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苓璐在第二天一早见到了高绥安排来为她保驾护航的‘老熟人’——唐宋。
不过其实她和唐宋，说不熟不算不熟，说熟又不算熟，他们在朋友圈见过几次，在剧场见过几次，说过的话也是寥寥几次。
唐宋手下有高霁霖和玫桃两位重量级顶流实力演员，还有好几个在娱乐圈有口皆碑的小火爱豆，还有一些新晋的流量小花和小生，整个影视城的人看到他都尊称一声唐哥。唐宋面对每个主动打招呼的人都嗯一声，只是面上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唐宋坐进会议室，他的助理则静候身侧。
薛苓璐等人开始剧本研讨，他也开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唐宋原本是不可能抽出时间来盯薛苓璐的，但奈何开口是高绥，他拼出一条命都得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编剧们的争论进入了今日的第一个白热化阶段，唐宋两耳如失聪，哐哐将键盘打出响声。
但只有唐宋自己知道，从迈进会议室的那刻开始，他的余光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在薛苓璐身上一会儿，不过薛苓璐每次都没有察觉。
唐宋心想：这样一个女孩，不聪明、不敏感，处在这个圈子里却又在力求一切清白公正明朗。昨天的事情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照片发出后，声援她的人很多、去找第三大投资商寻源要说法的人也很多，但阴阳怪气指责她炒作的人也是非常多，另外还有一大批高霁霖的毒唯。毒唯们甚至扬言薛苓璐再缠着他们的哥哥蹭流量就让她这辈子身败名裂，再也写不了文。
薛苓璐身上，目前能让他欣赏的只有两点：脸蛋和被骂被威胁得那么过分还不低头、现在也还在毫不尴尬地继续工作。不过，这两点其实也是混现在的娱乐圈至关重要的两点。
陪在高霁霖身边的助理正给他一条条汇报高霁霖早晨到现在的状态、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有了什么想法，事无巨细。
唐宋一条条亲自阅过，看到他没有受昨天的事情影响，也将心彻底放在肚子里了。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回高绥昨天发给他的那条要公司帮薛苓璐的信息。而楚姐那边也还正在等他们的回复。
昨天将坏心思打到薛苓璐身上的寻源三把手觉得丢了天大的脸面，事发不久就联系了楚姐，对楚姐进行施压，但显然被他的助理摆了一道，不知道照片的事情，等照片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后，他才破防地要求楚姐立刻说服高绥，让高绥出来澄清、将他洗白。
楚姐当然没答应。不过——
很快，那边就换上了寻源最大的老板对见微和楚姐施压。
见微是不怕的，但毕竟是商人，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就会想着牺牲别人的利益成全自己。所以见微高层也暗示了楚姐，希望高绥成全寻源三把手。
编剧们的争论声不知何时全部消失，唐宋终于眯起眼，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跳动：要霁霖立刻回我信息。
五分钟后，和高霁霖的对话框抖动了一下：楚姐已经在考虑我的处理方案了。我也已经和楚姐说了，昨天是因为同学在组里不顺，我才去影视城看看，毕竟住院的时候她也出力。不过，楚姐应该还是会去亲自接触苓璐。
话不用说的太详细。他们都是专业的，都知道如果采取高绥的方案，就必然会涉及高霁霖的形象和舆论风险防范。为了保住高霁霖这颗千年难得一遇的摇钱树，楚姐一定会去找薛苓璐，使用金钱也好、威胁也好又或者其他别的手段也好，她都会让薛苓璐远离高霁霖、最起码近一年不让他们碰面，省得被网友大范围地说高霁霖和当事人薛苓璐狼狈为奸、两人是朋友会偏帮非事实等。
总之，为了规避风险，楚姐会赶走薛苓璐。
可是，这一次，是高绥，也是高霁霖，一定要薛苓璐留下来。
所以，就算高绥现在通过说谎成功拖住了楚姐的行动，两人在这事上走到彼此的对立面是迟早的事。
唐宋蹑手蹑脚走出会议室，找了个无人的宽敞角落，拨通了楚姐的电话：“楚姐，我求你帮既无蝉声一回，霁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同学受这种欺负，霁霖聪明、沉得住气，他如果真的要做什么，你和我都清楚我们是防不住的。倒不如趁他现在还愿意和我们沟通、让我们插手，我们顺着他的意思，将事情发展最大限度地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
