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又有传言说见微在计划弃用高绥,导致《贵儒少年录》的大部分投资方害怕再坚持下去会亏得血本无归,竟然接连撤资,剧组受到了严重打击。
但好在也有人看中了高绥带来的话题度,前投资方刚走,他就带着投资进来了,成为了除见微以外的最大的投资方。
唐宋没有见到投资方,但一听到有人接手,他立刻给高绥拨通了电话,问高绥:“是你安排的人?”
“算不上。”
“算不上是什么意思?”
高绥将翻阅的时尚杂质啪地关上,语气冷淡地回答:“我联系的投资方,但那个投资方不是我的人,所以他不会听从我的安排,算不上我安排的人。”
唐宋了然挑眉,他拉动办公室靠走廊的悬挂窗帘的开关,从透明玻璃望出去:“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女金主又来了。”
“我没有青梅竹马。你在薛苓璐面前不准乱说。”
唐宋听到他起伏情绪的话语,兴奋挑眉,连声道:“好好好。”
“对了,你和见微的合同确认不续了吗?”
“嗯,”高绥回答的语气冷淡,“目的已经达到了。”
“达到了?”唐宋噗嗤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穿质疑。
“嗯。”对面的人依旧答得斩钉截铁。
唐宋拉长尾音哦了一声,道:“可我看人家现在可没有一丁点后悔诶。”
高绥分明的指节微微紧绷,确实,最初是想薛苓璐后悔的,可,想她后悔的本质是想她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是蠢人,他知道点到为止,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稳稳道:“我不要她后悔。现在后悔的人,是我。是我就足够了。”
唐宋哈笑两声,在看到薛苓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毕竟久别重逢第一次看到薛苓璐,高绥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献殷勤了,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薛苓璐啊,就像放风筝的人,高绥在天上飞,东西南北随意地飞,穿过云层,但始终有一根线缠住他,只要地面上的人愿意往下随便扯一扯,他就会坠落。
唐宋走到靠走廊的窗边,扒拉着百叶窗的叶片,目光游离在对面办公室谈笑风生的女人们身上,道:“那你可得藏好了,你的女金主要是知道你能为爱卑微成这个样子,一定不会放过薛苓璐。”
唐宋顿了顿话语,继续道:“薛苓璐现在也算是事业上升期吧。”
“嗯。”高绥闻言笑起来,他就是发现薛苓璐的事业开始又往上走了,所以赶紧给公司推荐她的作品。
那时候他很迫不及待,楚姐刚表现出犹豫,他就立刻把自己的所有筹码堆了上去,慌乱莽撞得完全不像自己。
“唐宋,”
“嗯?”
“舆论方面,你得帮我盯紧了,骂我可以,牵连到她不行。”
唐宋一摸脑袋,打包票:“行。知道。我在见微一天,你交代的,我都给你办妥。”
薛苓璐前脚刚在蒋蜜那儿接到了《贵儒少年录》剧组变动的消息,后脚就又从蒋蜜那儿收到消息:相关负责人要求作者也参与剧本重编。
蒋蜜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曝光机会,没有问过薛苓璐就一口答应下来。
对此,薛苓璐没有太大意见。
她知道蒋蜜的擅作主张虽然绝大部分是为了个人商业利益,但对她个人发展来说也利大于弊。
其次,她本身就不住在家里,也不想回家面对其他亲人,所以是在清溪市还是回到梦泽市于她而言差别不大,而且她确实也有自己的成长计划——逐渐参与到剧本改编中去,以此提升对自己的作品被改编的把握度,提升口碑,打造个人品牌。故而对于蒋蜜的自作主张,只是提醒了下并未有其他怨言。
薛苓璐搬回了影视城的酒店,而且这次一次付清了两个月的房租。
但,回到影视城,她才发现:全组上下大换血,演员们已经陆续以各种原因离开了剧组,唯独剩下赵煦良偶尔能与她在影视城碰上两面。
就这寥寥无几的几面,薛苓璐惊讶地发现赵煦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在影视城单独碰上第一面时,她正在咖啡馆午休打盹。
朦朦胧胧将要入睡之际,突然身边一阵冷风,由上至下地坐下,薛苓璐大惊地睁开眼,防备地弹到卡座的最靠近窗边的地方,侧身警惕地盯着身边白色皮风衣的男人。
男人皮肤皙白光滑,面对她的目光,瞬间红透了半张脸。他闪电般缩回手,手上的浅绿色外套下摆一晃一晃,拘谨道:“我……我看你睡着了,想给你披件衣服。”
薛苓璐放下了一点戒心,紧绷僵硬的身体一点点回软,呵呵两声,调整面部表情,礼貌道:“你好。”
你好。
赵煦良捏紧了衣服,丝滑的布料起了褶皱,长指本就分明的骨节越发地清晰。
薛苓璐见他反应不正常,微微歪头看他,露出疑惑。
在她全是疑问的目光下,赵煦良拉出一个温柔的笑,自己为自己解围,道:“贵人多忘事,姐姐不记得我了,很正常。”
姐姐?
