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快点出去啊。我在外面看见你们峰主特别欣赏你,刚冲上去为你说了两句好话,她就突然把我给扔进镜子里了。”
“真是的,我还听说炼玉峰全是群不染纤尘的正经人,可这峰主明明就是个老顽童!”
“对了对了,她还说,你要是十二个时辰之内打破这个幻境,她就收你为徒!”
江某徐猛地站住,回头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吊儿郎当的话唠,看见对方不明所以的神色,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啊?”许而霖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被你们峰主气昏头了……总之,现在告诉你也不迟嘛。你们今日辰时才开始试炼,我进镜子里来的时候才过了一个时辰,你明日巳时出去,我还可以帮你呢!”
江某徐冷笑一声:“你能帮?你不给我添麻烦就不错了吧?我问你,我们从刚刚的地方走过来过了多久?”
“这个……”
“我们至少走出了十里路,可是你看天上的太阳或者我们的影子,有何变化么?换言之,你觉得,此处有黑夜么?”
话音未落,江某徐指尖掷出一张黄符,片刻消失在成荫绿树之中,无影无踪。
追踪符没有起效,而是落在了别的什么东西上——否则那符应当会与掷符人有灵力牵系。
许而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拧着眉看向江某徐,欲言又止。
江某徐一直定神看着他,替他把话说出来:“这张符是用来追踪那个‘许而霖’的,可这一路上我用了三张,没有一张告诉我们他在哪里,这其中没有蹊跷?”
没等许而霖回答,她往后退了几步,一字一顿地开口,语气已然带着些冷峻:“许而霖,我在发现你之前感觉到了饥饿,我推断午时将至,现在你却告诉我刚过巳时——我应该相信谁?”
许而霖与她对视,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抓住江某徐的手腕,将之一翻——掌心正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江某徐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匕首刺中指腹。
许而霖又将她往自己面前一拉,完全抢夺她的注意力。二人间距离再度拉近,江某徐只觉得自己被他身上的草木清香给包围。
偏偏许而霖又比她高了半个头,此时面无表情地突然靠近,不免带了几分压迫感——那是平日里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廓,有几分不合时宜的亲昵和暧昧。
她听见他低声说:“江行迟,谁都不要信。包括你自己。”
谁都不要信,包括她自己。
……她现在觉得指腹很疼。
江某徐分心垂眼一看,却没有血珠。
心中一瞬间思虑百转,再一抬眸,她的神情已经同平日别无二致。
“多谢。”
许而霖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咱俩谁跟谁啊,我只是见你状态不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看江某徐方才的神色,此地似乎有什么能影响人心绪的法阵,不过许而霖毕竟不是受试者,无法感知其威力,方才也不过是铤而走险。
若他这几步吓不到江某徐,那他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
不过只是假设,许而霖没有过多纠结,话锋一转,戏谑有度:“不过这小小幻境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连我们行迟的心境都能扰乱。”
江某徐看出来他这是在给她找台阶下,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说:“‘居然’二字不敢当,我心若稳,也不至于被你吓到。”
看来还是要多与人交往交往。她十五岁上山,至今能算是朋友的人居然一只手都数得出来……江某徐扶额。
许而霖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双手枕在脑后,边走边摇摇头:“其实本少爷这么风流倜傥,任谁都会被吓到怦然心动。”
这话八分假,江某徐不用想也知道。
“怦然心动可不至于。况且,你除了我,又吓到过谁?”江某徐把匕首收回衣袖,跟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问。
走在前面的少爷看不见她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揶揄,打了个哈欠:“哎,那都是俗世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过当年,我邻居家的大娘可是对我喜欢得紧。”
他当年上山时都只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孩,在俗世能有什么情缘?
江某徐轻嗤一声,大发慈悲地给他留了点面子,没再言语。
不过许而霖毕竟不是闲得住的人,没走几步,就又贼兮兮地开口:“行迟,虽然修道之人必斩断凡尘,但我猜你我都还没那么快忘记吧?”
那是自然。江某徐只比许而霖早一年入山门,那时候刚刚及笄。现在不过八年过去,哪会那么快就忘却。
但是她面不改色:“早忘了。修道之人,不问凡尘,但护苍生。”
“这么耳熟……容先生的话?”许而霖倒吸一口凉气,咂咂嘴,“他说话神神叨叨,亏得还有人听他的课。”
江某徐微微一笑:“哦?你若是没听,又怎么知道这是容先生的话?”
许而霖咳嗽一声,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又沿着原先假许而霖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
苍茫森林以光怪陆离的美景著称,四季分明,此时正值盛夏,绿树成荫,蝉鸣阵阵,同终年如春的碧嶂峰全然不同。
但是二人没什么观赏的兴致。
不仅是因为身处幻境,更是因为——
这一路上!每一个路口和每一棵树!都长得一模一样!
江某徐唯一确定自己没有迷路的依据就是他们一路上在树上刻的记号。
不知道又在这里无头苍蝇般撞了多久,许而霖突然开了口:“你不觉得,这里太安全了吗?”
江某徐口中念了一句什么法咒,指尖又掷出一张符。
这符直接飞上苍穹,化为一道青色的灵力,刹那间四散而去。
许而霖被封了九分灵力,现在连那符的走向都不敢妄言,自然只能从善如流地等着江某徐开开金口。
江某徐沉吟片刻,皱起眉。
“……没有。”
“啊?”
她没来得及回应许而霖,一脚蹬上树干,飞身而起,衣裙飘飘,瞬息之间就立于树梢处。
常言道“登高望远”,在这里的确能看见方圆几里的所有情形,但是……
“太安静了。我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她音量不高,然而传入许而霖耳里的话十分清楚。
“嗐,说不定是峰主给你松了几分要求呢?”许而霖这么打着哈哈,手上却即刻以灵力凝出一柄水蓝色的长剑。
那剑名为“清风”,以灵力滋养多年,已经堪堪能由着许而霖的意愿出现和消失了。
这剑取了个温润的名,但沾的血一点不少——上到比许而霖修为高两阶的妖兽,下到某年过年便宜老爷子让他杀的鸡,也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伐气初露锋芒。
江某徐摇摇头,翻身落地,激起一圈尘土:“她若能如此随意地放松要求,又怎么会一开始就让我一日内破境?”
“倒是你……”她神色古怪地瞧了瞧许而霖,“虽说修为还是练气九阶,但身处幻境,现如今能发挥出五成功力么?”
许而霖一噎:“……您高看我了,最多三成。还是在有清风剑助阵的情况下。”
呵。
一个被压制的所谓救兵,一个赤手空拳的受试者——去他父亲的一日破境呢,她不如现在就撕碎求救符好了?
“若她要尽力拖延我破境的时间,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妖兽上动手脚,或是数量更多,或是能力更强,如此这般,想来是杀招将现。”
江某徐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这回贴在地上。
“果然有动静。”
她足尖轻点,在原地踏下一步,随后凌空而起,许而霖反应迅速,即刻顺着她灵力迸发的位置劈下一剑——
霎时间,山摇地动,一道狭长的裂缝看不到尾。
裂缝中,黑色的虫型妖兽一跃而出,蜈蚣般的身子,长着一张血盆大口,此刻正涎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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