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从医院出来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沈沉’。
刚接通，对面传来急匆匆地一句话，“你怎么才接电话！还以为你出事了。”
“早知道就不带你去酒吧了。我去你家找你也没见到人。”沈沉喋喋不休半天，才问出关键的话，“你没事吧，现在人在哪儿，我去接你。”
在路边稍等了一会儿，沈沉便开着一辆亮眼的红色跑车“嗖”一下从路口飘逸过来，车身摇摇摆摆地停下，在地面划上一道刹车印才停下来。
韩兆见怪不怪。
沈沉高中的时候交到的朋友，对方很自来熟。再加上韩兆又是位懒得拒绝的人。
在对方死缠烂打下，勉强混了个熟。
两人的性格到生活作风处处展露着不同。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忍着自己古怪性格，才能跟他认识到现在。
韩兆呢，因为自身原因不能接触Alpha。
沈沉倒是三天两头一个Alpha，跟进货似的，并根据硬件条件分为大件货和小件货。
“放心，接你之前，把车洗了一遍。绝对没有其他Alpha的味道。”
沈沉说完，脚踩油门溜了出去。
看人从上车就没说话，沈沉没忍住用余光偷偷瞄他。
“？”
韩兆侧过头与他对上目光，微微挑眉，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呃...”沈沉食指扣了扣脸，话说得委婉，“那个，你是用了香薰吗？身上有好浓的味道。”
香薰？
听到对方这么问，韩兆还低头闻了闻。
感受到自己身上飘散出来的薄荷味，才下意识地反驳了句，“不是。”
沈沉头顶个问号看他，“啊？”
“睡了个Alpha。”韩兆淡定自若，“是他的味道。”
“……”沈沉不可思议地盯着韩兆，似乎没反应过来。
看着人呆滞的表情，韩兆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经验多。第一次结束后不舒服是正常的吗？”
也不知是不是没有睡好，那天之后身上的酸劲儿还没缓过来呢。
感觉到沈沉地沉默。
韩兆耐着性子，不声不响地往前扫了眼，然后冷声提醒：“红灯。”
沈沉回过神，脚底猛地刹车刚好压在斑马线上。
为了生命安全，两人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了。韩兆跟他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听完回答后沈沉依旧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一直以为韩兆这辈子都要保持贞洁了。
“偏偏就可以接受他的信息素？”沈沉再次朝他确定，“你没有任何不适吗。”
韩兆摇头。
“去医院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
韩兆想起赫其野的提醒。
忘了这会儿事了。
韩兆摇摇头，“还没。”
“那你为什么从医院出来了。”
“父亲给我安排了相亲，情绪一时激动。”
“怪不得。”
沈沉对他家的事略知一二，韩兆这样一说，他也就猜到大致原因。
“相信我，你还会需要他的。”沈沉故弄玄虚。
而此时的韩兆，视线落到沾满味道的衣袖上，从刚刚沈沉说他身上有味道时，就觉察那里的味道更加浓郁。
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回想着今早病房内飘满清凉又好闻的薄荷味，完全没注意沈沉在说什么。
“喂！”
沈沉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才拉回韩兆的思绪。
“想什么呢。”沈沉问，“我刚刚跟你说的听见没有？”
“没有。”韩兆拿起咖啡淡定抿了口。
“唉。”
“你不是问我‘第一次不舒服’的原因吗？”沈沉将自己的经验倾囊相授，“轻微的不适肯定有的。但要是一直感觉这里痛那里痛，只有两个原因。”
沈沉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不是技术差，就是辣椒大。”
端起咖啡的手，忽而一停。
犹豫半响，又给放下了。
韩兆眸光凝视着沈沉好一会儿丢下一句‘粗鄙’后起身离开了是非之地。
沈沉言语带笑追上去，嘀嘀咕咕不停，“不是你问的我，我坦诚告诉你还说我粗鄙？话说回来，怎么样，那个Alpha大吗？”
“闭嘴。”
“哎，真想看看能被你接受的Alpha长什么样子~改天你会介绍给我吧？”
沈沉在韩兆身后漫不经心地感慨着，直到背影和谈话声消失在拐角处。
不同于以往的生活才随着日落下沉。
*
韩兆并不认为自己还会再遇见赫其野，也不认同沈沉说‘自己需要他’的观点。
简直天方夜谭。
这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生的事情。身体能接受那位Alpha的信息素，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Alpha。
这么多年，生理上的排斥早已扎根在他的心里了。
那天晚上，确实是好奇心过剩导致的。
事情过去一周，他不还是正常的生活，那天发生的如同纯粹的梦境。
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是的，赫其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小韩总，你要的资料。”助理敲响办公室的门，将资料递到他面前，简单述说了下，“这个叫赫其野的人家庭条件不好，据了解家中负债千万，母亲早逝，父亲还在坐牢。”
