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家总是每家每户都养狗子,它们可以看家,也给予主人家以温暖。有车驶进村时,一户人家的狗一叫,全村狗便一呼百应,好不热闹!好不威风!我们家也养了一只大黄狗,腿长而体型健硕,毛发挺立,甚至光一照便有些发金。只可惜,与它这威风雄健的外表不相符的是,它有着嗲嗲的性格,总是围着我们又舔又蹭,发出黏腻的呜呜声,硬要窝在我双脚间,露着肚皮要我挠。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们家总有老鼠,爷爷烦不甚烦,买了许多灭鼠药来药老鼠,又买了一堆粘鼠板、捕鼠夹与笼子,可惜一直收效甚微。
后来有一天,一只猫突然出现在了我们家墙头。它毛色花白相间,很漂亮的白色小点缀在发亮的黑毛上,大眼睛美丽又威严,小爪子毛粉粉的,很可爱,但它立在墙头,又有种不怒自危、只容远看不许亵玩的威风。
“哇!”我第一次见到猫,忍不住赞叹,想伸手摸它,它却飞快地给了我一爪子,然后逃之夭夭。
那天我在医院打了两个小时的针——小孩子皮肤嫩,那一爪子挠得我出血了。
也许是我们家老鼠多,那漂亮的小母猫竟一直没有走,我有时会看到它在墙头伸懒腰舔爪子,虽然内心瘙痒,但却一直不敢再去摸了。慢慢的,那只猫就一直待在我们家没有走,我爷爷奶奶也没有赶它走,甚至偶尔还会丢些鱼肉给它吃。再后来,这只猫也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它没有名字,我的爷爷奶奶总是直接喊它“猫咪”来呼唤它,它也很配合地叫,还会跳下墙来在别人面前打转。奶奶似乎更喜欢这种安静的小动物,偶尔会用粗糙的手去抚摸猫,猫竟也不反抗,只是叫着眯上眼,看得我心内忿忿。
猫是很傲娇又温柔的动物,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家了,便安心地像我们家狗子一样进出大堂,跟着爷爷奶奶。狗子很活泼,总是找不到它,它一般和狗群去哪儿玩了。但猫不一样。有时我插着兜,拉着留青一起去小镇上买东西时会经过我们家的菜田。爷爷在菜田浇菜,猫不近不远地坐在一边的小土堆上,笔直端正地坐着,在阳光下眯着眼晒太阳,仿佛是在陪着爷爷。
它不像狗子一样呼之即来,但一会儿又溜达着玩去了,往往它是不动声色地来,你还未察觉便已坐下。冬日暖阳下,我爱坐在柴堆边看书,看累了一抬头,便发现猫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休息,我也不知它什么时候来的。留青有一次削了苹果送过来,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的拍了张照。照片里一人一猫安安静静,阳光照下,金晃晃的,很温柔,她说我们这样看着特别温馨。
让人没想到的是,它和狗子似乎也相处和谐,有时它们在一起打闹,有时它们又窝在一起睡觉,场景养眼。
这只小母猫后来不知在哪儿找了只公猫,后来总是隔一会儿便大了肚子,贵妇一般窝着,懒洋洋的,一动不动。第一窝小猫很可爱,它似乎也很高兴,但奶奶养不了这么多,便偷偷把它们丢了。后来,猫便不再在家里生孩子了,也不知是丢了还是在外面养着它们。
后来我们家狗子走丢了,我一度很难过。在我眼中,丢了和没了一样,没了,便是再也看不见摸不着了。
妈妈迅速又弄了只狗回来养,这让我很愤怒,总觉得这就像续弦一般让人难以接受,但我却对此无能为力。新来的这只狗霸道威风,毛发挺立,一点儿也不黏人。它总是和猫抢东西,时不时也会上去和它打架,激烈无比,甚至咬了它一半脖子上的血肉去了。
不久之后的某一一天,猫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就和它当初毫无征兆的到来一般,一声不吭,也没有过道别。后来,我没有再见过它,它毕竟这么老了,怀孕也不知有多少次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找了新的一户像从前我们那样的家。
不论怎么说,也是没了,看不见也摸不着了。
后来我们家也再未养过猫了。
在厦门时我交过一个朋友,是个学心理学的学长,人帅气又温和,却偏偏是个猫奴。
那天我们文学社在猫咖搞活动,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猫,想起我们家曾经的那只小母猫,我看着这一猫咖的猫,一时只敢远远观望而不敢上手。那位叫徐远图的学长在我旁边却已把脸埋进了一只大灰猫的肚子里,吸得猫一直在呼噜呼噜,肉乎乎的小爪子按在他的脸上。我一时有些惊奇又有些艳羡,看得出了神,连盯着人家看这种事是多不礼貌都忘了。
“?”他抬起头看到我的目光时一愣,脸上灰色猫毛飘下,一时显得他呆呆的。
“啊。”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声说:“不好意思。”
“没事。”徐远图说:“怎么?你怕猫吗?”