薛苓璐刚放下的戒备再次提起,姐姐这个称呼用在陌生人之间可是可以很暧昧的。
赵煦良走出薛苓璐一侧的位置,在薛苓璐对面坐下,小臂放在桌上,端庄乖巧地像个好学生。
他的笑容依旧得体又温柔,语气带点压抑的激动:“姐姐,我找了你很久。我们是一个初中的,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和张越关系很好。有一天,张越接你放学,你准备走之前去了一趟厕所,然后你就发现我被一群人堵在厕所里了。”
薛苓璐听着他的描述,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找出这段映像记忆。
赵煦良有些失望,但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和其他女生一样,看到了但装作没看到,毕竟那时候老师们都走了,整个教学楼没剩几个人了,打我的那几个人又是虎背熊腰的男生。”
说到这,薛苓璐脑内灵光一闪,突然有了画面:
她在操场疯玩到六点,被张越逮住,拖拖拉拉又好一阵,才将书包扔给张越,自己去上厕所。从操场的最北边到最南边,穿过宽阔的中央景廊,到达初一初二所在的智善楼一楼。她洗完手,甩着手出洗手间,刚打算右转往大门口走,就听见男厕发出小声的嚷嚷声,嚷嚷声中还夹杂着几句求饶。
薛苓璐瞳孔放大,惊讶,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记忆中当时施予援手的那个男孩的容貌:“居然是你?!”
赵煦良用力点点头,眼中里的柴火再次被点燃:“当年真的谢谢你。因为你不顾危险地将我护在身后,和那群人对峙,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向老师级长告发了这件事。”
薛苓璐很多年前并未留意的细节在此刻被意外唤醒:“哦!原来当时说的那个校园暴力报警的人是你。”
“嗯,”赵煦良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向薛苓璐投去小心翼翼的目光,“那你现在……是和张越分手了吗?我看你和高霁霖”
赵煦良的话没有一次说完。
薛苓璐搅动已经凉了的拿铁,坦率回答道:“我和张越从来就没在一起过。至于高霁霖,我和他是高中同桌。”
前后的同学,也算同桌。
赵煦良的眼睛越发明亮,薛苓璐以为是太阳移动改变了光亮,没有在意,她的笑容幅度增大点:“这么多年没见还能遇上,算你我之间有缘分。小学弟。”
赵煦良伸出手,兴致勃勃:“那握个手吧,学姐。”
薛苓璐笑笑,握了上去。
高绥收到咖啡馆店员发来的照片时,正在接受父母叽叽喳喳的盘问。
穿着白色波西米亚风连衣裙的中年妇女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医院冲,一冲进病房门就扑到病床前,扯着高绥的手臂前后上下细看,声泪俱下:“我的宝贝儿子啊,你怎么就受伤了呢?你答应过妈妈的,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的……让妈妈看看,嗯……腹部有这么大一道口子呀!这,这也太危险了……”
一向做旁观者的父亲端坐在沙发上,也加入了声讨:“你妈说得对。高绥啊,你这次事情闹太大了,我很努力,都瞒不住你妈。”
“对了,那个照顾你的小姑娘呢?”
高绥爸爸和高绥妈妈交换了个眼神,高绥妈妈接着追问道:“爸爸妈妈知道,你高中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在你受伤后就来陪你了。”
中年妇女的眼眸闪着碎星般的光芒,眼角还有湿润未散去,眼中就有了欣慰高兴:“妈妈想当年感谢她。但,好像一直没看到她。”
高绥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面色寡淡,他指尖放大图片,拖拽移动,最终整个手机屏幕上只剩下薛苓璐一个人。
女人脸蛋精致、不施粉黛,长直黑发一如当年,垂直地跌落男人寂静的心潭。
高绥眼未动、头未抬,回答父母的问题:“最近我身边人多眼杂,不想她被牵连进来。”
中年妇女看向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扬起笑容,拍拍高绥的手背,道:“你有这么喜欢的女孩子,是好事。要珍惜。”
高绥抽出手,认同点头。
高绥妈妈无奈,往前探头,看到高绥手机屏幕上放大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人,捂嘴惊讶,结结巴巴道:“儿、儿子,你派人监视小姑娘啊?这、这可不兴做。”
高绥妈妈深吸一口气,整理下语序,冷静道:“追人不是这么追的,你再喜欢对方,这种行为也叫做跟踪,既不尊重对方还会吓到对方。”
“没有,”高绥的话总算多起来,“是咖啡馆的员工自己拍给我的。”
“你给人家钱了?这也不行啊——这也是骚扰,和跟踪一个性质。”高绥妈妈生怕儿子行差踏错,连忙语气着急地纠正。
“没有——”高绥摁下息屏键,抬头,看向法令纹更加明显的妇女,解释道,“我在咖啡馆的留言板上看到薛苓璐的留言,她很喜欢这一家的咖啡,我就把咖啡馆买下来了。这样她之后再到影视城,还能喝到她喜欢的咖啡。”