“噢？”女人语气上挑，“你是在告诉我，霁霖会找人把他所有的账号夺回去，由他自己重新掌管吗？”
唐宋没有回答，默认。
女人呵笑了一声，满足唐宋道：“可以，为了高霁霖，我也得保既无蝉声。毕竟视频里已经出现霁霖了，我们和霁霖一起站在既无蝉声这边，才是利用舆论和树立霁霖良好形象的上上选。至于其他的，寻源那边没有照片，酒店的监控也没有拍到霁霖的正脸，应该是霁霖有意识地避开了。他们想拿炒作绯闻这一点拿捏住我们，不会得逞。”
“但是，”女人说话的声调高昂起来，“我有个条件，霁霖的公司得再给我沉寂两年。”
唐宋皱眉，霁霖的公司对外宣传正式运营的只有为粉丝们建立的品牌登高望远，但实际上霁霖三年前就着手开个经纪影视一体的公司，可由于楚姐的再三为难，霁霖又不肯借助家族的人脉力量，所以这个公司在行业内一直处于所谓的前期筹备阶段，鲜为人知。
过去三年，高绥对这个公司的筹办停滞并不上心，但最近，高绥开始亲自操刀推进了。唐宋知道，他是为了薛苓璐。
当年，高绥为了进娱乐圈、放弃了家族企业，和家族算是闹翻了，这些年，为了不给族人留下话柄，虽然家族公司都在他爸妈手上，他都没用过家里和公司的一分钱、一点人脉，但前段时间为了查什么事，他动了家里的人脉，被族人瞬间咬住，惹了一身难甩开的麻烦。所以他迫切地需要这个公司尽快走上正轨，这样有助于他建立自己的人脉，也有助于之后退圈有足够的金钱。
如果响应楚姐的要求，将公司的建立再推迟两年，那就是五年了。但从半年前开始娱乐行业和影视行业就有了明显收紧的趋势，再等两年，单凭霁霖的能力和现有的资源，霁霖的公司真的未必能开得起来。那么霁霖很有可能最后真的只能和见微签合同签到死。
唐宋犹豫了。
“楚姐，再给我点时间。”
他挂掉电话，给高绥发了信息，刚好看到薛苓璐她们会议室里有了些动静，果然，因为个别编剧不在状态，负责管理的总编剧屠长青选择散会了。
屠长青叫住了薛苓璐，和蔼可亲、语重心长，薛苓璐笑容热烈、礼貌甜美、不达心底。
唐宋向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上前将薛苓璐带了出来，而后助理自己返回会议室为两人收拾东西。
唐宋和薛苓璐并肩走下楼，薛苓璐很敏锐地发现唐宋的心情比刚来时更糟糕了些，她掏出手机，假装无意地点进社交平台，她的后台已经爆满，辱骂的、鼓气的、出谋划策的，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最新的其他消息。
薛苓璐忐忑地熄屏，下一秒，就听到唐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薛苓璐，如果现在有一群人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足够挥霍一生，别再纠缠昨日之事，远离高霁霖——你会同意吗？”
“别再纠缠昨天的事？远离高霁霖？”薛苓璐停下脚步，抬头，目光澄澄，“你到底想问哪个？”
原来，她不是不聪慧。相反，她太聪明。
唐宋想到了慧极早夭四个字，直接了当道：“第一个吧。它是一切的根源，也是形成第二个结果的原因是。现在无论是寻源的大老板还是见微的大老板都想尽快了结此事，而且还是寻源和见微清白干净地了结此事，所以只要你发表声明不再追究昨天的事，声明昨天的事和寻源大老板无关，声明霁霖不了解全貌只是当下为了帮你，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你能拿到钱，也不用离开霁霖。”
“唐宋，你竟然也是这么浅薄且不尊重人格的人吗？”她的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在你们男人眼中，我们女性受到了这么恶心、可怖的侮辱、胁迫就这么不值一提？只要给钱是就可以轻松摆平？”
“那你看错了，我不缺钱，我也毫不介意将高绥拉下水，因为这件事，我没有半点错，而且杜助理和他身后的那些人必须得到报应，送不了他们进监狱，那就让他们社会性死亡，”薛苓璐目光如炬，坚定，狠厉让她的眼尾变得比以往尖锐，“我连可能连累无辜且帮助了我的高绥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离开高绥呢？”
“谁都别想用钱来换掉我应得的一切。权益，必须自己争取、保护。”
“唐宋，你不了解我这个人，谁踩我，我变着法儿我也会踩回去。我从小就是这样，只有高中的时候不是这样，所以，你不要以为听高绥说了一点关于我的事，就以为了解我。”
她的攻击力很强劲，超乎唐宋的预料，但同时唐宋听着听着心态就稳了——他知道了，在这件事上，高霁霖和薛苓璐始终会是同路人。
