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一周，高强度社交，这几天给我喝得东西南北找不到，太晕了。
今天正式上课，新学期正经事还是要管住。得找个合适的人，把恋爱谈起来，不然每天上上水课，抄抄作业，我读这硕士干嘛？回国找个班上算了。
一般第一节课见新同学，我习惯稍微用心地收拾收拾自己。穿件有牌子的衣服，头发喷发胶抓个型，香水也滋两下。
在姣好的第一印象加持下，寻觅本少爷这学期的伴侣。
我卡着快上课时间的点，把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又去买了杯咖啡，松弛地进了教室。
这节课是关于市场营销实案的讨论课，桌子分布在两侧，每张都零星坐着几个人。因为大家第一次来上课，基本互相不认识，入座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分散坐，我粗粗扫一眼，计划挑个有顺眼长相的人一桌坐。
虽然还没细看，但这节课明显生源外貌质量一般。来的这几位要么是大波浪全妆吊带，上个课穿这么用力，太烧了不是我的菜。要么有几个，书卷气实在太浓，戴眼镜就算了，马尾扎特别紧，像是头发几天没洗，刚醒就赶来上课了。
出师不利我叹气，在角落的桌子将就先坐下了，旁边是个低头看平板的男的，戴顶帽子，也是书呆子。
我没打招呼，把电脑放在桌上，先刷了会手机。
前女友又发新动态了，去追鲸，连着鲸鱼跳水和游艇上的摆拍照，排列九宫格，我点开看了两张没兴趣就划下去了。昨晚私聊我，发来一张沙滩自拍，问我为什么不点赞她的朋友圈，那时候好像喝多了没回复。
张稼轩的表妹真的也蛮话痨的，问来问去的选课问题，这门课好不好过，专业小方向选哪个合适。我又不是校网助手，跟她说去读一读课程大纲，算算学分再选，跟我说英语不好看起来困难。看起来困难你一键翻译着看啊，真不知道怎么回了。
张稼轩今天也来学校上课，十分钟前约我一起吃午饭，我原计划是想看看能不能约个佳人，现在感觉希望渺茫，就回他下课图书馆附近见，去吃一家墨西哥菜。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老师给每个人发了姓名牌，要大家写上名字。第一节课很轻松，大概说了几个课程概念，讲解说这学期需要大家各自组队策划模拟，解决商业问题。
我面前坐了两个女孩子，都是亚洲面孔。一个长得比较ABC，化了简单的亚裔妆，人也很开朗，老师让我们自由讨论的时候，她主动积极地自我介绍，名字叫Naomi。
另一个也是中国人，披肩黑发做了挑染，假睫毛贴得看不出真实眼睛大小。叫自己Ivy，没说中文名，心高气傲，说话语调自信十足，不过和老师讨论课题的时候，听得出英语很一般，是常见的那种自我判断比真实水平虚高不少的类型。
轮到我旁边的男生自我介绍，也是中国人，只简单说自己叫Shen Yuan，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听起来很冷淡，可能因为坐得离我近，传到我耳朵里清晰又清爽，比Ivy姐那嘴语法错误不少的乡村英语好听太多。
我顺着他的自我介绍，问他名字是哪两个字，侧头看了他一眼，他大概因为在和大家说话，身体向着我的方向，对视的瞬间，我和他都愣了一愣。
他戴了一顶简单的深蓝色帽子，没戴眼镜。脸在帽子下面非常小，下巴尖尖的，皮肤很白，眼瞳黑褐，被睫毛遮住一半。因为被帽檐挡着，他抬起脸看我，与此同时我敏捷地发现他左眼卧蚕上，有一颗浅灰色的痣。
大概我盯着他有点久，他面色变得尴尬，望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拿电容笔在平板上写了“沈愿”两个字，给我看。
我看着他的名字，一时没注意接话。Ivy姐切换了中文，流利地夸沈愿名字好听，但还是没提自己的名字。大家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建好群，顺理成章地就组成一队，合作完成这学期的课堂作业。