“就这样?”高绥妈妈不信道,追问,“这样人家就主动帮你盯小姑娘?还给你发小姑娘的实时照片??我不信。”
高绥握紧手机,继续道:“去谈价钱的时候,咖啡馆前任老板问我,为什么要花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还加上给予他分成,都要买下咖啡馆,我就给他看了那张薛苓璐写的便条。那个老板没走,还留在咖啡馆里做咖啡,刚刚照片就是他发给我的。”
高绥妈妈松了一口气,挑着眉拍胸口:“还好还好。”
下一秒,她又锲而不舍地找话题,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妈妈助攻?”她笑弯眼睛:“不如妈妈现在就约她,感谢她,请她吃饭!然后和她吃饭的时候多夸夸你。”
“不用。”高绥回答得简洁快速。
高绥妈妈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半会缓和不了。她被心爱的孩子毫不犹豫地泼了一大盆冷水。
高绥爸爸心中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大掌按在高绥妈妈肩头,轻轻说了一句:“没事,再等等。”
已经有了白发的中年夫妇相互扶持着出了病房,高绥妈妈腿一软,跌在了有力的臂弯,她渐渐再次湿润了眸子。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抬头看向相伴多年的爱人:“小绥,还是老样子。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小姑娘出现了,他就可以再往我们身边靠近点,就像,就像他高中时一样。高中的时候,他喜欢上了小姑娘,瞬间变了好多,就像是一直飘在云朵上的风筝一下子降临到了我可以看到的地方。老公,那个瞬间,我永远记得。”
高绥爸爸拥住妻子,拍着妻子的后背,任由她的哭泣从大衣中飘逸出来,引来路人医护的频频侧目。
他微微抬起下巴,嗓子里堵着一股久久难以送走的凝气,它不至于让他窒息,但已吊在呼吸通道许多年。
他安慰身前的妻子道:“没事,没事。这不是已经差不多落地了嘛,再等等,三十年我们都等过来了。或许,等他和那个小姑娘确定关系了,他也就彻底落地、回到我们身边了。”
高绥妈妈揪着丈夫的衣领,很久,才用力点点头。她这一生,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等待她唯一的孩子站到她身边,哪怕只有一周、一天。
夜晚,薛苓璐刚嗦完酸辣粉就接到了高绥的电话。
“你帮了我,我应该请你吃饭。”
面红耳赤的薛苓璐一口苹果醋刚抵达喉口,就被呛了出来——什、什么?
她伸手去抽纸巾,对着手机脱口而出:“高绥,你什么时候通人情世故了啊?”
她擦完嘴,还没等到高绥的声音,只好自己答道:“也是,你毕竟在娱乐圈这种人精圈儿混得风生水起,人情世故是基础课。”
她再喝了一口苹果醋,这一次酸酸的液体顺利流进胃里。
她问道:“那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
他将问题丢回给她。
薛苓璐滴溜眼珠子,思考了好一会儿,道:“去夜市街吧。你刚做了手术,忌口多,而我呢,口味重、想吃的东西种类又多,但一次又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去夜市街最合适。可以买不同的,但一起吃,也算是完美的请客了。”
“好,那就夜市街。明天我就出院了。”
动作这么快?不愧是顶流大忙人。估计请客道谢的时间都是瞄准时间差挤出来的吧。
薛苓璐顺嘴地礼貌问他:“那要我去接你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直到她都打算主动自问自答了,才听到他的声音:“接人出院这种事,只有好朋友和家人才做。薛苓璐,”
他突然慎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可偏偏又夹了一些可以听出来的柔情,他问她:“你觉得你是哪个身份?前面那个还是后面那个?”
薛苓璐听到高绥的上一句时有了答案:久别重逢、有点缘分的老同学,可听完下一句后,她就没了答案。
好家伙,高绥把她的回答直接限制了。
半晌,她边转动桌上的苹果醋铁罐边答道:“算?好朋友?”
说完,她莫名其妙有了底气,自己都信了地坚定继续道:“你帮我把我的小说介绍给你们公司,甚至还为此牺牲了你的利益,助力我开拓事业,而我,在你受伤的时候在医院陪护,还在网上冒着退圈的风险帮你说话。”
薛苓璐中气十足地总结道:“我两岂止是好朋友,简直是过命的交情!”
坐在飘窗上的高绥勾勒出浅笑,只有在这种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时候,他才能看见当初她初中同学们所描述的那位让他神往的薛苓璐。
他修长白皙的长指扣住手机两侧,干净的声音如泉水汀泠,溜进薛苓璐耳朵里:“那我过命的交情,明天来接我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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