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古典架空 > 辛院残夏 > 第7章 芒种(一)

第7章 芒种(一)

流莺在屋里敲敲打打好一会,最终鼓捣出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露出个颇有兴味的笑来。

她此时手上沾了墨痕与木屑,原本白皙精致的脸上也蹭了半层灰,胳膊酸痛,衣摆也脏兮兮的散在木屑与工具中,但全身都被一种轻快放松的气息包裹。

看上去竟也多了那么点人味。

她用发亮的眼神给自己手上的东西打磨了一圈,看了又看,满意的不得了。随后有些不舍地敲开墙上一个机关,正好将其严丝合缝的卡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将大部分工具都收回原位,突然手上动作一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复取出几样工具,拿碎木料削了个歪七扭八的粗糙小簪子,和刚刚那个精巧机关比起来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小簪子走向像是枯笔画的梅枝,上面零零落落长了两朵半开的梅。

流莺打量了几眼,看着差不多了就将梅枝簪子往身旁一搁,和着粗布衫躺到刨木花里倒头就睡。

郁疏紧攥着个眉头回来时便是看见这样一副看上去不大符合流莺形象的画面。

她明显愣神了一下,眉头像是忘了继续皱一样松开来,往前走两步,不可避免的踩到了刨木花上。

“唔……”流莺半阖着眼皮撑着地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她伸手就想拿还未洗干净的手去揉眼睛,被郁疏眼疾手快一把摁住腕子,又用另一只手拿出块帕子给她脸上擦了一圈。

流莺这才略微清醒过来,把地上那梅枝簪子拿起来,就着郁疏的手在帕子上擦了擦,笑眯眯递给她道,“顺手给你做的。”

“……你还会做木工?”郁疏有些惊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嗯哼,今天重新做了一下那边的桌子腿。”流莺用下巴指了指梳妆台,又抓了把木屑道,"不然你以为做个小簪子能有那么多木屑?"

她有些骄傲的开口,说自己幼时好大的劲说服父母将自己送到巷子深处那个木工老师傅那处,去做个小小学徒……又在提到“幼时”时神色黯然的停顿一下。

郁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接过了那支簪子放进衣袋中。

流莺却站了起来捏住她袋口,坚决道,"现在就带上。”说着就伸手到她后脑勺去解了她的高马尾。

郁疏被这么一弄,青丝全都散下来,额前肩上都挂了不少,配合上略有些茫然的眼神,活脱脱一个刚从深山老林里被挖出来天真精怪,全无半分平日潇洒利落的模样。她也不恼,只是低头暗暗检查了一遍簪子——她总感觉这有些蹊跷。

但是检查结果又明明白白的表明这就是块纯木头,路边最常见的榆木取了个完整的枝儿,再削成一支完整的簪子,也没涂什么奇怪东西也没有机关。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带着这支簪——她自幼束发,未曾收到过这般礼物。

于是郁疏略生疏的将头发用簪盘到了一起,还因为技术不行落了不少碎发缕下来垂于脑后。

流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帮她把乱发理齐整一些。

“……我已有四五年未盘过发了。”

“好,好,没事——来帮我将东西收拾了,夜已深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流莺自己却是闲着,将纸侍女又点起来,让她去外面拿扫帚来,自己坐在塌上看郁疏盘着一头略显违和的发在纠结工具的摆放相对位置。

“哦对了,我们明日日入时分去西畴找那个疯农夫去。”

日入,大概酉时,还挺晚的。

郁疏收好手上两样工具,堪堪想起来自己晚上探索完打算和流莺说的事。

她扭头,却发现对方已沉沉睡去。

郁疏今夜二探清妙观自然是有些收获的——想到这儿,她原本因为簪子放松下来的表情又严峻起来。

她在清妙观看见了自己认识的人——

那是隶都的平民百姓,还有世易堂的几位长辈。

二月初,她原本待在梧鹤城处理当地与世易堂相关的一些事务,当地却猝不及防爆发了一种古怪疾病——发病人一身长满白斑,然后周身皮肤渐渐溃烂……连堂内带出来的年轻子弟和梧鹤城对接的人员也有人中招的。

当地感染人数虽不很多,捕风捉影的消息却弄的满城人心惶惶。郁疏勉强安置好自己这边中招的又处理完事务,马不停蹄赶回隶都,才得知传染病也蔓延到了此处。

不少百姓被封口送往清妙观,或者类似的地方。但隶都——多少也算个前朝旧都,文化之地,百姓受教育的不少,比起梧鹤城民众来说还是稍微多了一点点的力气和手段。

只多了一点点。

所以在经治院世家安插的当地官员的煽风点火之下,矛头很快指向了世易堂,几份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纸写写材料,就能成世易堂在民众身上用邪术实验的铁证据。

郁疏认识的大部分人都因此被“请”进了大牢,一来是为了告诉民众“他们有嫌疑,我们在调查,你们要放心,不要闹事。”二来在有好些村镇里,世易堂在民众心中都比官府要靠得住。

只是世易堂人才凋敝,老一辈学起来的也没几个,但死的死残的残,年轻一辈更不用说——就郁疏一个还靠点谱的。所以和官府硬拼也没用,只能指望她找到疾病的真实原因或解决方案,安抚民众,同时这能给她提供一个把那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杀完的理由。

