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从沈愿的房间离开以后,整个周末没再见面,只在微信上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
今天有和沈愿同一节的课,我早上六点多就突然地醒过来,睁着眼看天花板,忍不住又开始思考我和沈愿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我个人的立场当然最好是谈恋爱,这样的关系更稳定也更省心。但沈愿目前的态度有些难捉摸。他一开始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听话正直又不谙世事的学生,但或许外表骗人,也可能是高压教育下的小男孩出国想体验新鲜事,他带着犹豫和挣扎的主动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我心里的盘算是以他意愿为主,长期或短期,一对一或自由主义,反正结局都是玩玩,过程中的形式我并不太在意。
当然前提是他不可以和我只有那一晚。
我还没有享受够。
起床晨跑结束,我喝杯咖啡,随手翻阅手机里的消息。整个周末的各种社交平台动态里,都是大家在四处潇洒的九宫格。我看着千篇一律的大海和餐厅,泳装和奢侈品,打卡的标准姿势,却神游到那天沈愿醒来看向我的,纯净又伤心的眼睛。
我又去冲了个澡,稍微收拾后,出门开车准备去学校。张稼轩今天打招呼说坐我的车一起去学校,我开到他那幢楼下又等了会,才看到他急匆匆地拿着个半开书包跌出门来。
张稼轩一上车,还有汗味,先跟我赔罪:“哎呀昂哥昂哥,我闹钟定了十个,一个都没叫醒,这作孽的早课啊….诶你这是?”
张稼轩张口找借口找到一半,挤眉弄眼地打量起我,说:“什么情况,李昂你上个课穿这么骚包,要勾引谁啊?” 又把头凑到我肩膀上吸吸鼻子,大叫:“还喷了香水?!”
我把他不知道有没有洗过的头拍开,没理他,平稳地发动了车。
张稼轩一路好像位子上有刺,动来动去,嘴里念念有词:“李昂,你是不是有行情?”
我懒得理他,道:“什么行情?”
张稼轩笑嘻嘻地,说:“你课上有目标?牛啊,照片给我看看。”
我挥开张稼轩已经过来要拿我手机的手,无语地说:“没有照片。”
张稼轩兴致高涨,一边拍我照片说要发到群里让兄弟们开开眼,一边找我话的漏洞:“那就是有目标咯。”
我冷冰冰地回他:“以后不用坐我车了。”
结果张稼轩就坡下驴,胡言乱语:“我懂,我懂!副驾驶要专座了呗,见色忘友啊!”
总算到学校,听了张稼轩这几十分钟一路的聒噪,我认为有必要禁止他再搭便车。下车前我翻开车上的镜子大略扫了眼,没觉得打扮过度,张稼轩用的什么破词,“浓妆艳抹”实在夸张,我下车顺便踹了他一脚。
张稼轩本来试图尾随我到教室去见见神秘对象,奈何他的开课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他长吁短叹,小跑着嚎叫:“等着吧,下课就来逮你!”
我心情不错,悠哉向教室走去,开课还有半小时,绰绰有余。果然走到了教室,里面只有零星几个人,不过其中倒是包括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沈愿。
我坦然走过去,依旧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把包放在桌上的声音叫醒了他。沈愿动了动,不过没坐直,头转成侧的靠在他交叠的手臂上,看向我,乖顺亲昵。
我触不防和他对视,心重重地一跳,他的目光移过来,对我浅浅地笑了笑,倒是没有我意向中的尴尬,还和我开玩笑,说:“今天没有奶茶喝?”