“有一点儿。”我诚恳道:“以前被猫挠过,现在是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了。”
他被我逗笑了,随便抱起一边一只姜黄色的猫塞到我怀里,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乐出声来,”没事儿,这儿的猫都挺温和的,你摸摸,特别舒服又温暖,不会挠你的。”
“啊。”我还是不知所措地抱着猫。
似乎我的手卡得不是地方,让猫不大舒服,它“喵”了一声挣脱了我的手,在我腿上窝了下来,像一块温暖的小毛垫。我坐得僵硬直挺,希望猫女王满意。
突然,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脚,我低头一看,却是一只花猫窝在了我脚间,毛茸茸暖烘烘的。这时,又一只布偶趴在了我肩上,嗲叫着蹭我肩窝。不知不觉,我像猫薄荷一样聚了一群猫在身边。
“学长救命啊!”我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呼唤徐远图。
徐远图哭笑不得,“知足吧你,好好享受,我们可都没这待遇。”
“就是。”学姐端着奶茶过来,“我最喜欢的布偶都跑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人形聚猫架。”我无奈道。
所以当年那只母猫为什么不亲近我?
后来我带着柠檬和留青同居。我们小区里有一些同,留青说她特意买的这里,没事可以一起聊天。有时到了傍晚黄昏,总是有男人和男人溜着狗,女人和女人抱着猫坐长椅上什么的。我看着,总是感慨万千。
柠檬特别懒,以前在哈尔滨便喜欢窝在火炉边打盹,现在则是在窗台的猫薄荷边看风景。我坐在沙发上办公,她便窝在我腿上,我在书桌上办公,她便瘫在电脑边。黑夜漫长,有时余留青加班还没回,我伸懒腰喝口热可可时,柠檬便会从书桌上跳下来让我挠,像那许多年一样,它一直做着我心灵的慰藉。有时深夜赶课件没听到门开,柠檬会飞快地跳下桌子溜到门口,余留青便抱起她吸一口,再抱着猫来蹭我。
“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儿。”我便笑道。
邻居家那对男同也养了只小母猫,我们和他们关系还不错,但猫们就不一样了。
温和的柠檬和传说很温和的卷耳凑一起老是打架,门外吐唾沫声和凄叫声此起彼伏,听上去凶得很。我总是被一声一声的咆哮吓到一抖一抖的,余留青便“啪”地放下笔,起身打开门去帮柠檬干架。猫仗人势,有余留青帮忙,卷耳瞬间落了下风。
“哗啦。”邻居家的门也一下拉开,长得可可爱爱的漫画家戴着圆框眼镜,双臂抱在身前对余留青鄙夷地道:“喂,要不要这么犯规啊!”
余留青毫不介意,一脸正经地说:“这有什么。有本事你帮卷耳啊。”
为了防止发生一男一女对挠的弱智场面,我和对门那位正经的医生出来把猫女儿和爱人拉了回去……
柠檬也有一些不大好的习惯,比如踩脸。有时我累得狠了,瘫床上不想起,柠檬便跃上床,用肉爪踩我的脸,用猫尾巴拂我。
“啊——啾!救命啊!”我挣扎着爬起来,推开这猫形闹钟,拍着猫毛,打着喷嚏。
曾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作家笔下的猫虽有恶习,却仍被他们宠爱,有时我看见柠檬在挠桌椅都会有些生气,仿佛责备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儿。漫画家说起卷耳来也会把抱怨它毁了自己的稿子什么的,但又没有过多厌恶之情。
“我只要想到它陪我赶稿赶到那么晚就舍不得骂它打它。”漫画家说。
我深以为然。
我有时也会想起从前那只猫,那只猫后来也会逗逗我,会从桌上跳下来砸我膝上,那曾让我非常惶恐又深感有趣。
它其实是很漂亮又很灵性的动物,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不再被需要时离开。我一直没忘了它,便尽可能地对现在的柠檬好,毕竟柠檬也是在我需要陪伴时出现的。
希望被猫砸中的人都能永远地留下它们。我默默地想。
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