“好。”唐宋起伏的胸膛恢复平坦。他问道：“你和高绥之间，真的没有可能吗？”
薛苓璐蹙眉，不悦还挂在脸上，带着明显抗拒地回答：“这件事，你没有资格问我。”
唐宋将薛苓璐送出商务楼，嘱咐助理这几日晚上与薛苓璐暂住同屋。助理朝唐宋撒娇找理由不愿意，却被唐宋提出一天加一千的工资狠狠地钉在了薛苓璐的房间里。薛苓璐看着他们背影，只觉得目前唐宋这个人实在复杂。
唐宋坐上等候已久的商务车，翻看手机，‘可以’两个字不出所料地闯入他的眼睛。
高绥算好了时间，买通了他的助理，让他打开手机看到的信息第一个就是他发来的。
唐宋终究还是感到有些可惜，叹气出声，拨通了楚姐的电话，做最后周旋：“一年。楚姐，我是通知你，最多一年。我知道这两年是你升入董事部的关键时期，你想在手上多握些资源，做多些贡献展现能力，但，一年，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妥协。”
唐宋看着车已经驶出了影视城，拿出本想留给高绥以后自保的杀手锏：“我有和你之前聊天的全部录音，要是被霁霖粉丝知道能够代表公司的见微最高经纪人居然三番五次耍心思让霁霖不能开公司，你觉得你还能在见微待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好。一言为定。”
女人没有生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波澜不惊，仿佛刚刚根本没有受到威胁——“不过，你这样值得吗？就算你现在没有他，你也是屈指可数的经纪人了。你帮我，我上位，你在见微就能顶替我的位置，可你现在，我估计以后很难看到你了。十年的职业，就想这么一次性堵完自己的后路？”
唐宋对她的笑里藏刀习以为常，不过这个方法她平常很少对他使用，往往是用在客户和艺人身上比较多。唐宋打开了车窗，呼呼的风声迎面吹来：“如果这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荣幸之至。”
职场性骚扰事件最终以杜助理和他的直系领导即寻源三把手被开除、寻源总裁引咎辞职作为整件事件的最终结局。
这算是有史以来、国内第一次对职场性骚扰做出了非常严肃、狠厉的处罚。
全网女性和不少男性都对此欢呼，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次特例。
但有此特例比没有好，毕竟即便是特例，也算已有先河。之后，但凡还有类似事件，其他人，无论男女老少，对于处罚的预期最高可至此。
当越来越多的人争取最高处罚并接二连三成功后，最高处罚最终会成一般处罚。到那时，真正的公平正义、人权平等才算是“来到”。
事件结束，薛苓璐就再次和高绥失去了联系，不过不单止是他，粉丝们也算是半失去了他的踪迹。
根据那个人脉很广的编剧所说，高绥和见微的关系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到达了一个剑拔虏张的危险时刻。
但至于这话的真假，薛苓璐无从打听，她只能埋头苦干，假装不好奇，然而偶尔午夜失眠时她还是会想起这事，短短猜想高绥的未来；又或者偶尔在影视城咖啡馆独坐时，会想到高绥什么时候会踏入影视城那张高大但已经泛旧的大门。
《贵儒少年录》的新剧本在立冬前交出了第二版，在了大寒前改出了第四版。但在大寒的这天，薛苓璐被生病住院一月的屠长青告知：“第二投资方和第三投资方还是不满意。意思是大家的思维僵化，被卡住了，建议休假，等年后再继续工作。”
薛苓璐挂了电话，就约着和其他编剧们礼节性地聚了一个餐。
餐后，其他人还想通宵唱歌，薛苓璐笑笑，弯弯的灰黑色眉毛浸润沉静温婉，捏着绣珠青竹白手包道：“我就算了。我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这么快就走啊？”
“嗯，”薛苓璐想起前几日哥哥的电话，解释道，“除了上大学，我还没有几个月不在梦泽过。”
“哦，怪不得，是家里不习惯，催了吧？”
薛苓璐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就又听到同一个声音道：“对了，我记得高霁霖也是梦泽的？”
薛苓璐抿唇，微笑：“不清楚。”
双方告别，薛苓璐转身，正打算去路边拦出租车——今天她不想坐网约车，但还没走两步，就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寒冷的岸芷市，树叶掉光，自然界的花朵无处寻觅，天地似在慢慢归于一色：山水画的灰墨色。令人感到孤寂、艰难。
叶鹤棉就站在这一副凋零的画作中，枯萎冷色的枯树下。
薛苓璐并没有选择走过去，而叶鹤棉也没有选择主动走过来。