教室的空调打得很冷,沈愿身上套的外套过于大地盖住了他,我翻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他没避开,但眼睛不再看我。
我自顾自坐下,和他闲聊:“想喝吗?等会下课一起去买。”
沈愿没有继续睡,撑起手肘托着脸,点开平板弄他的课程软件。我也老实地从包里拿出电脑,随便开了个文档敲敲打打,做一点今天上课的准备工作。
Ivy和Naomi是一起来的,有时候会觉得很神奇,女生迅速又亲密的感情建立,宝来宝去,其实连对方的中文名都不知道。
Naomi先问候了沈愿的感冒怎么样,大家又一起聊了几句周末。沈愿在社交的时候有一种和我相处很不一样的从容,这种反差让我心里难免升起几分特殊的优越感。虽说大多都是见色起意,但对象和你是双箭头这件事无论何时,都让人感到满意,并且省心。
课上得照旧无功无过,市场营销类的课程宛如人才面试市场,不断要求你去输出观点,证明自己,围绕产品竞争力去夸夸其谈,在硕士阶段设置这种空泛的课程大纲,很难说不是一种学校赚学分钱的手段。不过选了这门课的,又有几个是真想学到什么东西呢,水一水,混个文凭不就好了,反正我是这样。
我们小组各自认领了负责的板块任务,约定在下周末前开一个线上会议整合内容。
这时Ivy打开手机,点开一个网络餐厅推荐给大家看,热情地介绍:“这家东京开过来的牛排馆,非常火,不过很大份,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打卡?”
我瞥了一眼页面上的海报,确实最近很热门,新颖的料理方式和星级的主厨团队,张稼轩前几天就经常在群里点人说速速请他吃这家。我随口说:“好像很难预定吧。”
Ivy点点头,说:“周末的位置已经订到两个月后了,不过工作日五六点还是有的,我和Naomi两个女生怕吃不完。怎么样,沈愿,你想试试吗?”
我对和非约会女生去这种餐厅敬谢不敏,光摆姿势打卡照就要占用餐时间大部分,每道菜都拍一堆照片,最后再暗示你买单。Ivy姐的意思很明显,她想吃,又想找人A钱,谁去谁冤大头。
但沈愿却出乎意料地,在专心研读这家餐厅的简介,菜单酒水地点,都已经划到预定入口了。我考虑着,如果沈愿去,那我也只能一起去了。
沈愿看起来对这家餐厅兴趣十足,不过等回答Ivy时候,却抱歉地表示:“我对牛排一般般,就不凑热闹了。”
Ivy姐显然有点失望,又来游说我,我当然是回绝了。
我转头看对餐厅主页发呆的沈愿,脑里有一点自己的猜测。这种餐厅一般人民币快人均两千多,如果再点些酒水则几乎无上限,沈愿全身没有一点消费主义的痕迹,留学生也不是个个都大款,显然对于吃顿饭花这么老些钱,还是需要慎重的。
不过想到这,我反而很开心,悄悄看了看餐厅提供位置的时间,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终于挨到下课,我自动跟着沈愿一起走,被Ivy叫住。我回头看她,她表情古怪,问我:“你们俩去吃饭吗?”
我先望向沈愿,他也在听Ivy的问话。沈愿摇摇头,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吃…”又看了我一眼,“吧…?”
Ivy目光直直地对着我们,我随意揽过沈愿的肩膀让他转回身继续走,走了几步又问他:“为什么不吃?”
走出教室阳光灿烂,沈愿脱掉了外套搭在手臂上,露出的皮肤在自然光下白得闪闪发亮。他说话的调子永远是不急不缓,浑身充斥着都可以、无所谓的随波逐流,看了我一眼,表情愣得可爱,像是没有办法地对我说:“那你想吃什么呢?”
我想继续揽着他走,又怕他觉得奇怪,掏出手机挑了挑,回答他:“带你去吃那家牛排怎么样?”
他听我说到那家牛排,脚步又停了停,让我觉得他是真的很想吃那家店。我继续说:“不过今天好像没有位置了,我订到了再带你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松了口气。我心里笑他单纯,想说哥哥不会让你买单。
张稼轩约我吃午饭我当没看到,带沈愿径直走到停车场。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邀请他说:“去市区吃吧?等会去我家?”