“坐牢？”
助理点点头，“对，小韩总你可以看看。他家的事还挺复杂，早些年还上过新闻，闹得沸沸扬扬。”
韩兆接下，顺手翻看赫其野的一生。
如果说让助理调查赫其野只是出于对Alpha的谨慎，那此刻他拿着资料能若无其事地看半小时，说明赫其野对他来说是位毫无威胁的人。
“小韩总，到时间了。”助理提醒，“今晚要代大哥去老宅吃饭。”
韩兆这才回神应了声。
今晚本应该是他大哥回老宅陪父亲吃饭的。可韩兆接到大哥电话，说他在外地出差，让韩兆代劳。
韩家自他离家以来每个月三个兄弟都会依次去老宅和父亲吃饭。
顺便聊聊公司近况，汇报工作。
“对了，小韩总，全医生一直在催你去医院做检查。他说不能再拖了。”
“嗯，知道了。”
韩兆起身，双手抄兜外套搭在小臂，往门外走去。
*
赶往老宅的路上，韩兆心情并不好。
母亲死后，他就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Omega。
对于本身身体就不好的他，每次去那充满Alpha味道的住宅，都很不好受。
而父亲对他的成见也越来越大。
只要一天找不到Alpha联姻，父亲就一天没个好脸色。
所谓物尽其用。
他一个Omega，如果连和Alpha结婚都做不到，任何的成就在父亲眼里都会被浓缩成‘废物’二字。
只是，他没想到。
今天并不是单纯的家庭聚餐。
推开老宅的大门，走进房门，便看到侧边的茶几上的父亲正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有说有笑。
韩兆愣住。
手里拿来的礼物也忘记放下了，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韩兆与陌生男人对视，后者在看见他时眼睛亮了下，随后歪了歪头，朝他挑眉，一句轻而柔的嗓音传来，“韩兆？”
父亲这时才转过头，本是笑意满满的慈爱表情在看到他时，又冷了下来。
手中的茶杯用力往茶几上一放，杯中水都震了出来，父亲语带严肃地哼了声，“来了，那就吃饭吧。人家金屿可是一回国就来找你了，居然还敢迟到。”
找我？
韩兆更是不解地看了眼金屿。
后者朝他弯了弯眼，嘴角是浅淡的笑意，人看上去亲切。五官深邃清俊，身上是简易的白衬衫，第一印象倒是令人很好。
他站起身往餐桌上走时还刻意放慢了步子等韩兆。
金屿垂着眼，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见人跟了上来，便自然瞥了眼，随后抿了口茶，与他搭话，“打扰你和韩董事长吃饭，冒昧了。”
“嗯。”
韩兆不想多说什么。
金屿意外他的冷淡和坦率，低笑之后他又面对面坐在了餐桌上。
满桌名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菜。
屁股一坐下，还没动筷。父亲就在旁边说：“金屿这次回国是为了接手你父亲的公司，对吧？”
金屿点点头，“对，不过目前还在学习。”
“韩兆。”父亲叫他，“快认识一下。”
“韩董事长，不用了。早就认识过了。”金屿看向韩兆，“不然今天也不会来吃这个饭。”
最后一句把韩兆父亲哄得开心，急忙笑着对韩兆说，“我可是把你的情况都和金屿说了，没有任何隐瞒。人家金屿也表示了，只要你愿意，结婚这件事就没有任何问题。”
韩兆蹙起眉，看向金屿欲言又止。
饭桌上父亲和金屿聊得开心，仿佛明天就想他们举办婚礼一样，全然不问韩兆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吃完饭后，父亲也很自觉地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夜晚九点多，两人并肩朝院子外走去。
院内时，韩兆顾忌父亲可能会看到，金屿问什么他答什么。
一出院外，韩兆便转身打断他。
“我先走了。”
一丝拖泥带水都没有。
话说到一半的金屿有些懵，下意识抓住韩兆的胳膊，“诶——”
这一抓，韩兆就有些应激，几乎是碰上来的瞬间就将手甩了出去。
韩兆提高音量，警告他：“别碰我！”
而金屿在看见韩兆嫌恶的表情时，他才意识到韩兆这些年的病并不是简单说说。
比起生理上的，累积起来的恐惧，让他心理上也充斥着对Alpha的排斥。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这样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老宅，韩兆不想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想尽快离这里，多待一秒都痛苦。
金屿站在原地，独自叹了口气，“韩兆，你变化也太大了。”
*
另一边正在赶往城中心的韩兆油门已经踩到了最大。
一路上车如羽毛一样甩尾躲避的车辆，远远看去只能瞧见车尾灯光左摇右晃，宛如失控一般。
韩兆察觉身体异样，皮肤脸颊身上的每一处都在隐隐发烫。
可手上没有红疹，没有恶心和不适感那就不是病情引起的，而是——
韩兆表情猛然呆滞，“发情期？”
大脑支配着他的身体不自觉去想清凉又舒适的触感。
韩兆余光看到被随手扔在副驾的文件，那是赫其野的资料。
上面写了详细的住址。
韩兆一咬牙，下一秒方向盘猝然右转，挤进一处狭窄的车道。
赫：记得做检查
兆：转头就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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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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