薛苓璐从蓝白色羽绒服里掏出手机，微温的手机壳在接触寒冷空气后迅速变冷，冻得薛苓璐食指浅浅一跳又落下摁在摄像头上，白气从她唇边冒出上升：“你怎么来了。”
语气不善，抵触毫不遮掩。
叶家权势滔天，叶鹤棉如今又是叶家的核心人物，他这一辈子，除了薛苓璐，还从未被这样轻蔑对待过。
可偏偏他还是像哈巴狗一样，眼巴巴往人家眼前凑。
“我真后悔了，小璐。”
薛苓璐完全不想和他搭话，但又不得不继续听着，毕竟他想要强硬地纠缠，她躲不掉，直面、沟通是唯一的办法。
她沉默了很久，耐心听着站在对面大树下的人述衷肠的一堆话，等到男人也沉默了，她才开口，悠悠道：“我最讨厌你叫我小璐。”
她语气波澜不惊，但任意一人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认真：“可你永远不能想到原因。”
果然，那边沉默许久后，问道：“为什么？”
“我们是同辈，年纪相差不大，”随意穿着的薛苓璐站在原地，和一身昂贵定制西装的叶鹤棉对视，“但加个小字，你我之间就是高位对低位。”
“你想多了，”即便叶鹤棉如今才是急切的那个，可他说话，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字一句都带着沉稳的、游刃有余的节奏，“在京九，在我们的圈子里，这样的称呼随处可见。你是我的爱人，我很爱你，我们之间是平等的，甚至我才是卑微者，我怎么可能用上位者的身份对待你。”
薛苓璐随即冷笑一声，她转身，背对叶鹤棉，抬脚朝另一个方向的上车点走去，边走边理智温和道：“叶鹤棉，你每天戴上面具又摘下面具，时间久了，即便哪天真彻底脱下了面具，面具后的脸也已经和面具有七八分像了。何况，”
薛苓璐抬手，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如她所料，叶鹤棉并没有跟上，她继续道：“更何况你今天、明天、后天都不会彻底脱下面具。”
薛苓璐跟司机报了影视城的地址，看着车窗上倒映的路灯，手指沿着倒影边缘抚摸，无情道：“叶鹤棉，别再打扰我了。现在的你和当年说要和我假戏真做时的你一模一样。”
“现在你说你放弃了上位者的身份、放弃了你刻在骨子里几十年的优越，就像当时的你放弃了叶家继承人身份一样。都是假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从未真正放弃过，也从未真正选择放弃过。上一次你是佯装、是算错了叶家对你的容忍度，这一次你是伪装、是企图以成功的自我欺骗来形成你真放弃了的假象，以期完美欺瞒我，让我脑子一热回到你身边。”
窗外景象飞逝，出租车早已把金尊玉贵的京九叶少远远甩开。
薛苓璐太阳穴靠在微微颠簸的车窗上，难得用上所有的脑力，人情练达地道：“可是，叶鹤棉，有感情有爱有期待，才会脑子一热。”
“这三样东西，我对你，从来没有。”
“叶鹤棉，”薛苓璐久违地想起他们唯一一次一起看的那场梦泽市木棉花盛景，再次决然道，“别再打扰我了。再纠缠下去，我们之间仅有那些美好、值得回忆的片段都会被我扔进垃圾桶。”
薛苓璐没有主动挂电话，她知道，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认真听他讲话，也会是他最后一次私联她。
好好地开始，好好地结束。这是薛苓璐力求的故事始终。
“薛苓璐。”
“嗯。”
“苓璐。”
薛苓璐没应。
“再见。”
薛苓璐眨眼，礼貌疏离：“再见。”
司机通过驾驶座后视镜看她：“到了。”
“多少钱？”薛苓璐忽视司机好奇八卦又有些敬畏的目光，举起手机扫码。
司机报了金额，她展现付款截图，开门下车。
车外，寒风簌簌，外面的世界似乎比她上车前更冷了，但莫名地很得薛苓璐的喜欢。
她心情愉悦地整理手提包，低头往前走，直到故意做旧的铁扣合上，她才抬头——
高绥。
这几个月看了几百遍的影视城大门下，高绥站在萧瑟的冬景和温馨的橙黄灯光交界处，无悲无喜，却比从前她认识的任何时刻更像活在世俗中的人。
自她来后，高绥身上染了一层又一层的红尘烟火气。
“好巧啊。”
白色高筒皮靴的鞋尖落在男人未着粉黛妆点的狭长眼睛里，高绥攥手紧盯眼前俏丽的女人，目光灼灼但又明显压抑，他竟甚至害怕眼中因她而热烈的火光会不小心灼伤她早已千锤百炼的盔甲。
不过实际上，女人已褪去了半副盔甲，顶着盈盈目光，双手背在身后，心里翘着脚，等待她意料之中的他的奔赴。
“不巧。我专门在等你。”
薛苓璐眼睛弯弯，眉毛自然舒展，她了然地点点头，对上高绥严肃认真、稍稍阴沉的脸庞，明知故问：“知道叶鹤棉来找我啦？”
高绥的唇绷直成一条线。
薛苓璐压住嘴角，睁大眼睛，朝大门内歪头：“走吧，我请你喝咖啡。然后，给你讲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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