沈愿没有拒绝地上了车。
坦白说,这种毫不扭捏的性格非常吸引我,我最厌恶的就是一套又一套,装模作样和心计拉扯。感情是禁不起考验的,趁新鲜美好的时候速战速决,才不会等到彼此的丑劣暴露被迫错过。
我开着车,心情大好,问沈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意料之中的都可以,我就带他去了一家平时常吃的中餐店。
路上张稼轩打来电话,我在车内直接点开了,他的大嗓门从音响里冲出来,骂骂咧咧:“不回爸爸消息?午饭吃不吃啊?”
我淡淡地回他:“我去市区吃。”
他惊怒:“这不带我???”
我随即把电话挂断了,放了一首陈奕迅的老歌。
带沈愿吃饭,他胃口确实很小,怪不得这么瘦。甚至我给他夹菜,他就会露出一个很讨人喜欢的一脸难办表情。饭后买了两杯冷萃,和他一起沿着街道散步到海滩附近,今天气温不高日光不晒,沿着松榈树走在海边步道上,像在约一个俗套但浪漫的会。
我和沈愿聊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知道了他家乡的城市也沿海,本科后休息了一年才出来读研,生日在七月,是真的没有测过MBTI。
沈愿有问必答,却没有向我提问,似乎对我并无探究和好奇。
我和他绕着路又走回另一个街道,经过一家很大的超市,就顺便想到买些食材,晚上可以自己做饭。
我推了一辆车架,沈愿跟在我身边,漫无目的地扫着超市货架,问我:“你会做饭吗?”
我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赖,但在这里基本不做。一是一人食的分量不好控制,二则没这个闲心找事做。我问他想吃什么,沈愿思来想去,做不出决定,无奈地说:“好像想不出来。”
我笑他连点菜都不会,就提议说简单的意面牛排怎么样,开玩笑:“今天先尝一下李大厨的牛排,到时候和那家主厨的比比。”
沈愿笑起来温柔,他认真地看着蔬菜区的标签,忍不住跟我感叹,说:“这里的大蒜竟然要二十刀一斤?”
我对这种称斤算价的东西没什么概念,沈愿不会做饭也不学金融,倒是对市场差价反应敏锐。
超市很大,我们逛了很久,我顺便买了一些家里快用完的洗衣液。经过日化用品区的时候,看到架子上陈列的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计生用品,从实际出发,我推车脚步慢下来,细细挑选了一些。
沈愿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我笑他,有什么不好意思,揶揄一句:“这个,不懂?”
沈愿身背笔直,显得虚张声势,张张嘴说:“懂啊。”
我“哦”了一声,拿两个放到他面前,非要他挑,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喜欢哪个味道?”
他飞速扫了一眼,手盖在两个盒子上,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推向我,表示:“都可以。”
我于是说:“那就都买。” 沈愿的耳朵一红就非常明显,我轻笑着伸手刮了一下他的耳廓,他警惕地退后一步,僵硬地推车往前走了,我追上去,心想,这么敏感。
回到家做饭时间还早,沈愿有一节网课,我就让他征用了我的书房。我自顾自进了房间,收拾起床上床下堆着的几件衣服,又换了床单被套,洗完烘干。
路过书房门的时候,我手里抱着一团衣服,看到沈愿戴着耳机专注地面对电脑,感觉我像个上门保洁的钟点工。
沈愿上完课出来的时候伸着懒腰,而我在厨房的岛台上切刚洗好的口蘑。看他打哈欠眼角的一点湿润,我瞄他一眼说:“少爷学习辛苦,我这边晚饭很快就好。”
他抿了抿嘴,拖沓脚步走过来,数着桌上摊放的各种食材,热心地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呢?”
