆黑一片。
廉忻感到沈君谦强烈的不安情绪,沈君谦背对他,一直看着那低矮的洞口。
“火宗的人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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