和女生闲聊，社交话题就那几个。果然，没说几句，Ivy姐开始采访大家的MBTI都是什么。我容易走神，话比开始少了很多，她们聊得起劲，津津有味地分析每个字母的百分比，说一些心理学上的话来定义自己的性格。
沈愿说自己没有做过这个测试，不太了解。Ivy姐殷切地马上把网址发给沈愿，让他立刻做一做。沈愿笑起来人畜无害，答应说好的，不过并没有拿起手机。
她俩又来问我是什么，我随口说ENTP。她们惊讶地感叹我居然是紫人，开始聊和我的适配度。我对这个性格测试兴趣不大，也能看出沈愿并不是不了解，而是不想说。
一般这种性格标签，在浅薄的社交场景里，当事人都会马上被冠以刻板印象，确实很无聊。
我听着大家有一茬没一茬的对话，没再看沈愿，但脑海里一直来来去去闪过他的眼眸，心里在想，如果让我猜的话，他大概是INFP。
又说起星座，Ivy姐先给旁边的Naomi讲解了星盘，哪条线对应哪个宫。Naomi中文会得少，两个人互相比划着倒是聊得很投缘。我在电脑上浏览这节课的课程资源，记下几个大作业的提交截止时间。旁边的沈愿只带了一个平板，在读一篇英语文献，我不经意扫了几眼，发现是生物方面的内容，觉得有点奇怪，生化专业也要修市场营销的课吗？
这时Ivy又点我了，问我是什么星座。在我回答水瓶座之前，已经预料到了这姐的反应。如我所想，Ivy姐先是惊恐地捂住嘴巴，然后下定论：“完了，你绝对是渣男。”
这话我听过太多次，对她笑了笑，半玩笑半认真地承认：“是啊。”
Ivy姐双手作揖抵着下巴，看了我一会，点点头：“确实，你长得就像渣男。”
我不置可否，挑挑眉毛回她：”怎么？因为我长得帅吗？”
Ivy姐经验丰富，先哈哈笑起来，才对我说：“是还可以。不过不是我的菜。”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小时的课很快结束了，这课内容看着无聊，体验倒还不错。
我把电脑收进包里，但没急着走。Naomi和Ivy似乎通过这两小时的课程已经建立起相见恨晚的姐妹情谊，两个人和我说了拜拜，挽手走出了教室。
我握着手机随便划了几个网页，装模作样地待了一会。等教室里的人都快走空了，我才意识到沈愿大概是准备留在这间教室继续自习。
我思索片刻，把手机放进包里，站起来，语气自然地叫他一声，说：“你不走吗？”
这似乎是我们这节课上的第二次对话。我的注意力从装模作样的手机屏幕上移开，开始注意到他的帽子，他的眼睛，他衣领里修长的脖颈，和握着笔被袖子遮住大半的手指。
沈愿抬起头来，我与他对视片刻，才冷静地问：“要不要一起走？”
他文献看到一半，估计是要拒绝我的，不过我也无所谓，第一面刷个存在感就行。
和他在课后单独对话，我手莫名其妙会抓着桌角，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擦桌面。他看我，但眼神又好像在远处，像是在试图理解我的自来熟。不过意外的是，他友好地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居然答应了我，说：“可以啊。”
和沈愿一起走在学校的主路上，我发现他比我矮挺大一截，不过因为我今天穿了巴黎世家的战鞋，身高虚高，所以沈愿穿鞋一米七九应该也是有的。沈愿脸又小又白，身形也细细长长，卫衣套在他身上非常松。他走路仿佛不用力，步履缓慢轻盈，感觉随时会被风吹倒。我走在他旁边一点，没有碰到他。
我没话找话，又自我介绍了一次，说我叫李昂。他没看我，但嘴角上扬，声音依旧很动听，回我：“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里昂吗？”
很少有人发现我英文名源自于此，我呆了下，又看他耳边的碎发，才说：”是的。”
我以为他接着要和我聊这部电影的话题，不过他又没说话了。
我只好继续说，我问他：“你回家吗？住在哪里？” 我打算的是，如果他说回家的话，就提出送他，多远都可以。顺便展示一下我有车，加点印象分。