我垂眼看着刀下的菜,没什么起伏地叫他,说:“有吧,你过来点。”
沈愿听话地到我旁边,凑近了点,我微微低头,轻易地吻到他的嘴角。意料之中沈愿马上变得尴尬,虽然好歹没有躲开,只是呆立在我边上。我见好就收地说:“好了,帮到了,你去沙发坐着吧。”
他走去客厅的脚步比走过来的时候更慢,穿着拖鞋移了两步又不动,回头看着我,我当没发现专心切我的菜,切完一个蘑菇,才听到他说:“李昂,我发现你套路有点多的。”
沈愿胃口小,我干脆只煎了一块T骨的大牛排,又做了一份奶油培根蘑菇意面。我问沈愿喝不喝佐餐酒,他说可以来一点,我就拿酒柜上的琴酒兑汽水给他调了一杯几乎零酒精的饮料。
天已经黑了,日落时沉沉的晚霞印出大片的紫色云层。我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到他的盘子上,又用叉子卷了一口意面过去。
中午我就注意到,沈愿吃饭的样子非常赏心悦目,不急不缓斯斯文文,餐具之间没有碰撞的声音,咀嚼也很轻。
沈愿和我之前接触的人最大的不同,是他属于那种愈品愈有的类型。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精滑过喉咙的刺激感,让我感觉眼前的沈愿仿佛也透着醇厚香气。
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机后,我去洗澡,先换掉了身上沾了油烟的衣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沈愿窝在沙发,翻一本书,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在落地灯下,居家感十足。
沈愿捏着书脊挥了挥,未语先笑,说:“原来你还会看书啊?”
我手里拿着毛巾,向他走过去,嘴上不满道:“怎么,以为我是文盲?”
我半跪在沙发前,沈愿看书的时候戴了副眼镜,黑框遮住大半张脸,嘴巴又红又润,嘟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露出他波澜生动的眼眸。他愣了一下,手里拿着的书竖起来挡脸又被我按下,我摩挲着他脸上光滑的皮肤,自然地吻了上去。
亲了一会,沈愿被我整个人拢住,半躺倒在沙发上,眼里的水光比刚才更丰富了些。我手放开他一点,又因为听到他的喘气忍不住再压上去,他手掌无力地挡我的胸膛,轻声细语地商量:“我先洗个澡?”
沈愿起身去房间拿了件我的短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慢吞吞地走进了浴室。
换成我仰躺在沙发上,双脚交叠搁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我随手翻了两页沈愿放下的书籍,才发现这本是我弟之前来的时候没带走的书,《地下人手记》。
扉页还有他摘写的笔记:“人的自由意志可以让他去选择痛苦。” 附带签名:“何潇宇”。
我看他手写的钢笔字,翻了两页,觉得何潇宇这人果然矫情。结果说曹操曹操到,何潇宇的视频通话竟然刚好打过来,我懒得起来拿手机,随手拿过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连着手机的账号,接通了电话。
“哥。”视频里的何潇宇也戴着眼镜,坐姿端正地在屏幕前。我懒散地躺着,下巴对着屏幕,问他什么事。
何潇宇和我相反,满身酸书生气质,不过也习惯了我吊儿郎当的作风。他打通话过来,无非是问我签证和行程的事,总不会闲着没事想起慰问我,才几天没见。
何潇宇在填签证申请,说这次想申一个三年多次往返,这样以后过来更方便。我心里堵着,还有点这人在我家乱七八糟留杂物的怨气,不耐地回他:“我今年毕业了,多次往返干什么用。”
他果然脸色僵硬了一下,先说:“我不知道。”又试探我,“哥,那你准备申请工作签证吗?”
