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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京城

京城皇宫,弘景殿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与沉香混杂的气味,那药香苦涩,却压不住沉香燃尽后的幽冷焦味,令人胸口隐隐发闷。几盏青铜灯台上的烛火摇曳不定,昏黄的火光将殿内的陈设映衬得忽明忽暗。案几上放着几碗已经凉透的汤药,边缘凝结了一层浅棕色药渣,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苦涩寒气。

殿内寂静得让人不安,只有偶尔从龙床上传来一两声低哑的咳嗽声。宫人们屏息低头,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太医从屏风后走出来,摇了摇头,向面前的女人恭敬一拜:“梁妃娘娘,凡沾异雨者,比起染疾,更似中毒之兆。老臣如今也见过的病例没有上百也有数十,此病的初发之兆分为三种,一是幽寒入骨,病者自觉体内如有冷泉流动,骨髓中透出刺骨冰寒,虽烈日当空亦瑟瑟发抖;二是冷火蚀骨:患者染雨后,会感觉体内似有冷火燃烧,寒热交替灼痛,从四肢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外表无任何烧伤,却疼痛难耐,常痛得夜不能寐;三是灵魂游离,患者眼神空洞,似在注视不存在之物,甚至喃喃自语。”

堂中寂静片刻,随后,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的这些,本宫早已知晓。”

梁妃端坐在朱木雕花高椅上,深色衣裙垂至脚踝,纹饰繁复而不喧哗,仅领口绣着几缕金线,她的眉间不施朱粉,自然透出几分威仪,低眉时如山岳般沉稳,抬眼时却锋芒毕露。

太医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小心翼翼,透着几分惶恐:“此三种病症,随着淋雨的多少而变化,毒性越深,症状越险。陛下当日淋雨虽未久,却也不是全然避过。祭天乃是沟通天地的重礼,场地空旷无遮,当初宫人冒雨跑过半个祭场送伞,本已是来不及的。幸而有皇后娘娘与宗政大人用衣物为陛下遮挡,这才让陛下少淋那毒雨,否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太医顿了顿,似在组织更为慎重的言辞,殿内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显得清晰可闻。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陛下的病症,乃是‘幽寒入骨’。初期时,病者虽觉体内如冷泉流动,尚能强撑清醒,但此症发展至中期,便会逐渐转为冻脉凝血。届时,病者全身血液凝滞,血管表面浮现暗蓝色纹路。若说前期尚能强忍寒痛与人说话,中期则常常陷入神志不清的恍惚状态。”

梁妃一直静静听着,整个人端坐在高椅上,身形沉稳如山,气势摄人。她的双眼微眯,目光仿佛穿透太医低垂的头顶。她并未打断太医,而是用一双手指轻扣扶手,仿佛在思考太医所说的话。

太医声音愈发低沉,几乎如蚊呐:“方才老臣为陛下把脉,脉象已显虚弱无力,这正是毒性开始深入的征兆。老臣大胆推测,陛下离中期的冻脉凝血已然不远……若再无解毒之法,恐怕……”

“恐怕如何?”梁妃突然出声打断,声音如寒冬乍起的冰雪,带着彻骨的凉意。

太医全身一抖,重重磕头:“恐怕毒气侵入骨髓,届时即便用尽方法,也难挽龙体!”

听闻此言,梁妃缓缓站起,手指轻轻抚过椅背,

“那皇后呢?”

太医额间冷汗涔涔而下:“皇后娘娘……由于避雨不如陛下来得及时,当时淋雨甚多。虽然幸得宫人及时送伞,但娘娘中的却是第二种雨毒——冷火蚀骨。此毒初时患者自觉体内如有冷火燃烧,寒热交替,痛入骨髓。若毒性继续侵袭,中期便会转为‘焰毒蚀心’,患者脏腑如火烤般剧痛,呼吸急促,心跳紊乱,最终……最终恐怕会引发脏腑衰竭……”

“引发脏腑衰竭?”梁妃嗤笑一声,脚步缓缓向前,“你们这些所谓的太医,整日自诩能为天下解疾,可本宫听来的,只有‘恐怕’和‘无解’。”

太医被她的目光逼得几乎瘫软在地,连连磕头:“娘娘恕罪!老臣等已不敢稍有懈怠,正在全力调配解毒方,只是此毒来得蹊跷,毒理古籍无载……还请娘娘宽限数日!”

梁妃目光冷冷落在太医身上:“你还有多少年能研究?陛下和皇后还能等多少日?各地的江湖流医找来的没有数百也有几十个,一个个不是江湖骗子,就是束手无策。”

太医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娘娘息怒,老臣确实无能为力,可这异雨来得诡异,似为天罚,不是寻常毒理可解。医案残缺,草木药石皆难对症……不过,老臣斗胆提一人,她或许能解此毒。”

梁妃眉头轻蹙,原本冰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兴趣:“谁?”