结果他说：“是的，我就住学校附近。”
好吧，这时候刚好走到了拐去停车场的转道口，我转头看路的瞬间，风吹拂而过，沈愿的头发微动，我不合时宜地关注到他戴着一枚很小的耳钉。看不太清，我多瞄了几眼结果走过了岔口，只好陪着他继续往学校门口走。
我问他读的也是金融专业吗，他说不是，他原来学的是生物医学工程，来上这门课是选修的凑学分，本科是在国内读的。
听到这我大概了解，本科国内的话大概家境普通；硕士选我们这破学校镀金的话，说明绩点一般；工科专业来蹭商科的划水学分，表示上进心不强。
确认特点逐个攻破，沈愿，这学期给你上一课叫爱情。
没聊几句，就走到了校门。我陪他刚过了马路，沈愿说他到了，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才知道原来他就住在这个非常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时间太快，我还没想好怎么推进更合适，只好干巴巴地起了个客套话，我说：“你午饭准备吃什么？”
果然，他没给机会，回答：“我订了公寓的食堂餐。” 看我站着不动，他接着又说：“你怎么走？”
我只好指了指附近的公交车站，说：“坐车。”
告别后我走到车站等了会，才反应过来我开了车。于是又原路回去，走到半路手机响起来，是张稼轩，一接起来，他的大嗓门从听筒炸出来：“大哥，我在图书馆等你半小时了，消息也不回，午饭你请。”
今天就这么一堂课，和张稼轩吃完简餐，他问我下午去不去打台球，说他朋友叫了两个妹子，打完去他家吃火锅。我和张稼轩住在同一片区，不同的两个公寓楼，同样的两居室，不过他是租的我是买的。我不太喜欢叫一堆人搞活动，但张稼轩和他的合租室友，基本隔几天就四处约一群人玩，大家几轮玩下来有的连名字都叫不出，典型的留学搭子文化，不过排解无聊十分有效，我有好几任也是从他的局认识的。
图书馆旁边有几个社团在搞宣传活动，立牌是一些生物医学实验志愿者的招募，桌子上摆着一些细胞核、双螺旋之类的模型。我扫了一眼，没来由地回想起上午在平板上看见的那串化学方程式。
张稼轩又叫了我两声，见鬼一样地瞪着我，我甩开他搭着我肩膀的手，回他：“我不去。”
他没勉强，不过很意外，跟我讨论：“什么情况？李少爷这学期收心不谈了？这可都开学第一天了噢，还单身主义？”
我揉揉太阳穴，随口回他：“管好你自己。”
他撇撇嘴，信口开河，说他就是太挑了，这学期绝对找个比李倩曦好的，到时候全平台公开女友美照，扬眉吐气。
张稼轩说要用车去借妹妹们，我索性让他当司机先送我回家。坐进副驾驶，我想起来打开微信看，有三条好友申请，心里一动。结果点进去一个代写，另两个分别是来自Naomi和Ivy。
我又点开小组群里，沈愿的网名叫Yuan，头像是一个素描人物。放大看了看，没什么特别，但隐隐有种情侣头像的味道，我暗叫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他为什么陪我一起下课？赶紧先发送了好友申请。
没想到只过了几秒，沈愿就通过了我的微信，不过没有发来任何消息。我先点进了他的朋友圈里，三天可见一片空白，背景图也是一副素描，我通过比照，发现和他的头像应该是一套，稍微放心了点。
功成不急一时，这门课下次的课表是周四下午。
周四见，沈愿。
节奏可能不算很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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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月十一日 新洲 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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