我还没打算好,也不想他去和爸妈汇报,就说不确定。他沉默许久,又不挂电话,我就问他签证要我提供什么信息吗?他开口要了我当地的银行账号和手机号码。
我顺便和他聊了几句:“你来找个地方住,我这里最近不太方便。”
何潇宇话音停顿,完全没料到一样,脸上又露出几分无辜紧张的表情。何潇宇说话总是这样,说一句留半句,遮遮掩掩,终于等到他开口,语气还是犹豫:“怎么了哥?…”又突然噤声,我跟着他目光的方向转头望过去,沈愿洗完澡出来,头发吹得半干,只穿一件我本就设计得oversize的衣服,简直是充满暗示。
我看了两秒,随即打发何潇宇:“下次再说。”直接把电脑盖上了,扔回茶几上。
沈愿长了一双好腿,衬得我那件短袖倒真有几分辣妹短裙的意思。等他走进了点,我坐起来,稍稍用力就把沈愿拉到怀里坐着,正直地注视他的脸,手从他的脚踝没有停留地摸到膝盖,关心他:“冷吗?”
沈愿刚洗完澡,身上还蒸着暖烘烘的热气,我伸手捋了把他额头的碎发,又轻轻碰他被热水冲过发红的眼角,皮肤真薄,仿佛刚在浴室哭过一场似的。
他把手里的毛巾盖到我头上,胡乱地揉着我快全干的头发,冷淡白皙的脸上出现一点笑意,说:“头发湿着不吹,不怕感冒吗?”
我凑过去和他简单地唇齿相交,意有所指:“我身体很好。”
沈愿含糊笑起来,认同地说:“好像确实,上次这么近也没被我传染。”
他说的是上周五晚,我去他寝室边看电影边探病,沈愿好听的嗓音近在耳边,我把他往后仰的身体抱紧,很慢地低声说:“那今天更近一点。”
*
沈愿比我想象中更娇气,更引人入胜。
个子明明不矮,整个人却软绵绵的像玉。我抱他去洗澡,热水冲刷下来,我感到手里湿滑的皮肤变得更加腻人,我没忍住低头顺着他的肩膀亲了几下,他为难地用手遮,我就亲在他手上。沈愿说话都不太连续,没什么力气地推了推我,“唔”一声,坚持:“我自己洗。”
我没强求,迅速过了个水,就套上短裤出去了,沈愿这时体现的洁癖和他凌乱的宿舍大相径庭,一个人留在浴室耐心细致地清洗。
我把沙发上弄脏的抱枕扔到了地上,打算明天再处理。电脑没有完全合上的缝隙里有隐约的电子光,我觉得奇怪又觉得不可能,但打开电脑竟然真的有一张何潇宇的脸。
他摘了眼镜,眼神失去聚焦,也没做别的事,仿佛这通话时长的117分钟里,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守在屏幕前。
我骂了一句,何潇宇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慌乱无章地说“哥…”,说“我…”,又说“他…”,我打断了他牛头马嘴的废话,骂:”何潇宇你是变态?”
何潇宇确实如同一个偷窥被抓现行的小丑,刚才死寂般的表情变得慌乱,嗫嚅地想解释,又忍不住无措地质问:“不是的,哥,他是谁?你谈恋爱把人带到家里了吗?你不是最烦别人去你家吗?”
视频里何潇宇阴惨的脸上叠加了一层电子像素的模糊,我却再次注意到他摘了眼镜后,眼角下变得明显的泪痣。
很多人夸过何潇宇这颗痣有特色,小小一颗,甚至衬得他本来生的普通的眼睛多了些许风情,是加分项。从前我也认同这种说法,尤其是何潇宇偶尔像现在这幅样子,储几滴泪水,眼眶的边界变模糊,让泪痣也沾上几分可怜。
但此时看着何潇宇这幅欲哭不哭的丑相,我脑子里不停闪过刚才沈愿动情时的眼神。
眼里水汪汪落下的那滴泪,化开成沈愿卧蚕上的一点痣。纵使相逢应不识,何潇宇东施效颦的五官晃过这么多年,也确实不过是普通吧。
何潇宇的问题越来越多,声音也不稳,我眯眼看他,冷漠地回答:“关你屁事。”
按掉通话以后,何潇宇立刻又打了一个过来,我听着提示音不理会,自动挂断以后没有再响起。
我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摸了根烟出来,正按亮打火机,沈愿清理完出来了。
他站在原地看我,我对他扬眉,问:“介意吗?”