太医低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娘娘是否听闻过荀灵谢家?此地虽远,其名声难以传到京城,但老臣从徒儿处听闻,此家医术冠绝一方,尤其擅长解毒之道,传言有祖传秘法《离毒》,专解天下疑难之毒。”

他顿了顿,抹了抹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继续道:“谢家虽起于乡野,但凭借这一脉的精湛医术,百年来声名远播。更有传言称,这一代谢家的传人谢清,医术远胜前辈,素来以能解疑难杂症闻名于荀灵一带。”

他再度叩首,声音中透着几分急切:“老臣斗胆建议,若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毒症无人能解,或许可派人前往荀灵一探,将谢清召至京中。若她真如传言所言,必能为陛下和娘娘一解危难。”

梁妃静静听完太医的陈述,眼神淡淡扫过跪伏在地的他,语气平静而不带情绪:“你先退下吧,本宫会好好考虑。”

太医如蒙大赦,连连叩头,恭敬地退出殿外。整个殿内重新归于一片静寂。

无人注意到,就在太医提到“荀灵”时,梁妃眼中一抹光亮瞬间划过,虽然转瞬即逝,却透出一种少见的动容之色。

梁妃步入自己的宫中,目光一转,便看见院中亭子里多了一抹青色的身影。她眉梢轻挑,脚步未曾停下,径直走向凉亭,唇角微微勾起:“原是文贵妃妹妹,妹妹今日怎的有闲情雅致光临本宫的院子,倒是稀客。”

亭中人闻声转过身来,正是文贵妃郑宜秋。她身着一袭精致的青莲色宫装,裙边以细密的金线绣出水波纹样,流光隐现。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明艳动人的面庞上添了几分憔悴,点翠钗斜插其间。耳边垂着两颗温润的翠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梁妃站在亭外,打量着她的装扮,唇角轻轻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声音中透着几分调侃:“怎么,妹妹倒是不爱穿那身绯红色的鎏金裙了?这头上的钗环也少了许多,竟让我有些不敢认。”

郑宜秋的脸色微微一变,握着扇子的手收紧了些许,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换做往常,何须她掩饰情绪,毕竟自己家世显赫、位份也居于梁妃之上,何时需要忍气吞声?可眼下情势不同,她心中虽怒,却不得不摆着笑脸。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却迅速调整过来,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姐姐说笑了,日子久了,性子总是会收敛些。哪像姐姐,如今宫中上下,甚至朝野内外,都得仰仗您的威仪,妹妹倒是该学着谨慎一些了。”

这些细微的神情变化被已经在这后宫呆了近三十年年的梁霜天尽收眼底,她走进亭中,似是随意地拂过桌角,淡淡一笑:“妹妹言重了。本宫倒是有些奇怪,听闻妹妹近日忧心父亲病情,回了宗政府内照应,如今怎会特意来本宫的院子?若有事,便开门见山罢。”

郑宜秋闻言,双唇微微抿紧。她微微低头,语气中仍透着几分克制:“妹妹今日前来,确实有些事情想与姐姐商议……陛下如今病卧在床,臣妾心中实在忧虑不安。这些日子,我儿既浦从荀灵来信,说他们那里有一位名为谢清的神医。”

又是这个谢清?梁妃神色一凛,心觉刚刚的太医或许也与文贵妃母家有些关系。

“怎的,看姐姐这个神情,莫非已经有人向姐姐举荐了此人?”郑宜秋面露喜色,赶紧接着说,“此人已被我儿收入府中作府医!只要姐姐想,既浦不出十日就能将此人带来。”

梁霜天面色不显,心中只觉果然不出所料,若只为接一名大夫,郑宜秋何须兴师动众跑到她宫里来。

说到底,她是一定要在这个绝佳的时机将她的儿子接回来的。

如今,皇帝的几位成年男儿皆因异雨病倒,唯有两位外派到荀灵的王爷侥幸躲过。梁妃心知,自己与明辞临危受命的掌权日子已一月有余,像郑宜秋这样的女人,是绝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眼下,她那远在荀灵的儿子成了她唯一的筹码,而这谢清,怕只是一块敲门砖。

而郑宜秋真的会希望谢清把皇帝治好吗?

梁霜天细细打量着她,这位文贵妃不再像往日那般张扬炫目,神色沉稳内敛,此刻更是低着头,不与她对视,竟是一副下位者的恳切模样。

“妹妹,此时非常小可。殷亲王远赴荀灵,乃是陛下当初亲自定下的旨意,本宫不能擅自更改。此事重大,还是要等明日陛下清醒时,本宫亲自禀明,再做定夺。”

她顿了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郑宜秋,语气平缓:“如今朝中事务繁多,京城局势不稳,本宫每日里都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实在难以多作耽搁。妹妹若无其他要事,今日便先请回吧,明日日落之前,我定给妹妹一个答复。”

郑宜秋眼见梁霜天话已至此,心知再多纠缠也无益,只得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临出亭时,她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姐姐可千万不要忘了才好,陛下可是等不起的。”

“那是自然。”

走到宫门口,郑宜秋回头,只能看见梁霜天走进寝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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