郁疏原本会在回到隶都的第一时间被抓起来,不过好在依然有不少百姓乡绅相信世易堂不会做这种事,因而帮助郁疏遮掩离开,让她去想办法为世易堂沉冤昭雪,同时也。

郁疏只得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连城门都未能踏进,便又走上了晦暗的前路。

她摸索数月,终于一路赶到云峰京来,直到找到线索摸到流莺这处,调查进度像是突然坐了火箭。

……果然还是大城市经济好人脉广线索多。

郁疏抱着长刀靠斜在窗边,这般想着,她转头看见被夜风吹进来的纱帘与沿着帘子洒下的月光。她偏了偏头,又换了一个舒服些的角度看向枝桠缝隙中月亮的轮廓,然后渐渐阖眸。

竟也是睡了过去。

“你不是一把刀,只需要去听凭挥刀人的方向,将前方的东西通通斩断。”

“你要明白自己为何挥刀,要斩向何物……”

“……以及自己能不能接下这一刀的因果,能不能接受你的刀落在空处。”

“还有,能不能接受他人只是视你为一把利刃。”

郁疏睡梦中蹙了蹙眉,顺顺当当一歪头沿着墙滑瘫到了地上。可能是习武之人睡觉时也有几块肌肉在帮着她们使些巧劲儿的——总之她没弄出任何声响,也没摔醒自个儿。

流莺幽幽睁开眼,盯着她看了几息,惊诧的发觉她确确实实已经睡熟了,略放心的再次睡下了。

流莺再次醒来便是翌日正午了。这还是被纸侍女和郑平福打扫卫生的动静吵得。

此时郁疏已经不见了人影,她便翻出昨日郁疏拓印来的信粗略扫个几眼。

清妙观的东西读起来比她平时传的信笺有意思点——她已经不想再看到对这场灾难长篇大论政/治化的调子,还有不同派系藏在任务安排与问候中间明里暗里夹枪带棒的问候……梳理个关系图就得费大半天。

他们说起清妙观,说起那些病人,就像是聊起一座争权夺利的花园中飘摇的草芥。

就连她也不过是只传信的禽类。

流莺扫完那几眼后就折了回去,没有仔细读。她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不大明白经治院密文的人——具体的东西假装是和疯农夫学的,反正这样一来郁疏知道那些消息的原因也和她流莺扯不上什么关系——顶多是被胁迫找人帮忙而已。她不知道郁疏知道这些到底要做什么,还是先演着点,假装自己只是被利用,对残酷事实一无所知的可怜人。

她知道自己在对那些真正的可怜人冷眼旁观,助纣为虐。

流莺想着,她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便很好了。

她在屋内无所事事,又随手拿起木头块和刻刀削了两朵惟妙惟肖的辛夷花。随手卡到窗外绿叶间。

她出去时已接近傍晚,郁疏恰好也于外面候着了。她看上去正在压抑焦躁,见到流莺来,给两人身上也贴了符,作了朴实些的打扮,唤流莺指路。

流莺:"……一直往西边走应该就是。”她其实也不大认得路。

“……”

“到那儿再问吧。”

戌时她们恰巧到了西畴那片地儿。此时天色还未黯下来,田间一片金绿交加亮的晃人眼。暖金色的阳光在田间烘烤出一股不大美妙的味道,流莺掏出了块不像是她现在的打扮能有的帕子,团在袖子里塞住了口鼻。

两人沿着土路向里面走了些,又被赶牛的大爷吆喝着让路。流莺便顺口问了一句:“大爷您认不认得一个叫钱怀瑾的人。”

大爷打算挥到牛屁股上的藤条儿在空中凝滞了一下,似乎险些调头挥到她们身上然后用方言骂骂咧咧几句再暴躁开口道:“不认得不认得,你俩小娃娃从哪来滚哪去,别在我们这边鬼鬼祟祟的瞎晃悠。”

两人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了然,基本确定了那个“钱怀瑾”确实和这片儿有点关系。随后她们又找到了吭哧吭哧打井水的大妈,在田埂上视察领地的古稀老人,砍柴的小伙儿,还有几个在泥塘边挥着个竹片风车挂着鼻涕往缺牙里漏的小娃娃。

他们有一例外的都称自己不知道有钱怀瑾这个人,并且都对两人的来意进行了友好问候。

例外是那个小娃娃,他拿风车捞了一把鼻涕,傻乐着问她们什么钱能不能给他买饴糖吃。

流莺;郁疏:“……”

不知道是谁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捏住另一人粗糙布料下细腻手腕,转身又走向泥塘边另一片稻田中带着草帽,穿土布小褂割麦子的年轻农人。

郁疏礼貌开口:“请问您知道钱怀瑾这个人吗?”

这边人显然大部分心里都有点鬼,要是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她也不介意——

“呃……没听——”

他未转身,话也没说完,但僵住了。

写不出冲突也写不出谋划好痛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芒种(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寻仙

修真弃少混花都

武侠之横行诸天

武侠:我成了婠婠师弟,开局融合叶孤城

武侠:从倚天开始当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