他摇头,我就对他伸出手,招他走过来。沈愿皮贴骨的一双小腿曲起,坐在我身边,看我轻飘飘呼出一口烟。
我本来抽一口就打算灭掉,没想到沈愿手指伸过来,夹走我手里的烟,动作老练地递到唇边,跟着深深吸了一口。
虽然男的天生通烟酒,但外表如白纸般清纯的沈愿抽烟如此娴熟,倒确实出乎我的意外。卷烟纸透出一点被吮过的湿润,不知想什么,我犯贱地凑到沈愿吐出的烟雾里,含住了他的嘴唇,尝到漱口水的薄荷味混杂着烟草的焦苦。
沈愿笑着躲,往后靠在沙发背上,手里又拿起那本书,用夹着烟的手轻盈地翻书页。
我突然患上肌肤饥渴症,非要身体嘴巴都粘着沈愿。我握着沈愿不翻书的另一手,无聊地捏来捏去,看他看得来劲,随口介绍:“这是我弟的书。“
沈愿大概也看到了上面的摘抄,问:“何潇宇?”
我“嗯”了一声,拨开沈愿额前漆黑半湿的碎发,抚过他的眉毛和眼角,盯着他说:“比我小三个月。” 又不同姓又是只有几个月的年龄差,沈愿没说话,我坦然解释:“同父异母,我跟我妈姓。”
沈愿抬眸看我一眼,照旧没有刨根问底,我怀疑他天生没有八卦神经,对别人剪不断理不清的家务事毫无兴趣。
他目光转回书上,翻了两页,突然点评:“你弟字写得挺一般的。”
我扳过他的脸直勾勾盯着,沈愿不理我,我忍了会,凶狠地贴上去抱紧他。他被我抱得往后倒了倒,拿着烟的手举高,笑起来,说:“你干嘛啊。”
我捏着沈愿的下巴在他整张脸上四处亲,沈愿一边躲,一边抹脸上的口水。我不高兴地埋怨:“嫌弃我?”,又在他的笑声里去舔他耳朵。等终于把他压制在怀里,喘匀了气,我抬手捏他的耳垂,上面戴着的还是上次那个耳钉,这次离近了灯光下看得清楚,是某家某款的钻石系列。
我摸摸他头发,哄着夸他:“耳钉挺好看的,自己买的?”
沈愿静了一秒,语气平和又毫无隐瞒:“前男友送的。”
个人确实也支持前任的礼物没必要非得扔掉,真金白银买的,何况沈愿明显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性格。不过**嘛,我还是故意变了声调,阴阳怪气地酸:“怪不得这么喜欢戴。“
沈愿轻轻笑着,没接我话,自顾自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脸上,有几分痛苦又习以为常的恍然。他的反应让我心情如过山车,我没来由地搂他搂得更紧了些,说出口的话莫名其妙,嫉妒一样:“我给你买更好看的。“
沈愿没答应也没拒绝,把烟按灭在烟灰缸,手指抓着我的头发,闭眼亲向我的嘴角,禁欲的声线提出邀请:“再做一次吧。”
我求之不得,躬身把他密密吻住,过了会又干脆抱起沈愿进了卧室。
我把沈愿摁在床上,享受地来回掐他的腰。沈愿迷恋的眼神,放纵的喘息,凝脂点漆的皮肤,彼此高度的契合让我食髓知味,几度飘飘欲仙无法自拔。沈愿外表单纯,玩起来却这么多花招,灵身巧手,看来是有过一位擅长此道的导师。
我心头躁动,愈发卖力,却又忍不住分神去想:“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而不是还让人耿耿于怀。”
“沈愿的前任是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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